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纖纖眼神飄忽，趔趄了一步。

蘇姌隻當沒看出她的不情願，指尖撥動食盒，一股苦澀的藥味彌散出來。

葉纖纖的臉色比葯還苦，「公主我、我暫時沒想打掉孩子。」

蘇姌這才頓住腳步。

一切果然如蘇姌所料。

葉纖纖若真想打掉孩子，自己默默做了就是，法子多得很，何必在顧錦程面前嚷嚷。

蘇姌覺得她更像是跟顧錦程耍小性子。

「葉姑娘若決定要生，就該吃好喝好，沒必要為些臭男人賭氣不吃不喝，身子終究是自己的，不是嗎？」

蘇姌這話勸慰到了葉纖纖，葉纖纖默了默，餘光偷瞄蘇姌，「這孩子來得太突然，我只是還沒想好……」

「顧錦程已經為你們母子考慮到了將來，你既然有想法，何不坐下來跟他好好談談？」

蘇姌望了眼門外焦急踱步的顧錦程，「總如此隔著牆，相互猜度，不是長久之計！」

葉纖纖也順著她的目光，望向顧錦程，眼中波瀾微盪。

蘇姌知道她的話葉纖纖聽進去了，便不多留，對著葉纖纖頷首示意離開了。

走到門口，葉纖纖又叫住了她，「公主英明，有些事說開了，對兩個人都好！」

蘇姌回眸看她，葉纖纖也朝蘇姌頷首。

她和謝潯的事，想必顧錦程多多少少透漏給葉纖纖過。

葉纖纖這話是在說她自己，好似也再勸蘇姌。

人總是這般看別人看得清晰明白，身在局中就有些無所適從。

蘇姌微微勾唇回應，轉身離開了。

蘇姌走後，惡犬就撤了。

顧錦程往院子裡看了眼，葉纖纖坐在院落裡失神。

顧錦程想進卻又不敢，扒在門口偷偷看她。

「顧公子進來吧。」卻是葉纖纖先來了口。

顧錦程驚喜不已，整理了下衣擺，才小心翼翼踱步進來，「纖纖，我……」

葉纖纖仍垂眸不語，顧錦程蹲到了她身邊，握住她的手。

「纖纖，你若不想生我顧錦程絕不勉強！」顧錦程舉手起誓，「但你得答應我照顧你啊。」

葉纖纖咬著唇，沉吟良久，才問：「錦程，我是罪臣之女，你是望族之後，你也不介意嗎？」

「當然不！」顧錦程沒有一絲猶豫，還寬慰她：「公主已經令人洗去你從前的身份了，我會娶你，待你們母子好的，你相信我。」

「我將來可能斷了腿，你也不介意？」

「我背你！你去哪我都背著你！」顧錦程字字真誠。

葉纖纖終於抬起眼眸，訥訥盯著顧錦程的臉，面色複雜，「錦程……」

似有很多話到了嘴邊，最後只是澀聲道：「對不起。」

「你有什麼對不起的？」顧錦程擁住她，輕撫著她的背，「是我沒有照顧好你和葉家。」

「葉家的事怎能怪你？要怪就怪……」葉纖纖猶豫了許久，僵硬地回抱住了顧錦程。

她的目光越過顧錦程肩頭，目送蘇姌漸行漸遠的背影，又幾不可聞重複了一聲：「錦程，對不起。」

……

另一邊，蘇姌不好打擾人家小兩口，獨自回了住處。

院子裡靜悄悄的，一盞燈籠來回搖曳。

只聽到謝潯的白馬在院子裡來回踱步。

「公主回來了？」青月忙掌了盞燈上前，又往蘇姌身後看了眼，「顧公子怎麼沒送公主？」

蘇姌倒不在意這些，抬了下手，「謝大人已經回來了？」

「天沒黑就回來了呀，估摸著這會都睡下了。」青月瞧蘇姌有些心不在焉，問道：「公主找謝大人有事？要不奴婢去叫他……」

「不必！」蘇姌望了眼豎在謝潯房間外的高牆，沉吟片刻，「我沒什麼事，沐浴就寢吧。」

謝潯這麼早就回來了，顯然並未去求什麼百家衣。

蘇姌也沒再多想，換了衣服，準備沐浴。

從衣櫃裡抽出寢衣的時候，一匹布料不小心滑落在地上。

蘇姌瞧著眼熟，撿起來一看，卻是一塊繈褓。

繈褓的布料雖不上乘，但做工精細，點綴著數百朵花骨朵。

每朵花顏色形態各異。

蘇姌饒有興味用指尖撥弄了下，「哪買來的繈褓？」

青月轉頭看了眼，茫然道：「奴婢從公主行李中收拾出來的，瞧著稀奇，還以為公主從哪得的了。」

蘇姌指尖一頓。

這場景恍然和她記憶中的畫面重合了。

這方百花繈褓蘇姌上一世也見過，同樣的話蘇姌也問過。

當時，蘇姌隻當是公主府哪個手巧的小丫頭做的繈褓，也沒多追究。

可怎麼這麼巧，繈褓又出現了呢？

蘇姌將繈褓鋪在桌面上，細數了下，繈褓上剛好綴著一百朵小花，每一朵布料都不一樣。

「百家衣？」蘇姌眼皮一跳。

尋常百家衣布料繁多，縫製出來可能並不美觀。

可這繈褓把每塊零星布料都縫製成花，看上去挺好看的，頗費了些功夫。

蘇姌指尖輕輕摩挲著，怎麼她剛提百家衣，就出現了呢？

是謝潯嗎？

蘇姌心頭疑雲重重，披了件大衣往謝潯房裡去了。

蘇姌推門而入，並未見著謝潯他人。

房間裡點著一盞並不算亮的油燈，忽明忽暗，印照著桌子上一方小匣子。

這匣子蘇姌在謝潯書房見過幾次，想必是他隨身攜帶的。

她目光掠過，一眼便看到了盒子裡的長命鎖。

蘇姌拾起來仔細端詳，不由得指尖微蜷。

這長命鎖蘇姌上一世也見過的。

它放置一堆賀禮之中，並不顯眼，蘇姌也並未過多關注。

可為什麼也會出現在謝潯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