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看了看眼前的朱由檢，臉上閃過一絲憐憫，隨即嘆了口氣。

「哎，這是咱朱家欠天下人的。」

「你身為天子，手握神器，自當肝腦塗地以謝天下！」

「朕就不明白了，歷朝歷代皆有災荒瘟疫，咱大明的戶部是幹什麼吃的？」

「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一個糊塗皇帝，為何就不能妥善處置災民？」

朱由檢聽出了朱棣話裡話外的責怪之意，再次哽咽起來。

朱棣胸中煩躁，大聲訓斥道：「你有何委屈說出來就是，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朱由檢擦了擦眼角的淚，回答道：「祖爺爺教訓的是！」

「非是孫兒推卸責任，也並非是對先人不敬，只是孫兒手中接過的大明實在是千瘡百孔！」

「孫兒的祖父神宗萬曆皇帝，在位48年，卻長達30年不上朝！」

「咱大明的家底早在萬曆年間就被掏空了！」

朱棣驚訝的瞪大了雙眼，他與太祖皇帝朱元璋哪個不是一天當成兩天來過，全年就沒有幾天的休息時間。

就連大胖兒子朱高熾監國期間都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懈怠，年紀輕輕便染上了一身的病。

朱棣陰沉地問道：「小子，你所說可是實話？」

朱由檢神情凜然，苦笑一聲回道：「都這個時候了，孫兒何必欺瞞祖宗！」

朱棣厲聲罵道：「你那個不著調的爺爺叫什麼？朕倒要看看咱老朱家的這個奇葩到底是誰！」

朱由檢有點尷尬，因為後面還有更奇葩的。

「回祖爺爺，孫兒的祖父名諱上翊下鈞，乃是穆宗隆慶皇帝第三子。」

朱棣突然想起，何不趁此時，從這個後世兒孫這裏問問大明的後繼之君都是誰？

「行啦，這一會兒蹦出一個皇帝，朕聽著太亂。」

「你跟朕說說，自朕之後到你為止，咱大明的歷代皇帝都是誰。」

朱由檢拱手說道：「孫兒遵命！」

「自祖爺爺於永樂二十二年駕崩之後，先祖仁宗昭皇帝繼位，改元洪熙。」

又是永樂二十二年！

朱棣再一次從後人口中聽到了自己的壽數，倒是和之前的夢境能夠對的上。

想想自己還剩下的六年陽壽，怒從心生。

他沒好氣地說：「把名字也說出來，光說廟號謚號，朕怎麼知道你說的是誰！」

「先祖朱高熾帝號洪熙，在位十個月。」

聽到這話，朱棣倒是沒有太感覺意外，畢竟在上次的夢境之中，朱高熾也只有十個月的皇帝命！

看著朱棣陰晴不定的那張老臉，朱由檢沒敢接著開口。

「說啊，怎麼不接著說了？」

朱棣催促之後，朱由檢才繼續說道：「昭皇帝洪熙元年五月駕崩，長子宣宗章皇帝朱瞻基繼位，帝號宣德，在位十年。」

朕的好聖孫居然活了四十不到？

朱棣心中再起波瀾。

「停一下，朕問你，朱瞻基那小子身體自幼便十分硬朗，他為何早逝？」

朱由檢非常為難，已經過了兩百多年的事，他哪裏知道。

「回祖爺爺，史書記載的十分含糊，隻說章皇帝患病一個月便暴病而亡。」

「但，但是民間傳言卻有不少。」

朱棣嘆了口氣，沒想到濃眉大眼的朱瞻基壽數還不如他老子朱高熾。

「說來聽聽。」

朱由檢繼續說道：「有一種說法是，章皇帝是累死的。」

「章皇帝繼位後，也曾仿效太祖皇帝和祖爺爺勵精圖治，甚至多次帶兵出征巡視北邊，常年操勞國事，因此四十不到便龍馭賓天。」

朱棣心中稍覺寬慰。

看來自己的眼光還算不錯，朱瞻基這小子不說出類拔萃，倒也算得上是一位不錯的皇帝。

只是操勞而死太過荒唐。

朱棣搖搖頭說道：「這個傳言恐怕不對，他再操勞能比朕操勞，能比太祖皇帝操勞？」

「太祖皇帝可是活了七十歲！」

朱由檢不知如何回答，於是便接著說道：「還有一種說法就是章皇帝在與蒙古人作戰的時候親冒矢石，在戰場上受了傷。」

「當時為了穩定軍心，沒有及時讓軍醫診治，留下了病根。」

朱棣點點頭，對這種說法非常認同。

天子為國而戰，損傷了身體，乃是老朱家的驕傲。

隨即朱棣便意識到了這種傳言的漏洞。

「天子親征草原受了傷，史書為何毫無記載？」

朱由檢茫然地搖搖頭：「這孫兒實在是不知！」

朱棣也無法強求，嘆了口氣，接著說道：「行了，還有什麼傳言？」

聽到朱棣問話，朱由檢神色扭捏地說道：「剩下的傳言，恐怕於章皇帝的名節有虧，後人不敢妄言……」

「放你娘的狗屁！」

朱棣此時聽的正來勁，不說可不成！

罵完之後，他轉頭瞪了一眼一旁的王承恩。

王承恩侍候皇上多年，對主子們的心事了如指掌，當下非常識趣地說道：「啟稟文皇帝陛下，主子，老奴肚子不適，想要方便一下。」

朱棣笑道：「人有三急，無妨，快去吧！」

不待朱由檢點頭，王承恩便一溜煙地跑向了遠處。

「此時此地只有咱們祖孫二人，有什麼話你大可直說，將來九泉之下，在朕的面前，朱瞻基那小子不敢拿你怎麼樣！」仟韆仦哾

這事兒要是在朱棣沒現身以前，朱由檢哪來這些顧慮。

別說講一些朱瞻基地軼聞秘事，就算是私下埋汰幾句朱棣本人又有何妨？

可是朱棣的憑空出現，讓朱由檢不得不相信，人死後泉下有靈。

萬一自己死後真的見到了先祖，豈不是要挨大嘴巴子！

此刻朱棣已經應允死後護自己周全，便毫無顧忌地繼續說了起來。

「回祖爺爺，章皇帝啥都好，就是喜歡鬥蛐蛐，民間甚至給他起了個促織天子的諢號」

朱棣不解：「朕知道這小子從小就好鬥蛐蛐，曾屢次告誡他不可玩物喪志，可鬥蛐蛐怎麼會將小命搭上？」

朱由檢解釋道：「問題出在了章皇帝所使用的蛐蛐罐上！」

「據說當時的陶瓷匠人為了討章皇帝歡心，在做蛐蛐罐的時候加入了一些獨特的東西。」

「做出來的罐子比平時所用的罐子更加精美。」

「可就是加入的那些獨特的東西乃是劇毒之物，章皇帝長期懷抱蛐蛐罐，久而久之便染上了劇毒。」

朱棣知道朱由檢所說的這些已經難辨真假，搖頭苦笑。

生死之數，自有上天安排。

不過為了一件玩物讓後世之人詬病，實在不是明君所為。

朱棣決定夢醒後好好教訓教訓朱瞻基。

就在他暗自思索的時候，朱由檢接著說了起來。

」還有一種說法，聽起來更加玄而又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