果然...上來的第一句就是這個嘛？

看著面前幾乎沒怎麼變樣，還是那麼美麗，強大...以及不多說一句廢話的赤發龍娘，卡爾心底是搖了搖頭，虧他還稍微期待了下，和女帝大人三百年後的重新見面。

在灰盡大人消失後，最先離開灰盡帝國的就是久幽大人。

卡爾沒記錯的話，當時超過一大半的亞人種們，都心甘情願從五個親衛中，選擇去追隨久幽大人，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他，他們一同在這片大地上建立了龍國。

在前兩百年的龍國，還是欣欣向榮，是他們所期望的那個，人類與亞人共存的美好國度，然而就是在這後面的三百年裏...

卡爾攥緊了些拳頭，作為一名「異能系」的遺忘之靈的他，從被召喚出來後，卡爾就第一時間反向讀取了洛巴的記憶，所以對如今的龍國也算有個概念。

為什麼僅僅三百年的龍國就會變成這樣，一開始的卡爾也還沒有頭緒。

直到...

就是在剛剛，他協助灰盡大人進行傳送時，才被卡爾發現了一個...

讓他無比細思極恐的事情。

一想到這裏，卡爾強打起精神，他一定要把這個至關重要，但卻又沒法告訴灰盡大人的情報傳下去。

「久幽大人，灰盡大人似乎還不太像跟您見面，在您來之前，就已經通過「遺物」傳送離開了，您來晚了一步。」

眼見對面的龍娘聽完後，轉身就要走，一副沒功夫再搭理自己的樣子，讓卡爾一陣無語。

他趕緊不再故弄玄虛地賣關子了，把真正想說的後一句給接上。

「但是！我趁灰盡大人不注意時偷偷記下了他的傳送坐標，順著這個坐標，以現在灰盡大人的速度，絕逃不出您的掌心！」

果然。

龍娘轉到一半的身立刻又轉回來。

「坐標，給我。」久幽盯著對面遺忘之靈的眸子很認真道。

「我可以給您，我也是打算這麼做的，不過作為條件，我懇請您能把我接下來的話認真聽完。」

見以「坐標」為砝碼之後，對面龍娘終於耐心下來了，卡爾才長舒口氣。

接下來的他板正臉色，換上了帶著點嚴肅的語氣。

「灰盡大人傳送到了位於龍國南方的亞人境，但您知道的，爐石之淚的定向傳送，必須要使用者曾去過該坐標一次，所以真正發動傳送的，是一位在灰盡大人手下，我的同族亞人。」

「我為了協助灰盡大人，再加上剛好我們都同為貓人族，所以我趁機想要將一部分傳承力量分給她，但就是這時候我才發現了一個問題，她的血脈很不對，準確說是...被詛咒了。」

「後面我為了驗證，又去檢查了剩下幾個亞人，這才讓我確定這絕不是個例，而是所有亞人種的血脈，都被詛咒了。」

起初得到這個結論的卡爾無比震驚，但在震驚背後，更讓他脊骨發涼的，還是隱藏在這個結論背後，更深的另一層。….「對，看您的表情應該是和我想到一起了，曾經的我們中確實有一位擅長詛咒的傢夥。」

「可她應該已經死了。」久幽眉頭皺緊地說道。

「沒錯，我也以為當初像我這樣的「最初代」應該都已經死完了才對，可現在我非常肯定，在我死之後剩下的二十三席中，絕對還有人...活到了現在！」

這就是令卡爾最細思極恐的事。

「這不可能，沒有達到「禍級」的他們就不可能有這麼久的壽命。」久幽搖頭。

「但...萬一呢？他們中有人真的也達到了您們的這一步呢？最好的證明就是血脈詛咒，如果單純只是某一支血脈的亞人被詛咒了，那還能稱其為是災，但如果是全部亞人，這一整個種族都被詛咒了，那就絕不是災，而是...禍。」

卡爾話下的久幽沉默。

她雖然沒說話，可從龍娘的表情就能看出來，她仍難以置信。

很簡單。

當初在濁厄還存在的世界，灰盡大人傾盡所有資源，將那麼多厄化者的力量集中在一起，才培養出了她們五個。

等後面濁厄之淵都被消滅了，整個世界的濁厄濃度幾乎降低到了冰點，連出一個「災級」厄化者都無比艱難的環境下，就更別提要比災級苦難百倍的「禍級」了。

但另一方面。

如果卡爾說的都是真的的話...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詛咒亞人種...對她有什麼好處？」久幽不理解，

卡爾先是搖了搖頭，但很快又在猶豫之後，還是說了出來：「我也不願相信，但我懷疑這是為了...復仇。」

「復仇？」

看著龍娘臉上濃濃更不理解的樣子，卡爾心底嘆了口氣，他不知道該怎麼用簡單的話跟久幽解釋，但隻從結論來看，舊日之盟是成功了，他們成功分裂了龍國，被詛咒後逐漸失去力量的亞人迅速也失去了社會地位，乃至後面的推動奴隸憲法，卡爾都懷疑是有舊日之盟的人在背後推動，把龍國徹底推向了深淵，將仇恨的種子邁進兩個種族之間。

越想到這些，卡爾就越悔恨，如果當時的自己還能活著的話，如果還能有清醒的人，能輔左在女帝身邊的話...

他面前的這個龍娘，五百年前的每一次戰鬥，永遠都是沖在最前面的，在戰場上永遠是他們最可靠的隊友，只要久幽的身軀屹立不倒，那無論戰局再怎麼糟糕，他們都仍有十足的信心，可一旦要是下了戰場...久幽大人就什麼都不會了，不會做飯，不會讀書，甚至當初連識字寫字都是被灰盡大人逼迫才艱難學下的。

但當初的久幽大人沒關係，因為有他們在，有灰盡大人在，久幽在戰場上保護他們，而他們在生活上照顧龍娘，傻傻的龍娘。

一想到那些舊日之盟的人，要連面前如一張白紙樣的久幽大人也要如此下狠心地欺騙和玩弄，卡爾就怒從心起，他們對得起久幽大人在戰場上為他們擋下的每一支箭，替他們留下的每一滴血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再怎樣憤怒也無濟於事了，更何況現在灰盡大人回來了，這也就意味著，久幽大人終於不用再強撐著去當「女帝」了，而真正的大帝，一定會讓那些陰謀家付出代價的，卡爾堅信。

而正因如此，卡爾才擔心另外一件事，也是他之所以，沒把剛剛上述的告訴灰盡大人的原因。

「久幽大人，不知道...您跟安諾大人還有什麼聯繫嗎？」

卡爾話鋒一轉，冷不丁地突然問道，如此突兀，大多數人應該是都愣一下，然後開始腦海猜疑奇怪，不過對面的龍娘，卻只是回憶下後，就認真回復道：

「三百年的時候，安諾找上過我...應該不止我，還有其他四位，提醒我們濁厄汙染的問題，並建議我們用休眠來抵抗，之後的我們，就都聽從安諾的建議進入封閉狀態，再往後就沒什麼安諾的消息了。」

「果然嗎...」聽到這裏的卡爾神情又不安了幾分，喃喃自語著像是在極力思考著什麼。

很快卡爾就像是想到了什麼般，趕緊繼續追問道：

「那蕾娜大人呢？當時沒說些什麼嗎！也和您們一樣閉關了嗎？」

「沒有，她是我們中唯一沒聽安諾話的人，蕾娜她...一向如此。」

得到龍娘這個搖頭回答後的卡爾，反而是鬆了口氣，剛剛臉上的緊張神色輕鬆了不少。

他就知道同為「異能系」的蕾娜大人沒這麼容易被騙！

「久幽大人，接下來我這些話，您一定不要和灰盡大人說，因為...我猜測，舊日之盟的幕後有安諾大人的影子在！也只有安諾大人的保護能力，或許才能讓他們活到現在！」

「您不用多想，只要把這些幫我告訴蕾娜大人就行！這就是我最後的要求！只要您答應了我，我現在就把灰盡大人的坐標告訴您！」

「...好，我向你承諾。」

在龍娘的肯定回復後，卡爾才算是感到徹底放下了身上的擔子，他之所以沒選擇把這些告訴灰盡大人，就是因為安諾的身份。

如果說久幽大人給他的感覺，就像是家中的大姐頭，那安諾大人，身為高貴的精靈騎士，卻又有著完全相反的溫柔和歉微的安諾大人，絕對就是這個家的母親，

因此，卡爾相信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在，安諾大人絕不會背叛灰盡大人的，更不會傷害大家，正因為相信這一點，所以他害怕灰盡大人會誤解，會與安諾大人為敵，這不是他想看到的。

可惜，自己已經謝幕了，這一切就只能託付給蕾娜大人了，雖然非要類比的話，蕾娜大人就像是家中的叛逆二姐，永遠都是搗亂的那個，但卡爾相信蕾娜大人，相信他們「異能系」的驕傲！

將坐標位置發給對面的龍娘後，也算是完成了他對灰盡大人的小小報復，他相信灰盡大人也一定會原諒他這麼一點小小怨念的！….能在死後還復活，還看一眼這個世界，還見到了最重要的一些人，卡爾非常滿足了。

所以，面對最後這件事，卡爾倒是很平靜。

久幽大人一拳轟破了「井」的屏障，可如果自己這個「發動機」不死的話，井還會捲土重來的，更何況就算真完成了，也只是遺忘之靈，不再是「卡爾」了。

「動手吧，久幽大人。」

久幽：「...」

「你，會怪我嗎？」

「怎麼會，畢竟是我們...先丟下您一個人了啊...」

很多東西並不需要很多的對話。

兩三語之間，久幽虛空一握，一把火焰長刀就浮現出來，這是她的主武器，已經五百年沒有人能讓她有資格將其拿出來。

龍娘揮動刀刃，烈焰的熾峰斬在了卡爾遺忘之靈的身體上，一個由整個封緘之都，幾十萬人濁厄凝聚而成的災級遺忘之靈，在一刀之下，就開始被火焰所吞噬，身軀被焚盡。

不過直到最後，卡爾臉上的表情依舊是掛著笑容。

從最後發不出聲音的口型來看。

應該是在說...

「再見」...吧？

收刀。

在卡爾消散的地方，什麼也沒說，佇立了一分鐘後的久幽，就要再次召喚出她的火焰巨龍，朝著坐標的位置追逐灰盡大人。

可...

應該說是恰恰好嗎？

久幽不得不，又得先暫且放緩去尋找灰盡大人了，因為就在她不遠處，就在這座封緘之都內...

一道衝天而起的耀眼聖光，正如當初她的熾熱火光那樣...

又一次...

劃破了今夜的黑暗。

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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