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快走啊父親！」

在劉璟的再三催促下，劉伯溫終於顫顫巍巍地邁出了腿，跟著向南面跑去。

劉伯溫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移動，但大腦，已經是空白一片。

痕兒就這樣……死了嗎？

想起孫子劉痕死去的慘狀，劉伯溫已經麻木的心，才總算有了一絲絲知覺。

痕兒不是自己唯一的孫子，甚至不是自己的長孫。

但，卻是劉伯溫最喜歡的哪一個。

只因為在劉痕身上，劉伯溫能隱隱約約，看到自己的當年的影子。

都是那樣一雙冷酷的鷹眼，都是那樣的頭腦清晰。

最關鍵的是，劉痕身上，有劉伯溫年輕時不曾擁有的果斷狠辣。

如果自己年輕的時候再私心多一點，狠辣多一點，是不是結局就會不一樣？

如果自己年輕的時候多多為自己想一點，會不會如今也不必這樣或者？

劉伯溫不知道，只能寄希望給自己最喜歡的這個孫子。

甚至劉伯溫已經想好，待今日大計成功後，整個江山，也該是痕兒的。

可是今天，他死了。

連帶著一同瓦解的，還有自己隱忍多年，想出的這個計劃。

真的就要這樣結束了嗎？

不……

絕不可能！

劉伯溫咬緊牙關。

父子二人在屬下的護送下，很快就來到了南方密道的出口。

望著近在咫尺的洞口，劉璟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父親，我先派人送您回外郭城。」m.

「您先好生休養一段時間，今日，您受累了！」

「兒子會連夜去請別古崖師伯前來，與您一同商議，再做日後的打算。

聽到兒子的話，劉伯溫這才總算感覺到了一絲欣慰。

還好，自己這個兒子雖愚頓了些，但也是個知道該如何辦事的。

終於從密道中逃了出來，劉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總算，是逃出生天了。

劉璟攙扶著父親，踉踉蹌蹌地向郊區的方向逃去。

遠處響起的馬蹄聲，令劉璟、劉伯溫心中皆是一驚。

「去，看看是什麼人來了！」

屬下得了劉璟的命令，還未往前走了幾步，便被一路人馬攔住了去路。

只見一個文官打扮的年輕人身騎駿馬，帶領一群衙役，攔住了劉伯溫三人的去路。

「老人家，現在整個應天府都在噴灑治療瘟疫的藥物。」

「所以是不允許百姓私自出門的！」

「請你現在立刻回家待著！」

劉璟愣了一下：「我們……」

「謝官爺，老夫知道了。」劉伯溫反應極快，笑眯眯地向對方做了個揖，拽著兒子就要掉頭離去。

宋臨剛剛帶領手下噴葯到了此處，看著老者一瘸一拐離去的背影，不由得內心裏生出一絲惻隱。

自己鄉下的爺爺若是還在，應該也有這麼大了吧？

這種特殊時期還在街上遊盪的老人，想必也是為了生活所迫。

這麼晚了，這爺孫三人一定也很不容易！

鬼使神差般地，宋臨竟然脫口而出，說道：「老爺爺，你們祖孫三人這是要走著回家嗎？」

「我們是應天府衙的衙役，你們這樣走著太危險，還是讓我們送你回去吧。」

對面三人足下頓了片刻，隨即便加快腳步，走得更快了。

「算了宋大人，咱們還有任務在身呢。」

「再說人家祖孫三人，應該也用不著咱們幫忙！」

一旁的衙役有些不快，忍不住出聲奉勸道。

可馬背上的宋臨，卻逐漸皺緊了眉頭。

不對勁！

本身深更半夜，爺孫三人在大街上溜達，就已經是十分反常的事情了。

而且仔細看著，那個稍微年輕一點的男子滿身黑色，似乎穿的還是夜行衣。

這就更不對勁了！

最重要的一點，尋常百姓見到應天府衙的人，大多是畢恭畢敬、小心翼翼，鮮少會有例外。

可這爺孫三人卻似乎並不敢過多逗留的樣子，還沒說上兩句話，就扭頭便走。

叫他們，他們似乎也喝沒聽到一樣。

絕對有鬼！

宋臨心中疑慮叢生，夾緊腿下馬肚，朝三人追了上去。

「老人家，我——」

「父親快走！」

只見劉璟閃身攔在了宋臨的馬前，大聲向劉伯溫吼叫道。

「愚蠢，愚蠢啊！」

劉伯溫氣急，顫抖著手指向了自己的兒子。

真是蠢材！

原本這個文官最多只是問自己兩個問題，隨便配合回答幾句，也能儘快抽身。

可這個不爭氣的蠢材竟然自己暴露了馬腳！

想自己聰明一世，怎麼會有如此蠢鈍的兒子！

「噗……」

劉伯溫氣血翻湧，頓覺喉嚨一陣腥甜，一口鮮血噴湧而出，閉上眼睛直愣愣地栽在了地上。

「父親！父親！」

劉璟涕泗橫流，掙扎著撲向劉伯溫。

「孩兒自知不如大哥沉穩，也不如痕兒有籌謀。」

「可是兒子對您一片孝心啊，父親！」

劉璟在這邊痛心疾首，衙役們見勢不妙，已經快步向這便逼近了過來。

劉璟的手下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劉伯溫，又看了看一旁長跪不起的劉璟，飛快地做了一個決定。

劉伯溫雖然有計謀，但也已經垂垂老矣！

自己但凡是個聰明人，就會選擇保住劉璟。

若他日劉璟復仇大計得以成功，自己豈不是也能順利上位！

「主子，快走啊！」

「來不及了！」

屬下架起劉璟的胳膊，不顧劉璟口中的念念有詞，背上劉璟便飛身而去。

「追！」

宋臨派人控制住了劉伯溫，又指派剩下的人繼續去追擊逃跑的劉璟。

「夜深了，應天府城南一代也已經噴葯噴的差不多了。」

「返回應天府衙！」

宋臨命手下帶好劉伯溫，一行人踏著夜色，向著應天府呀的方向折返。

夜涼如水，得得的馬蹄敲擊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敲擊聲。

一輪彎月掛在半空，只有稀稀疏疏的幾點星光，令這寂靜的一夜更是充滿了詭秘的氣憤。

宋臨意識到，今日所抓之人絕不平凡，本打算回到應天府簡單交接一下，就把老者押送至天牢，好好審訊。

可是望著空蕩蕩、黑黢黢的應天府衙，宋臨心裏泛起了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