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掌櫃自從上次被柳陽教育過之後，就從心底裡怵這個年紀不大的知府，一直小心翼翼，本本分分的賣自己的豬肉，而且一再跟櫃檯上的夥計們強調不能缺斤短兩，有人進來不管穿成什麼樣，也不能低一等看人。

自己剛剛在肉坊裡還在慶幸這段時間柳陽沒有來給自己找事，想著晚上拿點賣不出去的豬下水炒個小菜下酒，結果周正就上門了。

在來的路上，呂掌櫃還在一直想著自己這段時間到底是哪裡又做錯了，一直看到柳陽也沒想起來，但是秉持著見官先喊冤準備錯的路子，便直接跪在了地上，然後就喊起冤來。

柳陽看著跪在面前的呂掌櫃也是一頭霧水，然後就看向了周正，用眼神詢問這是什麼情況。

周正撇著嘴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什麼都沒做。

「呂掌櫃，你這是什麼情況？可是有什麼冤情要本官做主？」柳陽見呂掌不停的在一直喊冤，便出言問道。

呂掌櫃此時很緊張，只是誠惶誠恐的自顧自的說這話。

「是……啊，不！柳大人，草民……草民最近一直安分守己，賣貨也未缺斤短兩，賣的豬肉也都是上好的大胖豬，有不好的肉草民都自己吃了，就連門口的野狗也沒再打過了，每天還給它喂點豬下水，大人您可以問我家婆娘和夥計，但凡有句假話，我就……就這輩子再也吃不上肉！」

柳陽聽著對方前言不搭後語的這些話有些哭笑不得，用腳輕輕踢了踢對方跪在地上的腿說道：「起來，我知道你最近安分守己，這次找你來是談生意的。」

不說這話還好，呂掌櫃一聽是找自己談生意，原本跪在地上的身子立刻軟了下去，癱倒在地上，嘴裡不停的嘟囔著：「完了完了！又是談生意，上次談生意掉了一層皮，這次不得丟了命。」

沒等柳陽反應過來呢，呂掌櫃又想到什麼似的，撲騰一下子又挺起了身子，然後一臉悲憤又有點絕望的說道：「承蒙柳大人厚愛，這次又找草民談生意，不過還請大人給草民一些時間，回家把事情都交待好之後再談生意，還請大人寬恕！」

柳陽看著對方這像是要回家交待遺言的樣子頓時笑出了聲，嘴裡笑罵道：「你個潑皮想哪去了？本官令你立馬起來，否則這生意就沒你的份了！」

旁邊圍觀的工匠們也是議論紛紛，滁州城哪個不知道柳大人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但凡能與其做生意那都是躺著賺錢的事情，這呂掌櫃居然不知好歹。

呂掌櫃聽著柳陽的話這次談生意好像與上次有些不同，便強打起精神站了起來，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道：「柳大人，不知與草民談什麼生意？」

柳陽問道：「呂掌櫃，你那豬都是從哪裡進的貨？」

「我們有夥計專門從鄉下收的。」

「那收上來的都是你們自己宰殺還是已經宰殺好的？」

呂掌櫃見柳陽此時說話語氣平和，而且暫時沒有透漏出別的意思，心中就暗暗的鬆了一口氣，說話也利索了不少。

「草民這裡一般收的活豬多，到城中再宰殺。也有的百姓想要豬下水的要求現場宰殺，不過這種的少，傢夥事麻煩不說，還得算準了時間趕緊拉回來，不然太陽一曬肉就臭了。」

柳陽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道：「那你們豬皮一般都幹嘛用了？」

「自家吃或者做成肉皮凍賣。」呂掌櫃心中有些奇怪這柳大人到底想問什麼，莫不是想吃豬肉了？可對方也不像是缺豬肉的人，莫非。

呂掌櫃賤兮兮的湊到柳陽跟前小聲說道：「柳大人，莫不是想弄一些豬腰子補身體嗎？放心，草民管夠！」

柳陽看著呂掌櫃麻桿似的身體，一臉諂媚相的沖著自己傻樂，心中突然感覺是否應該反思一下自己找對方做生意是不是正確的事情。

「去去去！本官正值壯年，可是徒手擒虎的人，怎麼會需要那些東西！」

柳陽沒好氣把呂掌櫃推開，然後又說道：「本官就直說了吧，從今天開始，所有的豬宰殺之前都要把豬鬃給拔下來，用開水煮過然後洗刷乾淨做成毛刷，然後本官再從你那裡收購。」

說完，便一把拽住呂掌櫃，然後在其後背上用手比劃了一下大概的範圍。

呂掌櫃到此時才明白對方的意思，原來是想要這些東西，那很簡單，反正豬毛這些東西自己也都沒用，不過還是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便小心翼翼的問道。

「大人，草民鬥膽問一下，要那些豬鬃幹什麼用？」

柳陽把陶罐中的刷子拿了出來，然後把上面蘸著的黑油抹在了蒸汽打夯機上面之後，露出了一些本來的毛色，便說道：「這是馬尾刷，但是質地太軟，刷油根本就不好用，而豬鬃堅硬挺拔，用來做刷子再好不過的。」

呂掌櫃也不知道聽懂沒有，反正只知道對方需要這東西，便拍著胸脯說道：「大人，您不用花一個銅錢，那豬鬃都是沒人要的東西，既然您這裡需要，這事就交給草民了！」

柳陽聽到這話似笑非笑的看著呂掌櫃說道：「真的？你可想好了，以後要是後悔的話可就來不及了。」

呂掌櫃剛想回答想好了，可一看柳陽那似笑非笑的模樣，又想到對方那出神入化的做生意的方式，便咽了咽口水，然後說道：「要不草民先把大人您現在需要的刷子先給您做出來？後面的事情容草民考慮下可好？」

聽到呂掌櫃這話，柳陽笑意更濃了，說道：「好！你現在就去收集二十把刷子的豬鬃來，這裡急用。」

呂掌櫃立刻騎上騾子快速的奔向了自家的豬肉坊。

多年以後，榮登全世界豬鬃大王寶座的呂掌櫃才慶幸自己當年做的這個決定，更慶幸的是沒有錯過這個生意機會，不過最慶幸的就是搭上了柳陽這條大船。

當呂掌櫃老了的時候，跟自己兒孫說的最多的就是當年的這個故事，然後就是感慨到賣了大半輩子的豬肉，沒想到最後居然是豬毛讓自己發了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