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成全了自己。」

「哈？」

「成全了自己卑微的心。」

雲小霜語塞了。

她安靜的看著並不完美卻在努力控制著自己情緒的雲小雪，半晌才說：「我知道了。」

「謝謝姐！」

雲小雪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興奮難以抑製。

「別著急，」雲小霜冷漠的看著她，直接斷了她的興奮，說，「如果他痊癒後你依舊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你就立刻滾回來。哪怕是你死不瞑目，我都不會讓你再繼續這麼掉尊嚴的折騰。」

「好，我知道了！」

雲小雪用力的點頭。

這個承諾，不僅是給雲小霜，也是在給她自己。

盧子安生病的這段時間，不，又或者是從墨雪樓重新開張到現在，她每日都在回憶與盧子安的點滴。有時候真的很開心，他好像真的屬於自己了。甚至有時候她想，自己伸伸手就能夠得到他。

可是，她也清楚地明白，這一切都只是盧子安精心安排的夢境。她是單純好騙，但她不是傻子。只是覺得，既然盧子安這麼用心的編織了這場夢境希望自己不要醒過來，那她就遂他的意。即便如此，盧子安還是把她丟下了。

在盧子安的心裏，甚至沒有為她留下一席之地。或許，是時候放棄了。盧夫人說的不錯，強扭的瓜不甜。她家裏是沒有盧府這般家大業大，但也是姐姐捧在手心裏正大的，為何到了別人那裏就該如此低賤？

她抵不過心動，卻也不願放棄自己最後的尊嚴。這次的天花，就當是她最後的告別吧。

雲小霜沉默著盯著這雙和她一樣漂亮的眸子許久，聳聳肩無奈道：「我知道了。」

有些事情如若別人一句話便可以放棄或是改變主意，這世界上又怎麼會有那麼多痛苦悲傷的人。這是雲小雪的人生，腳下的路怎麼走，應該由她親自做決定。

從盧府離開後，雲小霜再沒踏入盧府一步。但她又實在是擔心雲小雪的狀況，便讓趙墨城每日送些補身體的藥材過去，又或者是找些亂七八糟各種各樣的理由來確認雲小雪最近的情況。

「事情就是這樣，小雪每日守在盧子安的床邊，幾乎每件事情都親力親為。盧夫人對她很好，每日都大魚大肉的補著，不過她應該是沒吃，瘦了不少。」

趙墨城把關於雲小雪的事情全部告訴了雲小霜，喝了口茶水潤潤喉，給了一個總結。

「傻丫頭。」雲小霜低低的嘆了口氣。

白雲依舊，薄的像層紗，慢悠悠的在天上飄蕩。

多日過去，盧子安的病情已經徹底穩定。雲小雪拿出雲小霜送給她的消疤的藥膏，塗在盧子安的臉上，笑道：「這麼好看的小夥子留了一身的疤，看哪個小姑娘還敢喜歡你。這是我姐姐送給我的祛疤藥膏，獨一份呢！多少姑娘們求我賣給她們我都沒動心，便宜你了！」

盧子安握住她的手腕，暫時阻止了她繼續給自己塗抹，深潭般的眸子盯著她，問：「那你當初喜歡我也是因為我的這張臉嗎？如果我毀容了，你是不是就會離開我？和那些女人一樣。」

雲小雪瞧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雖然如今因為滿臉痘印醜陋了許多，可是被那雙眼睛盯著還是讓她的心沒出息的抽了一下。

她眨眨眼睛，把自己的感情憋回去，笑道：「安哥哥你別鬧，藥膏要乾在我手上了。」

「呵。」盧子安低笑一聲，鬆開了雲小雪，乖巧安靜的讓她給自己上藥膏。

他該有自知之明的。

如今這副醜陋的樣子，誰會不是因為這張臉而對自己起意？

雲小雪瞧著他下巴緊繃像是在隱藏什麼的樣子，張了張嘴，笑道：「不是哦~我喜歡安哥哥，從不是因為安哥哥的這張臉或是家世哦。」

「嗯？」盧子安抬眸看她，幾分疑惑，幾分自嘲，幾分愧疚。

「我喜歡安哥哥在處理事情的時候總是波瀾不驚，好像這世上沒有事情是可以難倒安哥哥的。我那個時候就覺得，安哥哥真的好厲害啊。我還喜歡安哥哥工作時的認真，喜歡安哥哥生氣的樣子，喜歡安哥哥清俊儒雅的笑容，喜歡安哥哥的溫柔，喜歡安哥哥的穩重……」

她的每句話都狠狠的牽動著她的回憶，那些最甜蜜的記憶卻也摻雜著心痛的血腥。淚水不爭氣的落下來，很鹹。

「對不起……」盧子安的心狠狠一痛，心疼的想要把這個淚眼婆娑的傢夥摟入懷裏。

雲小雪擦掉眼淚，狼狽而又尷尬的笑道：「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來，我繼續幫你塗吧。」

「嗯。」盧子安抿唇，垂下眸子，乖巧的讓她在自己臉上上藥。

他模樣長得確實不錯，他也確實不在意自己的這副空皮囊。但是雲小霜在意。

自己本就沒有趙墨城模樣好看，如今又染上了天花，搞得自己渾身狼狽，豈不是更加比不上趙墨城？有這種祛疤的東西，能往臉上塗塗還是塗塗的好。

雲小雪眸光閃閃，露出了自嘲的微笑。原來自己的淚水於他而言，只是愧疚。他知道自己因他而心痛難過，可他甚至不願意伸手抱抱自己又或是多說兩句安慰的話。

上過葯後，正巧碰見乳娘過來。她曖昧的看了二人一眼，笑道：「少爺，葯熬好了。」她將盛著葯的碗遞給雲小雪，沖著她使了使眼色，「雲姑娘，就辛苦你服侍少爺喝葯了。今日趙公子受你姐姐之託送來了今日的藥材，葯浴馬上備好，雲姑娘你……」

盧子安皺著眉打斷了她的話：「奶媽，小雪是我盧府的客人，你怎麼好讓所有的事情由她來做呢！這若傳出去豈不是讓大家看我盧府的笑話，說我們連個伺候的下人都沒有，還要人家雲家姑娘親自照顧我！」

「沒事的安哥哥……」

「這些事情就讓奶媽去做吧，小雪，你扶著我到外面走走。」盧子安擺擺手，沒讓雲小雪把話說完。

「好。」雲小雪露出微笑，輕飄飄的吐出一個字。

傍晚的陽光已經不暖了，可依舊要表現出熱情的灼燒了半邊天。

「真漂亮。」雲小雪盯著天邊的火燒雲，喃喃。

「是啊，霸道而熱情。」這雲盧子安天天看，早就膩味了，但還是配合著雲小雪抬頭欣賞。

雲小雪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濃厚，緩緩說道：「我們回去吧，你還要泡葯浴呢。天花沒有想像中的那般好治，所有的藥材都要姐姐親自挑選、把關、調製，不能浪費了。」

「對，你說的不錯。小霜這段時間為了我已經那麼辛苦了，我不能讓她的辛苦就這樣白費！」盧子安堅定地說，老實的往自己的小屋子裏走，完全忘了自己出來是想要稍微活動一下的事情。

雲小雪瞧著他的模樣，笑得很開心。

算了吧。

算了吧。

盧子安在清醒之後，盧夫人和奶媽在他的耳邊說了許多的事情，可是他只聽進了一句話：他的病，是雲小霜治好的。

從那一刻起，雲小雪便在心中告訴自己：「算了吧，放棄吧，他是你捂不熱的石頭，繼續拿著只會更加心寒。」

天花沒有雲小霜表現出來的那般輕鬆容易，若非是小雪苦苦哀求，她只會幫著周圍的人種痘防禦而不會去選擇治療這麼大的病原。

趙墨城就這樣瞧著她備葯，一邊吃醋一邊又覺得還好。若是以往他可能直接讓盧子安去自生自滅，就這混蛋傢夥，不僅惦記他的女人，哄騙他的妻妹，還引來了刺客，如今還要害的他的妻子為了給他配藥而忙碌。

不過，在雲小霜為盧子安準備這些東西的時候，京城那邊也傳來了不好的消息。據眼線來報，京城那邊有所察覺，此時已經有所動靜。

然而，趙墨城給出的只有四個字：按兵不動。

一次兩次可以理解，可是上次趙墨城都已經被人欺負成那個樣子了，依舊是按兵不動。華七不明白他究竟在等什麼，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主子，您是逍遙侯的嫡子，是天朔國皇帝的親戚，究竟是在怕什麼！狗賊如今已經猖狂到這種地步，您難道還不打算出手嗎！」

華七是個聽話但絕不溫順的性子，喜歡直來直去的乾。他願意相信自己主子的每個行為每句話都是經過慎重思考的，會有它存在的意義。但他畢竟也是個血氣方剛的熱血男兒，又不是沒有能力沒有勢力，為什麼要在面對區區狗賊的時候還要這麼窩囊的東躲西藏。

關於這件事情，已經不是一個兩個人有意見，只是不敢說出來。如今有人打頭陣，其他人也跟著七嘴八舌的附和，認為既然那狗賊挑事，不如就跟他光明正大的剛上一波！

他們全部都是熱血男兒，都是有實力有面子的人，為什麼就要這麼窩囊的躲在這裏。如若對方是皇帝也就算了，可對方不過是個沒什麼身份只是稍微有點地位的狗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