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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者晚明》第11章 京城子弟多才藝
沈有容一聽就樂了,本以為會是何等難的字謎,不成想卻是這個,他幾乎是脫口而出:「震川先生,歸有光。」

樂器少年沒想到這等難的字謎,姓沈的也能一口道破。要知道去年元宵,這燈謎可是從十一擺到了二十,在最後一天,才被路過的太學生一口道破。

其實也無怪他人,畢竟出謎之人是讀書人,解謎的卻是平頭百姓,通常對大家又是以字型大小尊稱。比如陽明先生他們知道,至於王守仁何許人也,不知道的人想必不在少數。

震川先生之名,雖然盛傳於文壇,但民間知曉的也不少,可誰會去管震川先生姓甚名誰。因此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很難的謎,在真正的讀書人眼中,就輕而易舉。

這便是古代,平民百姓雖可以讀書為官,但那只是萬中無一,多數還是碌碌無為。當時間來到晚明,一切都變了,屬於普通人的機會遍地都是。

這場不平等的文鬥,就這般落下帷幕。如果來人不是沈有容,如果沈有容不是出身沈家,叔父不是沈懋學,這些京城子弟也不會敗得這般慘。

張介賓安慰了一下落敗的十八位少年,接著說道:「沈兄,是一個人單挑他八人,還是兩兩相鬥,直至最後獲勝?」

「先來兩人,我試試手。」沈有容好武,卻不莽撞。文士多出世家,豪傑出身草莽,他能憑藉沈家底蘊在文鬥方面壓他們一頭,卻不一定在武力上也行。

兩個強壯少年默契的走了出來,他倆都是底層武官子弟,沒有繼承權,一切只能靠自己從頭搏起,從小就開始打磨武藝。加之是在譚綸整頓京營之時長大,比起他們的前輩和後輩,可算是最後的有為一代。

張介賓見三人你來我往,打得好不熱鬧,便暗自思索:沈兄看來是武學世家出身,並非武將世家,手裏的招式煞是好看,難免有些多餘。他的氣力比我強,若我有這般氣力,二人在我手上走不了十招。

就在張介賓思索時,場中三人已過了二十餘招,沈有容已漸漸佔了上峰。

沈有容此前一直是閉門造車,這還是第一次出遠門,在鄉裡,眾人都知他是沈家人,知他叔父是大才子,對他都禮讓三分。讓他一直不清楚自己的真實實力。

這番交手,便有所保留,直到熟悉起來,才逐漸發力,將二人逼退後,沈有容抱拳道:「承認了!」

二人苦笑,跟著抱歉:「多謝沈兄手下留情!」

張介賓哈哈大笑道:「精彩,三位都是真豪傑,介賓佩服,若能成為同門,那就更好不過了。」

那二人聞言大喜,他們不怕吃苦,就怕學不成真本事。若能學,別說繞皇城叩首千回,就是繞整個京城他們也願意。

沈有容不待張介賓問,轉頭望著剩下的六人說道:「你們一起上吧!」

其中一人聞言大急,趕忙道:「哎哎,不是說任由我們出題,你怎自己決定起來了?」

這少年姓王名喂馬,軍戶子弟,世代擅禦馬,父親是中府草場管理馬匹和放牧的軍士。中府草場位於東安門外,是禦馬監在城內的兩處草場之一,另一處是禦馬監內草場,全由太監掌控。訓練有成便分派出去掌管各處草場。

王喂馬說道:「剛好從薊鎮來了一批良馬,還未馴服,我要你比馴馬。」

沈有容聽得嘴抽抽,倒吸了一口涼氣,等平息下來,認輸道:「騎馬我會,禦馬不行,沈某認輸。」

王喂馬大喜,對那七人道:「我就說嘛,拿出我們的看家本領,還不能贏上一回?」

前面那二人懊悔道:「早知我就和他比修槍,還比什麼武。」

那剩下的五人心思活絡了起來,紛紛說道。

「哈哈,我和你來官捉賊,憑我對京城衚衕的熟悉程度,不管你為官為賊必輸無疑。」

「我和你比做買賣,每人十文錢,看誰賺得多。」

「我和你比打造武器,敢不敢來?」

「我,我,我……」剩下兩人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什麼必贏的主意,便一同說道:「我們也來官捉賊。」

沈有容哭笑不得,想扭頭就走,又不願放棄名師。搖搖頭,認命道:「打造武器我不會,其他的就依你們。先官捉賊,時間已多久為限?」

張介賓師從周述學,精通天文曆法,對時辰很靈敏,看了看太陽影子,加上之前的鐘聲,便說道:「還有三刻鐘便是酉時,對於兩刻鐘為限,鐘響定輸贏。」

沈有容一聽酉時,便想起叔父讓他酉時之前回去之事。為了不耽誤事,他選了做賊,讓另外三人做官,在張介賓一聲令下,飛奔而去。

一路向著東長安大街,沿著上午走過之路,向張府而去。他想先回去向叔父說一聲,而且這條路走過有印象。沈有容腿腳快,加上大街人來人往,不一會便將三人甩掉了。

很快來到張府,他到客廳喝著茶,不由笑了出來,心道:讓你們作怪,剩下兩刻鐘你們就摸瞎吧,爺不奉陪了。他打定主意,鐘聲不響不出門。

就這樣三盞茶功夫過去,他才不慌不忙去了趟茅廁回來,和門子說道:「待會沈先生問起,你就說我先回會館去了。」

「好,沈公子慢走,用給您安排車嗎?」門子說道。

「不用,不用,幾步路,我走回去就行了,我還打算再沿途逛逛。」沈有容連忙擺手道,比試尚未結束,他還得回去呢。

再他離去不久,沈懋學和張嗣修一起走了出來,張嗣修問道:「沈公子可有回來?」

「沈公子回來過,在客廳喝了幾泡茶,剛鐘聲響起便又走了,說先回會館,讓小人給沈先生說一聲。小人給他安排的車子,沈公子也沒坐,說要沿途逛回去。」門子如實說道。

「沈先生,您看,沈兄已經回去,還要引薦給父親嗎?」張嗣修問道。

沈懋學沉吟片刻,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嗣修此事就此作罷,還是叫他自己走武舉之路,堂堂正正才能在軍中出人頭地。」

張嗣修點了點頭,他也知道沈氏叔侄都是有真本事之人,有沒有他張家幫扶都能出人頭地。

沈有容趕回地牢口,見那三人已垂頭喪氣等候多時了,不由哈哈大笑。

笑過之後對張介賓說道:「張小兄弟,現在只剩下四人,你看可否就讓我們一起進去?」

張介賓聞言沉思片刻,繼而搖頭,說道:「四人怎行,我看與你切磋的那兩位也可一起進嘛!至於其他人,不是沒有機會,就看你們能不能把握住。」

「什麼機會?」眾人問道。

「條件不變,叩首千回!」張介賓說完,帶著六人便走了進去。

站在牢門外,一個個進去面談,張介賓先讓那兩個比武少年先進。第三個才是沈有容,接著是王喂馬、修械少年、商賈少年。

面談完,張介賓問眾人道:「際明先生當得汝師否?」

沈有容笑著點頭:「際明先生之才,沈某佩服之至。」

另外五名少年苦笑,王喂馬直言道:「我就只顧著緊張,忘了相問。」

眾人聞言大笑,神情不再緊張。張介賓暗自點頭,這才帶著他們一起進入。

何良臣看著眼前的七人,他是沒想到,二十年來沒覓到一個合適人選,這才幾天功夫,就有七位人選。經過挨個問話後,心裏早已有數,說道:「姓沈的可以先記名,其他人先叩完千回再說。」

那五人本已不緊張,但一見到何良臣,就又開始緊張起來,兩次進來都未主動說上一句話,就如木偶一般帶出。

牢房只剩下師徒三人,張介賓打趣道:「沈兄你雖年長幾歲,可還得叫我師兄,來,叫一聲聽聽。」

沈有容卻說道:「現在我們都只是記名弟子,都沒正式入門,說什麼師兄弟?還是看誰先入門,以入門時間來論長幼。」

張介賓不樂意,問何良臣道:「師傅,你認世間的尊卑貴賤,還是不認?」

「禮豈為我輩設焉?」何良臣傲然道。

「那就對了,您看如今大家都按進學時間來論同年。同年秀才,同年舉人,同年進士。通常是中了舉就不論同年秀才之誼,中了進士就不要同年舉人之情。這便是如今的禮,師傅可願受其束縛?」張介賓問道。

二人一聽,如今還真是這般。何良臣沉吟片刻,開口道:「我何際明的弟子,不論年齒,不論官職,一律按入門時間來論。」

張介賓聞言一喜,繼續說道:「弟子有疑問,記名弟子可是師傅弟子?」仟韆仦哾

「當然……」

何良臣話未說完,張介賓立刻稱讚道:「師傅英明,既都是弟子,我便是師傅當之無愧的大弟子。」

沈有容畢竟初次見面,不如張介賓熟絡,加之他也不是禮教中人,雖稱一個少年為師兄有些膈應,卻也不是不能接受。既已想明白,便大大方方的見禮道:「士宏見過師傅,見過師兄!」

張介賓笑嘻嘻道:「師弟,以後師兄罩著你!」

「好了,好了,怎麼看你這麼欠揍呢?你二人有空便可來這找我,我這的兵書你們都能借閱。抄本給我小心些,只能翻看抄寫,不能帶出,在那一排,大約三百多冊。」何良臣說道。

張介賓走過去翻看,過了許久問道:「師傅這本《八陣圖》真是諸葛亮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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