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者晚明》第26章 託付後事
張壽峰不知是否猜測有誤,遲疑著沒第一時間接話。蔣華叫道:「來繼續喝,今晚與君一醉。」
「蔣爺爺,這一壇酒可不夠三人喝,哪能醉人?」張介賓一聽說道。
「這桌上不是還有一壇酒嗎?再不夠讓僕人去酒窖拿。」蔣華大手一揮,霸氣的說道。
「也是這窖藏十年的酒?」張介賓有些期待的說。
「可以從答應給你的那兩壇中勻一壇來。」蔣華笑道。
「啊,不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就這就挺好,我喝不了多少。」張介賓趕緊說道,總共就兩壇,三個師傅他還苦惱怎麼分呢!
又是幾碗下肚,蔣華開始講起他的故事來,張壽峰父子這才知道蔣華竟然管了侯府四十幾年家,是由第四任侯爺指任的伴讀。
「明年我便七十了,算是年近古稀,當年的同輩中人也沒幾個了,哦對,張小郎的師傅算是一個,他還年長我幾歲呢!」蔣華略帶些醉意說道。
「啊,金師已經年過古稀了嗎?我怎麼看著才耳順之年?」張介賓不敢置通道。金師傅看著也就年過六旬,整天介的到處跑,可健康了,哪點像是年過七旬之人。
「這還有假?金夢石年長我七歲,今年已七十有六了。」蔣華說道。
「七十六了呀,那?」張介賓感嘆了一句,然後望著父親,欲言又止。
「臭小子,你想說我為何與夢石兄情同手足是吧?聽說過忘年交嗎?」張壽峰笑罵道,然後才開始慢慢說起當年之事來。
「二十一年前,胡公宗憲臨危受命,總督浙江、南直隸和福建等處兵務,為滅倭寇,廣發求賢令,數年來,吸引了大批能人異士匯聚旗下。
我當時年少,你祖父不讓我去,不久祖父去世,我服完喪,便請命上前線。胡公下令調我麾下聽宣,去往路上,恰巧救了一行人,其中一個便是夢石兄。他與部隊走散,遭遇小股倭寇。
至那以後,我二人越發熟稔,索性便義結金蘭,成了八拜之交。我的醫術,除了學自鄭若曾,另外就是跟著夢石兄學的,只是我二人既已結拜,也就不便師徒相稱。」
張介賓聽得眼前一亮,嘿嘿嘿的笑道:「哦!原來,父親才是我的大師兄啊!大師兄在上,師弟這廂有禮了!」
「去你的,沒大沒小。」張壽峰笑罵道。
「哈哈哈哈哈……」蔣華也是哈哈笑道。
大笑過後,蔣華說道:「當時天下承平已久,天下皆重文輕武,重科舉門第,而輕布衣之士。可當天下一亂,隻身赴難的反而是這些布衣之士,我們這些卿貴家奴,不過是乾吃飯,不乾事。」
說到侯門,張壽峰不知該如何插話,天下勛貴大都成了擺設,成了勛榮。定西侯府還好些,封侯較晚,也是實打實打出來的。
可除了第一、二任侯爺戰功卓著,三、四任侯爺能勉強守業外,從第五任開始,威望下滑嚴重。到如今第七任,已經和其他開國勛貴沒什麼兩樣,都一般差。
蔣華從第四任定西侯開始,一路見證侯府一代不如一代,更是焦急不已。揮手讓僕人下去,蔣華才繼續說道。
「長庚啊,我關注你很久了,自從三年前你謀求進入侯府,我便派人去山陰打聽過你。幾番考校後,我與老侯爺選定了你,後來侯爺去世,此事就耽擱下來,直到去年才給你回信。」
張壽峰、張介賓二人這才知道,原來辭官入幕還有這一番故事。
「長庚何德何能,能得老侯爺與老先生青睞!」張壽峰慌忙起身說道。
「你當得,我不會看錯人的。如今小侯爺雖襲爵不久,這段時間想必你也看出來了,小侯爺啊,除了尋歡作樂,別的一概不會。我在還能查漏補缺,若哪一日,突然去了,這侯府可怎辦啊!」蔣華說到最後,老淚縱橫。
張壽峰父子手忙腳亂的勸了起來。
張介賓說道:「蔣爺爺您放心,有我父子在,侯府只會更興旺的。」
蔣華握著張壽峰、張介賓父子雙手,急切道:「此言當真,長庚此言可當真?」
張壽峰無法,隻得硬著頭皮說道:「介賓此言,正是吾意。」
「好,好,好!」蔣華大叫了三聲好,方才繼續說道:「長庚、介賓非是我強人所難。委是沒有比你更合適人選了。我也不會讓你為難,只要盡職盡責便好,我辛苦謀劃四十年,侯府還江河日下,是我教導無方。」
「蔣先生嚴重了,侯爺已經很優秀了,比起京城其他公侯,要好不知多少。」張壽峰措辭很是謹慎。
「小侯爺是我從小看到大的,究竟什麼樣,老朽心裡有數。」蔣華苦笑道,接著又說道:「長庚啊,你比較本分,沒有跟小侯爺出去花天酒地,所以不曾發現小侯爺的小動作。他是在防我呀,故不曾在府中流露出來。」
張介賓聽得雲裡霧裡,總覺得有什麼事兒在發生。開始為剛才說的話後悔。
張壽峰此刻也是為難,之前只知道。侯府管家為人正派,能力出眾,善能持家。蔣建元襲爵,禮賢下士,欲有作為。仟韆仦哾
而他又只是想借個跳板,借侯府之力擺脫軍戶身份,值此隆萬盛世,給介賓一個出人頭地的平台,於是一拍即合。
如今才知,蔣華老先生年歲已老,蔣建元裡外不一,那他真能在這侯府一直幹下去嗎?
剛才又把話說的那麼滿,這會已沒有退路,況且,兩個多月下來,不論是蔣建元還是蔣華,都對他分外禮重。他又如何能一走了之?
蔣華見張壽峰驚疑不定,也不催促,自顧自的喝酒。
良久,張壽峰才理清思路,下定決心,鄭重道:「長庚已到不惑之年,不知還能活幾年,這把骨頭就交給侯府,以報知遇之恩。但介賓年幼,未來可期,他的路就讓他自己去走吧!」
蔣華聞言大喜,興奮的說道:「這是自然,我還有一份厚禮相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