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朱高煦又在神遊天外，想像著關外刺骨的寒風，遍地的馬糞……

朱瞻圻悄悄踢了他一腳，這才回過神來。

「爹，需要我幹啥，你就直說吧！」

朱棣說道：「你此番關外屯田，可將你王府三護衛全數帶上。」

「另外爹再從京城三大營中撥兩萬士卒給你。」

朱高煦問道：「您不是說五萬人麽？」

「兒子的王府三衛加一起啊才一萬六千多人，再加上三大營的兩萬，這才三萬多人啊。」

朱棣神秘地說道：「所以剛才爹才說你身上的擔子也不輕啊！」

「剩下的一萬多人，就從各府的災民、乞丐中來。」

「今日爹便下旨，讓各府衙門，組織當地災民、乞丐報名。」

「爹將這些人交到你的手上，不是為朝廷養活一幫廢物，一兩年之後，這一萬多人在你的手上要還是一幫烏合之眾的話。」

朱棣頓了一下，這才繼續說道：「那你這漢王也就當到頭了！」

別的不說，帶兵的話朱高煦可是駕輕就熟。

尤其是對付那些兵痞、無賴，他更是頗有心得。

朱高煦已經好久沒有這麼熱血沸騰過了，當即拱手說道：「不用爹提醒，兒子要是連兵都帶不好，自己也沒臉回來了！」

朱棣欣慰地說道：「嗯，還算有點當年戰場上的影子，不錯。」

「不過朕給你的這些災民乞丐，裏面肯定會有一些遊手好閒、好吃懶做之人，到時候你得留心，多用點手段。」

「不過爹相信你能應付的了，這叫……」

朱棣一時間沒有想起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

朱瞻圻在一旁聽了許久，笑嘻嘻地接上：「叫以毒攻毒！」

祖孫三人均是莞爾一笑。

過了一會兒朱高煦才反應過來：「混帳小子，你在這嘲諷爹呢？」

朱瞻圻隻好向朱棣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朱棣笑道：「玩笑話，不用當真。」

「馬上又要過年了，今年咱們在南京過一個團圓年，沒準明年的時候差不多就可以遷都了！」

「待明年開春之前，老二你就帶著隊伍去關外吧，不要耽誤了春耕。」

朱高煦點頭說道：「遵命！」

「到時候兒子在關外成了大地主，爹可不要打我糧草的主意！」

朱棣彷彿被說到心事，臉色一紅。

「又在這說瘋話，朕告訴你，明年秋天，朕就要對韃靼用兵，到時候你的糧草還有剩餘的話，能看著朕的三大營將士活活餓死？」

朱高煦著急了：「爹，你可不能出爾反爾，之前不說的好好的。」

「關外的糧草，我這五萬人自給自足！」

朱瞻圻見朱棣氣頭上來了，趕緊勸道：「爺爺先別生氣，爹你也先少說兩句。」

「現在糧食還沒影子呢，咱們走著瞧便是。」

朱棣父子倆這才沒有吵下去。

祖孫三人又說了會兒閑話，於是便各忙各去了。

……

永樂十七年。

正月初一。

朱棣按照慣例，在乾清宮接受一眾皇子皇孫的拜年。

行完大禮之後，朱棣心中暢快。

於是便命人搭起了戲台，老朱家一家老小一邊聊天，一邊聽戲，共享天倫之樂。

朱棣見漢王的長子朱瞻壑沒有來。

於是將朱高煦喚到身前問道：「老二，你家老大今天怎麼沒進宮給朕磕頭？」

朱高煦有些失落地說道：「哎，老大那個身子骨，爹還不知道。」

「今年比去年還要差上許多。」

「照這個樣子下去，怕是沒有多長時間的活頭了。」

朱棣神色也黯淡了下去。

雖然他和朱瞻壑的感情談不上多深，但畢竟血濃於水。

而且漢王一脈，沒有嫡子。

朱瞻壑作為長子，自然而然地被封為了漢王世子。

可朱瞻壑的身體每況愈下，看樣子是沒辦法理事的。

年後朱高煦便將帶兵出關，漢王妃已死，這一大家子人，著實令人放心不下。

若是朱瞻壑一直纏綿病榻，難保朱高煦的其他兒子會起了歪心思。

朱棣心中擔心漢王府會後院起火，於是說道：「老二，你即將出關，朕準備下旨，給你的兒子們都封了郡王，早定名分。」

「你看如何？」

朱高煦大喜：「多謝爹！」

朱棣點點頭，將朱高煦叫到身旁，小聲說道：「你府上除了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年歲也都不小了。」

「若是王府世子一病不起，你可得把眼睛擦亮點。」

「爹今日想要給他們封郡王，一來是念及你為朝廷屯兵關外，而來也是早定名分，別讓他們兄弟生了嫌隙。」

朱高煦心中感動，一個勁地點頭。

萬一哪天朱瞻壑死了，若是朱瞻圻沒有封淮王，自然可以名正言順地接替世子之位。

眾兄弟也會心服口服。

可他已經受封淮王，自然不在世子的人選之列。

按照長幼，接下來便輪到了老三朱瞻坦。

可這個兒子，才幹平平。

在兄弟中間沒有什麼威信，老五朱瞻域就經常有事沒事地打小報告。

言語之中對他三哥頗為不滿。

朱高煦向來不喜歡理會家裏的瑣碎之事，如今經過朱棣的提醒，才覺得自己的後院原來這麼不穩定。

此刻，他有些懷念王妃韋氏了。

朱瞻圻見朱高煦魂不守舍的樣子，湊到他身前問道：「想什麼呢爹？」

「剛才爺爺說給弟弟們都封郡王，我可是聽到了，這是好事啊！」

見朱高煦仍然悶悶不樂的樣子，便接著安慰道：「而且，封了郡王之後，朝廷可都是給發放俸祿的，加一塊可有不少呢。」

朱高煦一臉鄭重地望著朱瞻圻，緩緩說道：「老二，你大哥身體不好，不能理事。」

「爹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雖然你現在是淮王，但也是漢王府的老二兒子。」

「平日裏府中上上下下，你要多費點心，用心教導諸弟，約束下人，切莫讓王府生亂！」

朱瞻圻一陣凌亂。

這還是熟悉的漢王朱高煦嗎？

一番話言語得體，情真意切，一副長者之風。

震驚之餘，朱瞻圻也鄭重地說道：「您就放心地去吧。」

「府中的事，我會料理好的！」

朱高煦這才點點頭，恢復了往日神采，笑呵呵地去一旁跟朱高熾、朱高燧兄弟倆嘮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