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趙墨城沒好氣的應了聲，快步的離開，雲小霜小跑著跟在後面都差點沒有跟上。

不過，就算是走的再快，趙墨城也沒有忘記從隱蔽的小道通往虎牙山。雲小霜哼哼唧唧的跟在身後，一直到了虎牙寨的山門才算跟上，叉著腰氣喘籲籲地質問：「趙墨城！你走那麼快幹什麼！我兩條腿都快斷了！」

「抱歉。」趙墨城木訥的說了句，牽著她的手進了山門。

「唰唰唰」的亮武器的聲音響起，趙墨城連頭都沒抬，牽著雲小霜往裏面走，接著又聽見那些武器收回去的聲音。

這種情況雲小霜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她也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是哪裏來的精力，集中力和專註力還有反射力已經強悍到聽見聲音就做出了攻擊模式，壓根不分來的人是敵是友，等走進攻擊範疇了才決定攻擊還是收回。

今日因為一些事情耽擱了些，所以他們來的也稍晚了些，陳老已經讓那些操練的人收了，稍作休息，吃點東西，晚上再來場夜跑。吩咐了那些人後，又來山門進行換人，正好碰上了進來的趙墨城和雲小霜，忍不住陰陽怪氣的問候：「喲，兩位陰謀家來了。今天怎麼來的這麼晚？玩兒夠了沒心勁兒了？」

趙墨城低聲嘆了口氣，道：「陳老取笑了。」

陳老冷哼，一邊指揮著盯梢的人換班，一邊陰陽怪氣的說：「統帥可不要說這樣的話，老夫今年已經七十八了，早該是入黃土的人，與你們差著幾十年的理解呢。現如今這個世界已經不是我們這些老一輩兒可以掌控的了，不是說，青出於藍勝於藍嗎？哈哈，除了你們這些小一輩兒的，恐怕沒人能夠理解這個世界。」

這是在諷刺雲小霜的思維和陳老截然不同。

但也並非完全不同，只是陳老沒有聽過而已。

雲小霜淺笑道：「陳老可聽過《師說》？我背給您聽：古之學者必有師。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無惑？惑而不從師，其為惑也，終不解矣。生乎吾前，其聞道也固先乎吾，吾從而師之；生乎吾後，其聞道也亦先乎吾，吾從而師之。吾師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後生於吾乎？是故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

陳老越聽臉色越涼：「你的意思是，我不如你，要我拜你為師？簡直是猖狂！」

「非也，」雲小霜直視回去，絲毫不讓，「我只是想讓您知道，才學和見聞這些東西與年紀是沒有關係的。您如今瞧不起我，也只是因為我的年紀太小，不願意認同我提出來的孫子兵法、三十六計什麼其他的東西，明明挑不出問題卻又不願意承認，無非就是覺得我年紀小，什麼也不懂，哪裏能和你們這些老輩兒們相提並論，提出來的東西自然也都是些過家家的玩意兒。

但是陳老您捫心自問，我提出來的東西真的是不堪一擊的嗎？真的是胡攪蠻纏嗎？我不過是提出了陳老您沒有聽說過的東西，隻此而已，不是嗎？」

陳老又氣又惱，但又無力反駁。他這個時候完全可以憑著自己的舌燦蓮花去將雲小霜反駁的連頭都抬不起來，但是他不願意這樣，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氣惱全部來源於惱羞成怒。

雲小霜的話雖然難聽，但是中在了點兒上。前幾次雲小霜提出來的東西都是他聽都沒有聽說過的，但是效果卻是非常的好。他是個願意吸取外來的新鮮東西的，所以雲小霜在提出自己的想法後他第一時間是去思索這個東西的可行性，而後才是面子問題。

他非常的不願意承認但是又不得不承認，這個小了自己四五輪的小丫頭提出的東西不僅是自己想不到的，而且是非常可行的。剎那間，陳老好像找不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就在不久前，他還用自己離開的事情威脅過趙墨城，可是現在看來，有雲小霜在這裏，虎牙寨哪裏用得上他？趙墨城的挽留完全是因為對他的尊重，而他卻還以為是他離不開自己。

可笑，簡直就是可笑！

他接二連三的用各種方式，展露自己的各種本事來試圖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來讓他們明白自己存在的重要性，可是並沒有任何的用處。

這個他原本只是欣賞，後來發現藏了許多寶藏的少女，似乎是樣樣精通。

不管是排兵、佈陣、兵法……似乎沒有能夠難住她的東西。

陳老張了張嘴巴，突然嗤笑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老夫年紀大了，生性偏執，怕是沒什麼用了。你說的不錯，你年紀雖小，但是見聞卻比老夫要高……罷了，老夫早該明白的，這個世界終究是要被你們這些小輩接手的。像老夫這種老傢夥兒……還是趁早歸隱山林的好，就不要在這裏亂蹦躂了。」

他轉身欲走，卻被一雙冰涼的小手抓住了手腕。這個前不久他還陰陽怪氣諷刺的姑娘此時正在握住他的手腕，柔聲細語的說道：「陳老，你在說什麼呀？我提出來的這些，也是從古書上看來的，然後一字不落的背下來，根據自己的理解慢慢琢磨。可若沒有您這種知識淵博的人教導，就算是我看過這些東西我也理解不了啊。」

說著，她害羞的撓撓頭，道：「就拿那孫子兵法來說，其實我只會提出來的那幾招，剩下的都還沒有研究明白是什麼意思。但如果是陳老的話，應該很快就明白是什麼意思了。見識上面我不認慫，可是知識上面……我真是不及您的千萬分之一啊！」

陳老默默地抽出自己的手，語氣不鹹不淡，道：「我知道自己什麼能耐，你也不必要拿這種拍須溜馬的話來奉承我。不如就是不如，老夫不是輸不起的人。」

雲小霜再次拉住他的衣服，道：「陳老，我說的是真的！您還記得我之前去您帳裡問過些莫名其妙的字詞句的意思嗎？還問過您不少的典故，其實……就是因為我不明白書裡的話是什麼意思，所以才去請教您的。若非是有您的教導，哪兒有現在的我在您面前耀武揚威？」

這種事情的確發生過，他還當著許多軍士的面誇過她聰明好學，不懂就問，讓其他的人都要跟著學習。當時他還在好奇雲小霜在看什麼晦澀難懂的書籍，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原來之前問的那些問題都是她偶然間獲得的兵法書籍上的內容。

雲小霜沖著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問：「所以您知道了？我提出來的那些東西並非是我一個人的功勞。若非是您為我解答疑惑，我甚至弄不明白那書中的意思。不僅如此，您在給我解答的時候還會給我舉一反三，我的許多靈感其實都是陳老您告訴我的。所以啊，我提出來的那些東西，並非是我一個人的努力，而是我們共同的努力。

陳老，沒有您我是真的不行。陳老，就算是為了墨城，為了您辛苦練出的虎牙軍，您能不能稍微忍受下我的暴脾氣和任性，就別走了，留下來我們一起將他們訓練的更好，一起獲得更大的成就，好不好？陳老~求你了~」

趙墨城聽著她哼哼唧唧的撒嬌，抿唇不語，將視線別到一邊。

眼不見心不煩。

簡直是可恨，雲小霜都沒對他怎麼撒嬌。若非陳老是他所敬重的人，又是高齡老人，他肯定是要把這個撒嬌的小妖精拉走。挽留他，並非是離不開他，而是敬重和珍惜他的才能。

雲小霜方才說的那些東西，別人不知道，趙墨城自己心裏可是非常清楚。所謂的孫子兵法，她豈止是倒背如流，裏面的內容更是融會貫通，非常的清楚和了解，就算是讓她舉一反三也沒有問題，哪裏需要去請教陳老？不過是想要給他打點預防針，為她以後使用這些東西找個借口。

也想用種委婉地方式為陳老提供這些思路，因為她相信陳老雖然七十多歲馬上就要八十歲高齡了，但是他的思維活躍程度卻是不失當年，理解和接收程度也是非常的棒。

若是將這孫子兵法交到他的手裏，作用絕對會被擴大許多倍。只是她向來是個謹慎小心的人，與陳老相處也才不過幾日，匆匆幾面，哪能輕易斷定一個人是否可信。

所以，她每次都只是藉著詢問的由頭，偷偷和他透露些關於孫子兵法的內容，然後讓他自己慢慢地理解和琢磨，並不敢將整本直接交給他。

挽留不易，猛女撒嬌。

這雲小霜八百年不露次怯，突然撒起嬌來讓陳老這個老人家也難以抵抗，臉上依舊是不悅的表情，可是卻沒有再推開她，只是冷聲冷氣的說：「哼，果然，小輩就是小輩，沒有我什麼都不是！現在沒有依靠了知道危險了？早些時候不是還很囂張嗎？這會兒怎的就認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