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小二的話，李二陷入沉思。

而萬侍郎卻是萬分錯愕：這稅還能這麼收這麼用？

往常他們收稅可都是靠著官府的強製力，若不繳納稅收，便會有流放或是沒收田地等各種待遇等著你。

百姓們雖然百般不願，但也東拚西湊交足了稅負。

可觀這萬年縣，百姓不但主動交稅，甚至還以交稅為榮，甚至為收稅的人說話！

此時，一旁的掌櫃端著一疊花生米出來。

「三位，剛才不知道你們是外鄉人，多有得罪了。」

李二忙道：「掌櫃客氣了。」

「不過二位客官，還真別嫌我多嘴，咱們這商稅啊，我覺得交得值得！」

「咱們秦老爺收了稅以後，便招募鄉親們修繕了咱們這小館子前面的這條路。」

「這路一修，不但鄉親們有了額外的收入和工作機會，小館子的生意也更好了。」

「生意好了，這日子也更加紅火了。」

「若不是秦老爺規定了不允許多繳稅，我真想多納一些稅！」

李二算是聽明白了。

這商稅，一方面砍去了苛捐雜稅，減輕了商鋪的負擔。

另一方面又保護經商之人不被地痞無賴騷擾，讓他們能夠安心經營自己的生意。

而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更是點睛之筆。

往常稅收上來以後，需要經由戶部分配，哪裡要支錢，哪裡要糧草，都是需要官員的簽字的。

但萬年縣不同，秦凡那小子，將收來的商稅用於建橋修路，用於修建學堂。

這些措施使得萬年縣更加繁華，而寬鬆的經商環境也引來了各地商人。

如此便進入了一個良性循環。

收稅，改善百姓生活。

百姓日子更加紅火，賺的多了繳納的稅收自然也就更多了。

而縣裡的收入增長，秦凡能為百姓做的事情自然也就更多了！

若是朕將這一方法推廣至整個大唐……

這樣一想，李世民便心潮澎湃。

而萬侍郎亦是感慨萬分。

這些事情，兩人能夠想到，長孫無忌自然也能想到。

可在他眼中，這雖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但秦凡那小子卻是僭越了。

於是他翻了翻白眼低聲道：「不管怎麼說，按我大唐律，私自收稅，那就是死罪！」

然而……

「砰！」

旁桌的三五個壯漢拍案而起。

「老子一早就聽到你們在這說咱們父母官的壞話！諒你們是外鄉人，咱不和你計較。」

那壯漢說著，一步步向前，揪起長孫無忌的領子，憤慨道：

「可你這廝，竟如此嘴碎！剛小二和掌櫃都同你們解釋了我們家縣老爺所做的事情了。你居然還想咱們縣令去死！」

「今天不教訓教訓你！老子就不是萬年縣的人！」

說著，那蒲扇大的巴掌便要重重揮下。

李二顧不得思索推廣商稅之事，連忙上前相阻。

好說歹說，這才讓那群壯漢罷休。

臨了，那壯漢開口道：

「也就你這同伴仗義，否則今天必讓你橫著出去。」

一旁的人拍了拍壯漢的肩：

「董大，走了！今個兒老爺審案。莫要錯過了才是！為了這種人生氣，不值得！」

那名為董大的壯漢也是一拍腦袋，道：「是啊！我都給氣糊塗了！走走走，咱們快去縣衙。」

說罷，便同夥伴風風火火出了飯館，朝著縣衙的方向走去。

在一旁的長孫無忌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

若是那董大真敢對他動手，回頭怕是便會被關進刑部大牢。

毆打朝廷命官！

這罪名可不小。

雖然這壯漢並不知曉長孫無忌的真實身份，但這並不是一句不知者無罪就可以過去了的！

好在李二及時阻止，這才讓董大躲過一災。

不過話說回來。

長孫無忌倒不是真想讓秦凡因為私自收稅而處死，也知道秦凡所為，皆是利國利民之舉。

但就是管不住自己這張嘴，又看不慣秦凡那般張狂的小子居然被百姓所敬重。

而經過那壯漢一打岔，李二也無心思索商稅之事，倒是對於秦凡這人，心中愈發好奇。

「老萬，剛才那兩人說是要去看縣令審案？」

「臣……」

萬侍郎剛一開口，便被李二踩了一腳。

這才驚覺是自己是隨陛下微服私訪的，可不能暴露身份。

「我也聽說了。您沒聽錯，剛才那壯士確實是說要去看縣令審案。」

李二將之前的小二喚來一問。

這才知道秦凡今日有一要案會進行公開審理審問。

「可這縣太爺審案，那麼多百姓過去是為了什麼？難不成是誰有了天大的冤屈？」

在大唐，尋常審理案件都只需當事人與證人到場。

至於百姓，除非有天大的冤情，不然與案件無關之人是不允許參與當中的。

一方面人多嘴雜，不好管理，也容易引發騷亂。

另一方面也不合慣例。

小二解釋道：

「我家老爺，往日一直強調司法公正公開，允許百姓前去圍觀審案過程。」

「自我家老爺上任以來，還沒有一個案件不是公開審理的！」

「非但如此，大傢夥若是對於案件有疑慮，可以當堂提出。」

「若是說得有理，對案情有幫助，老爺還有賞錢哩。」

「只可惜至今也只有私塾的王先生，以及其他渺渺幾人拿到過這個賞錢。」

「不過就算不是沖著這個賞錢，我也願意去看秦老爺斷案。好人冤屈得到伸張，壞人受到懲罰！真是大快人心。」

「只可惜館子裡忙，小人實在走不開。」

說著，那小二便垂著腦袋去後廚洗碗了。

聽了這話，長孫無忌當即便要罵秦凡亂了綱法！

命官斷案讓百姓圍觀為所未聞，百姓亦可參與其中更是自古第一遭。

可想到自己剛才險些挨了揍，而飯館內還有不少百姓對自己虎視眈眈，咽了咽口水，最終還是不敢再說些什麼了。

相較於長孫無忌的想罵又不敢罵，李二心中更多的是好奇與思考。

司法公正公開……若真能做到如此，豈不是能夠令天下海晏河清？

「左右無事，不如咱們就去看看這姓秦的小子怎麼斷案！」

長孫無忌和萬侍郎哪敢提出反對。

而且他們對於這縣令斷案之事也好奇得緊，那小子真有這小二吹得那麼神？

於是一行人留下幾枚銀子，便起身順著人流朝縣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