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瀾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為了被甩飛以後倒地的姿勢優雅一些，他可是刻意找了一個完美的角度。

代價就是，他的衣服到處都是汙水與泥漿，髒得一塌糊塗。

葉瀾決定先回寢室去洗個澡，換一身衣服。

回宿舍的路上，葉瀾沒有忘記維持人設，一直給顧璃狂打電話，狂發消息，結果當然是石沉大海。

但葉瀾一直堅持不懈，直到第三十七通電話打過去，響起的是「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他才停止了這個行為。

「真是的，早點兒關機嘛。」

明明騷擾顧璃的人是他，反倒像是被顧璃騷擾了一樣，葉瀾細眉輕皺：「知不知道浪費了我多少話費？」

「算了，反正林情疏給我轉了五百塊錢，就當報銷了。」

葉瀾轉而給言傾雪的助理髮了一條短訊，然後總算放下了手機：「洗澡去咯。」

五分鐘，葉瀾擦拭著濕漉漉的頭髮走了出來，連浴巾都沒有披，渾身上下不著寸縷，只有晶瑩的水珠從光滑的肌膚上緩緩滴落。

寢室裡現在只有他一個人，自然隨意一些。

葉瀾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眉頭微微一挑：「沒有回？」

是他洗的太快了，還是言傾雪告訴了助理不要理他？

最後，葉瀾氣憤的下了總結：「全都是狗！」

長恆醫院裏，助理正在幫言傾雪處理信息。

沒有辦法，大多數醫生的信息都是病人的預約，然後摻雜著一些感激與感謝，以及極少部分的辱罵。但言傾雪就截然不同，少部分是預約，大部分都是騷擾短訊，類似吃飯、約會、見面等等邀約不計其數。

更有甚者，還會發私隱部位的照片……

葉瀾在見到言傾雪第一面的評價「她不適合當醫生」，某種意義上其實相當中肯。

特殊的點還不止於此，通常來說醫生的助理都應該是男性，因為男人在處理這些消息的時候，會格外仔細、認真一些。

但言傾雪的助理不行，必須是同性，不然很有可能抵擋不住她的魅力，演變成助理偷吃。

然而就算是同性，也不是沒有被掰彎的風險……

終於，牟萍處理完了這些信息，起身向言傾雪彙報。

言傾雪從始至終都一語不發，只是默默聽著，安靜、絕美的像是一尊雕塑，只有偶爾會微微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直到牟萍道出這句話：「那位王總又想預約……」

「你沒有告訴她嗎？」言傾雪薄脣輕啟。

牟萍打了一個寒顫。

又來了，能讓人耳朵懷孕的聲音。

得虧她有男朋友，不然真的不敢保證日積月累之下，自己不會對言大夫動心。

牟萍搖了搖頭，甩掉腦海裡的那絲怪異，回答道：「說過很多次了，但王總就是執意要……」

言傾雪眼眸微垂，修長的眼睫遮蓋住眼簾。

那位王總是這裏有名的富豪，但卻身患重病，花了天價希望她能救她。

她救不了。

只能延緩這位王總死亡的速度，她已經做到了極致，但她依舊會每周來她這裏一次，隻為詢問自己的病情有沒有好轉的跡象。

哪怕再怎麼委婉，結果都是殘酷的，可王總依然不肯放棄。

言傾雪看得出來，她在以燒錢的方式來獲得一絲慰藉，彷彿花的錢越多，她的重病總有一天能好轉。

這才是徹底的病入膏肓，從身到心，從外到內。

每天跟這些人打交道，連帶著她自己都逐漸變得無可救藥……

言傾雪薄脣微張：「那就預約吧，下周讓她來。」

「好的。」牟萍則沒有言傾雪那麼多的想法，她隻管做好自己就行。

這時，她手裏的平板忽然輕響了一下。

牟萍微微一愣，這個消息響起，就代表著有人聯繫了她的私人聯繫方式。但她的家人、朋友知道這個時候是她的工作時間，是不會打擾她的，那麼會是誰呢？

「葉瀾？」

牟萍看著這個陌生的名字，一頭霧水，她不認識這個人啊。

她無視掉這條短訊，打算下班以後去詢問對方一番。

「他說了什麼？」

「他說了『言大夫，下午有空……』，嗯？！」牟萍說到一半驟然反應過來，這是言大夫認識的人？

既然如此，為什麼言大夫不讓這個葉瀾加自己的聯繫方式，反而要給她的？

牟萍想不通，繼續道：「……能出來吃個飯嗎？」

約會邀請！

牟萍再熟悉這個格式不過了，算是比較含蓄的一種邀請。

言大夫……談戀愛了？

想到這裏，牟萍抬頭，難以置信看了言傾雪一眼，就看見她面無表情，像是一尊沒有感情的佛像。

牟萍下意識搖了搖頭，不是很相信這種人能談戀愛。

「時間、地點。」

「啊……」牟萍倒吸一口涼氣，眼睛險些瞪出來。

夭壽了！言大夫居然真的同意了吃飯的邀約？

葉瀾。

言傾雪雙手撐在桌面上，抵住自己弧度完美的下頷，腦海裡念叨著這兩個字。

不由自主的出現了葉瀾燦爛的笑顏。

熱情、陽光、活潑……

跟那些妄圖續命的將死之人是截然不同的反面。

只是想像著跟這樣的少年呆在一起，彷彿就能得到治癒。

【言傾雪好感度上升，目前：5%。】

牟萍正要道出時間和地點，言傾雪淡淡道：「算了。」

「嗯？」牟萍又不解起來，不是剛剛還打算同意嗎？

但她沒有多問，言大夫說什麼，她就照做什麼。

「消息全都處理完了……」

「嗯。」言傾雪的聲音溫柔又疏離，「辛苦了。」

「不辛苦。」牟萍又抖了一下，抱著平板趕緊離開了辦公室。

她要趕緊去找自己可愛的男朋友，把自己有些變彎的性向糾正回來。

嘭。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關上了。

言傾雪收回視線，在此刻又變成她獨處以後，腦海裡的畫面驟然天翻地覆。

那是年輕、健康的少年，在她手下被開膛破肚，逐漸一點點變成跟那些將死之人一樣的腐爛身軀的畫面……

言傾雪喉嚨滾動了一下，似是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嘆息：「真是沒救了……」

她早已陷入了泥潭最深處，誰也救不了她。

唯一能做的，就是主動遠離那些妄圖踏入泥潭之中的人，免得他……

萬劫不復，腐爛至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