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大爺，依我看，你這位遠方堂弟就和那位皇長孫長得十分相像嘛！」

朱允煌半低著頭，自從聽到邱冠雲說第一句話開始，心裏就是一咯噔。

果不其然，邱冠雲還是把自己認出來了！

按理說，自己貴為皇長孫，根本就不需要懼怕邱冠雲這樣的四品官員。

而邱冠雲之所以這樣做，也是為了試探自己究竟意欲何為。

但朱允煌明白今日之行的目的，就是為了拿到他們交易的帳本，取得犯罪證據！

若是就這樣輕易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那這趟根本就是白來了。

不僅如此，以後想要查到田戶司的帳本，更是難上加難。

即便是自己回去以後向皇爺爺稟報，讓皇爺爺下令徹查田戶司的所有官員。

但若是沒有了帳本，也就沒有任何證據。

查到最後，還是只能放人！

田戶司這樣逍遙法外數年，在應天府外也有自己的生意。

或許，這早就不是一個田戶司牽扯其中的問題了。

朱允煌實在不願放棄如此唾手可得的調查機會！

「我……」

朱允煌正要開口，卻聽到樸端端尖銳刺耳的嘲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邱大人，您也太幽默了吧！」

說著，樸端端回頭瞥了朱允煌一眼，更是笑得淚花都要出來了。

「就這貨長得還像皇長孫殿下？您可快別說笑話了！」

「就長成他這樣的，在他們村裏，根本都娶不到媳婦兒！」

「若是皇長孫長成這樣，那陛下得有多心塞啊！」

說完，樸端端哈哈大笑，似乎是聽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話。

朱允煌尷尬地撓了撓頭，一時也不知道該附和樸端端好，還是該生悶氣好。

邱冠雲也只是猜了個大概，昨日大典時，自己離高台實在太遠，也沒能看清楚這位皇長孫的尊容。

而之前與那個小乙見面時，邱冠雲也依稀記得，對方分明是個皮膚白凈的文弱書生模樣。

跟眼前滿臉胡茬的邋遢樣子相比，的確是相差得有些遠。

見樸端端笑得前仰後合，邱冠雲隻好跟著乾笑了幾聲。

「哎呀，光顧著說閑話了，差點把正經事忘記了。」

說著，邱冠雲向身邊的張洵開口道：「張大人，讓人把樸大爺的帳記下來吧，免得再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耽擱了。」

「邱大人，可是……」張洵看了看邱冠雲，又看了看一旁的樸端端，有些欲言又止。

邱大人這究竟是要做什麼？

對方主動先提出了帳本，明顯就不知道究竟是意欲何為。

張洵就是拿不動主意，才派人去將邱冠雲請來的。

而根本就不是邱冠雲晚上在這裏有飯局！

因為張洵知道，樸端端雖然也只是田戶司的一顆棋子，但肯定不能說換就換。

田戶司雖然並不忌憚他的身份，但他這樣的身份，在民間可是相當有號召力的。

許多菜農、菜販子就是為了攀附上樸端端的這層關係，才與田戶司合作的。

若是換成一個別的什麼路人甲，一旦引起田戶司的懷疑，早就終止與那人的合作了。

可牽扯到了樸端端，卻令張洵有些犯難。

這個樸端端，究竟是用得，還是用不得？

請邱冠雲到此，也是因為自己一時拿不定主意。

想不到，邱冠雲竟然主動要在對方面前展示帳本。

這就令張洵有些看不透了。

邱冠雲臉上笑容如常：「樸大爺是自己人，在自己人面前，有什麼不能說，不能做的？」

「咱們合作，也不是一年兩年的功夫了，對不對，樸大爺？」

樸端端立刻賠笑道：「是是是，我就是一個小生意人，沒什麼別的心思。」

「只要能賺錢，跟著誰有肉吃，我就跟著誰！」

張洵雖然不懂邱冠雲的用意，但見邱冠雲如此堅持，隻好轉身向身後的青年之一示意。

只見一個青年從懷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厚本子，雙手呈給了張洵。

這就是這幾年來，田戶司的交易帳本了！

朱允煌不敢一直盯著看，隻好稍稍抬頭，用餘光緊緊盯著本子。

邱冠雲接過帳本，似乎有意向樸端端展示似的，不急不許地翻了起來。

「看看吧樸大爺，自打洪武二十年起，咱們就開始合作。」

「到今日算算，也有整整四年了。」

樸端端尷尬地笑道：「呵呵邱大人，您給我看，我也看不懂呀。」

「我是大字不識一個，除了賺錢之外，既沒別的興趣，也沒什麼別的本事！」

「咱們以後長期合作，有錢一起賺嘛。」

邱冠雲卻不接樸端端的話，若有所思地翻著手裏的帳本。

「樸大爺，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樸端端被問得有些尷尬，笑著撓了撓頭：「害，那能有什麼事做，無非就是賞賞花遛遛鳥。」

「閑的沒事幹，就去長樂坊裡賭幾把，嘿嘿，手癢！」

邱冠雲抬頭盯著樸端端：「一個沒出息的賭棍，真以為憑自己的太監二叔，就能為所欲為，高枕無憂了？」

樸端端愣住了。

身後的朱允煌和宋忠也愣住了。

好傢夥，這是表演川劇變臉吶？

這個邱冠雲，到底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葯？

「我，額，我就是……」

樸端端尷尬不已，細密的汗珠再次滲了一腦袋。

若是換成平常，以樸端端的火爆脾氣，管你對方是邱冠雲還是夏冠雲、冬冠雲，高低要跟對方掰扯掰扯。

可如今，自己本就心懷鬼胎，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更是不敢吱聲。

「樸端端，你背後搞得什麼伎倆，真以為我們不知道，是嗎？」

邱冠雲臉上笑已全無，直勾勾地瞪著樸端端。

「沒有我們田戶司，你至今還是臭賭棍一個，能有什麼賺錢的門路！」

「怎麼，如今應天府衙去了一通，被策反了，硬氣了？」

「開始算計我們了？」

接著，邱冠雲伸手，指向朱允煌與宋忠。

「今天竟然還敢帶著應天府衙的找上門來了，是吧？」

「真當這麼多年，我們田戶司都是吃素的是吧！」

「把他們三個給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