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縹緲錄:一部人族王朝的征戰史》第三章 世子三(3)
白色的電光以目力難以追擊的速度趕到,比莫乾圍著球兜了一轉,已經是射門的預備。他的伴當在場邊高聲地喝起了彩,比莫乾卻覺得後心發寒,忽然有一道犀利的風聲追背而來!比莫乾猛地回頭,悚然一驚,黑馬上的是貴木。他出手的一桿不是擊球,卻是抽向了他的馬臀。
比莫乾極為愛惜雪漭,收桿側擋在馬臀後。球杆在他的掌中已經被用做了刀劍,短短的一瞬間比莫乾以球杆抽出背刀式,肩膀一沉,球杆斜劈出去格擋。比莫乾的刀術老師是巴赫,鐵氏的刀術犀利沉穩,揚名整個青陽。
「嚓」的一聲,雙桿交錯。松木杆承受不住貴木的勁劈,立刻折斷。
「狠毒!」比莫乾大喝。
「狠毒不狠毒,你的馬是我的了!」貴木的球杆劃出一個完美的扇形,是一個長球的動作,他的伴當們已經馳向了對面門前射門的位置。
「笑話!」
貴木忽然感到地下傳來一陣猛震,他的桿走空了!球已經自己彈了起來。剩下的半截球杆在比莫乾的手中發出低沉的呼嘯,在球上一錯挑起。比莫乾勒緊了韁繩,雪漭高高地立起來,斷桿凌空抽中了馬球,閃電一樣地直射入門。
震耳的歡呼聲響了起來,看了許多年馬球,卻沒有人想到過這樣的射門。
「哥哥好快的『雷』!」鐵由在遠處大喊。
蠻族刀術,通行的是「九技」,分別是順斬逆斬、順切逆切、左右中平、雷、逆劈竹和刺,所有刀術都是從這九個基本的動作演化而成,比莫乾以坐馬震地彈起了馬球,而擊球的動作則是純正的劍術了。
貴木怔怔地看著自己的球杆,狠狠地把它拋在地上。旭達罕馳馬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記得你那兩千斤烏鐵!」比莫乾揮舞著斷桿,大笑著兜轉了馬頭。
「鐵已經在大哥的帳篷裡了,我今天早晨囑咐奴隸送過去的。」旭達罕笑,「本來就是弟弟獻給大哥的一點心意,打球不過是個彩頭,就算弟弟僥倖贏了,也還是要盡這份心意。」
比莫乾愣了一下,上下打量著旭達罕。
旭達罕含著笑,笑容恬淡,對著大哥審視的眼神。
「不愧是旭達罕,沒有讓我失望。」比莫乾冷冷地說,「若是別人做了我的對手,我還真的提不起興趣。」
他把巨大的披風裹在肩上,隨手帶動了雪漭,轉身回城。
鐵由指揮著伴當,跟在他馬後,隻覺得大哥走得分外地慢,像是懷著什麼心事。他剛想湊上去問問,比莫乾已經勒住了馬,停在阿蘇勒的面前。
比莫乾遙遙地看著遠方,也不低頭去看,聲音淡淡的毫無感情:「阿蘇勒,很長時間沒見你,病都好了吧?」
「都好了。」
「那就好,你缺什麼東西,儘管問人從我帳篷裡要。」比莫乾在他頭頂摸了摸,「這裏才是你的家,父親忙,顧不上你的時候,還有我這個哥哥。」
阿蘇勒微微偏頭閃開了他的手:「謝謝哥哥。」
他這麼說的時候扭過頭去望著遠處,看也不看比莫乾一眼。
鐵由瞥了大哥一眼,卻發現比莫乾並沒有生氣的模樣。比莫乾似乎還想找些話來說,卻找不出來。一陣風揚起他的大氅,他忽地扭頭,靜靜地凝視著那個偎在阿蘇勒身邊顫抖的女孩。蘇瑪雙手抱著護住了胸口,低頭看著腳下。風把她的長發吹起來,發梢的金鈴「丁丁」地響。
異樣的沉默持續了片刻,比莫乾摘下自己的大氅拋在蘇瑪的身上。
「長得真像。」他低低地說,策馬離去。
「廢物!」帶馬經過阿蘇勒面前的時候,貴木低低地喝了一聲。
旭達罕皺了皺眉:「你胡說些什麼?」
貴木梗著脖子:「怎麼也是我們家的兒子,連一個大汗王的兒子都敢欺負他,你說他還有什麼用?」
旭達罕搖了搖頭:「大汗王的事情,我們不要多說話。」
「哼!我才不管什麼大汗王,我就想不通,哥哥你跟他們走得那麼近,那幾個老傢夥有什麼好?比莫乾別的我不理他,可這話說得是,大汗王們哪是支持我們?他們什麼時候給過我們兄弟顏面?一個小崽子都敢撒野,比莫乾不出手,我也扇他的臉!」
旭達罕不輕不重地在他腦門上拍了一記,貴木癟了癟嘴,終於不說了。
旭達罕垂眼看了看阿蘇勒,輕聲說:「以後沒事就不要出來玩了,你身體不好就呆在帳篷裡,別叫父親擔心。」
兄弟兩人帶著伴當也策馬離開了。
廣闊的球場上只剩下阿蘇勒和他的伴當們。巴魯把自己的外衣脫下披在主子的肩上,風卷了過來,阿蘇勒微微地顫抖了一下,戰慄著仰望天空,久久也不動一下。
黑色的哨馬迅疾地馳到比莫乾馬前,馬背上的伴當滾身下馬:「大王子!」
「什麼事?」比莫乾不耐煩地喝了一聲。
「大事。」伴當湊上來低聲道,「東陸有人來,急著要見大王子,已經到帳篷裡候著了!」
比莫乾的臉色一變,回頭瞥了幾個兄弟一眼,耳邊已經傳來了沉雄的鼓聲。幾個伴當的臉色也變了。
「夔鼓,夔鼓,金帳的夔鼓!」伴當喊了起來。
鼓聲從城中而來,越來越見沉雄,彷彿敲擊在人心口上,空空地震響,令人油然生出一種不安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