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然在地圖上仔細看了一會，道：「這些圈起來的地方都是各大門閥的勢力範圍，勾起來的是鄂王的勢力範圍。」

曹聰點頭道：「不錯，除去這些地方，我大梁朝廷的實際控制範圍，其實只有一半不到而已！」

「姑蘇、臨安、蜀中和荊州，這些富庶之地，朝廷根本管不到！而朝廷的財政已經到了崩潰的臨界點！」

「可以說，大梁的江山社稷，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而我們的陛下，卻迷上了長生不老之術，要在百姓頭上攤派長生稅！」

王然不明白曹聰為何要對自己談及這些國家大事，貌似兩人之間的交情還沒到無所不談的地步吧。

想了一會，王然還是說道：「荊州的賦稅不是由朝廷來徵收的嗎？」

曹聰道：「鄂王的勢力已經滲透了荊州各個階層，名義上他隻統領宣武軍，可實際上荊州的大小官員都是鄂王的人，荊州每年上交的賦稅，交多少，其實都是由鄂王做主！」

「今年因為鄂王沒有得到陛下的授權，據說非常生氣，下令荊州各地以災荒為由，拖繳賦稅。」

順著曹聰的思路，王然又看了眼地圖，朝廷實際控制範圍中，真正的富庶之地，其實只有淮西、洪州和金陵附近。

其他地方貧瘠荒蕪，人口稀少，其中還有很多是少數民族，對於朝廷是聽調不聽宣。

如此看來，現在的大梁已經到了緊要關頭。

如果能革新吏治，壓製門閥，過於還可續命幾十年。

可要是一如既往，要不了幾年，就得完蛋。

只是曹聰對他說這些做甚？

王然道：「鄂王和陛下是兄弟，生氣也只是一時的。」

曹聰卻搖搖頭道：「在我面前，你就不要藏著掖著，鍾帥在信裡，對你可是大加讚賞，稱你是一代將才，我問你，若是鄂王率軍沿江而下，直抵金陵，如何禦之？」

這個假設可真要命。

要是傳出去，是會掉腦袋的！

鄂王是陛下的親弟弟，雖然傳言鄂王有謀逆之心，可畢竟鄂王現在還沒造反呢。

若是鄂王藉著這個由頭，打著清君側的名號進京，怎麼整？

王然不敢回答，他還沒搞清楚曹聰是哪一個陣營的，萬一曹聰背地裏投靠了鄂王，或者其他人，可就完了。

於是王然道：「鄂王駐防荊州，無緣無故怎會入侵金陵，右相太過杞人憂天了！」

見王然不願回答，曹聰不滿道：「你太謹慎了，我都說了，鍾帥與我是至交好友，有什麼話大膽說，不用怕！老夫還不至於出賣你這個小娃娃。」

王然瞥了眼地圖，咬了咬牙道：「若鄂王真的率軍沿江東進，只需死守金陵即可，金陵有十萬宿衛軍，城內各府的衙役兵丁、以及青壯百姓，還可拚湊出數萬人，只要守上十天半個月，並傳令各地勤王，一面直搗荊州，一面圍堵鄂王，則鄂王必定軍心浮動，不攻自破！」

曹聰點點頭，「若是金陵裡有鄂王的內應，待鄂王大軍兵臨城下，替鄂王開門迎接，又該如何？」

王然道：「這下官就說不好了，真要有那麼一天，相信皇城司一定能夠及時抓住內應，斷絕隱患。」

「呵，皇城司……」

曹聰搖搖頭，顯然對皇城司的印象並不好。

「坐！」

曹聰示意王然入座，他自己也坐在書桌前，並替王然斟茶。

這令王然十分受寵若驚，趕緊接過茶杯，「謝右相！」

曹聰道：「這次秦家指使碼頭罷工，影響十分惡劣，你可有對策？」

王然嘆氣道：「秦家勢大，連京兆府的官差都被他們收買調走了，我現在就是一個光桿司令，今天去方山埭，還被那些工人圍堵了！」

曹聰笑道：「秦家與左相等人聯繫緊密，你想硬碰硬，怕是有點難度。」

王然問道：「素聞右相運籌帷幄，能決勝千裡，還請您指點迷津！」

曹聰道：「這樣，我與百裡家和孔家有點交情，我可以替你聯繫他們，只要他們同意復工，就能打破秦家的壟斷。」

「如此就多謝右相了！」

王然欣喜道。

曹聰道：「秦家掌控一半的漕運，但還是貪心，不斷搶奪百裡家、孔家和圖家的生意，想要獨霸漕運，百裡飛和孔白其實早就對秦家不滿了，只是缺一個契機而已，只要有一個強有力的後盾，能頂得住秦家，他們就會和秦家鬥到底！」

王然不解道：「這些漕運大佬的背後，不是都有各自的勢力支持嗎，怎麼還怕秦家？」

曹聰道：「因為這些勢力多方下注，無論是誰壟斷漕運，最終對他們的利益都沒有太大的影響。」

「秦滔近年來比較機靈，將盈利的大頭全部拿出回饋給各大門閥、官員，換取他們對秦家擠佔其他三家的默許。」

王然思索道：「右相的意思是只要我能抗衡秦家，他們就敢反擊秦家？」

曹聰點頭道：「要是再不反擊，以後的漕運將只剩秦家一家，而他們將會被秦家吞併，聰明人都知道怎麼做。」

王然道：「那就請大人替我約見百裡飛和孔白，我同他們談談，秦家一家獨大的日子，該終結了！」

曹聰問道：「可你不是說京兆府的那些官差衙役都被秦家收買了，你拿什麼對付秦家？」

聽曹聰這麼說，王然便想開口問曹聰借人。

曹聰一黨在軍中或者其他衙門肯定有人，只要曹聰借個幾百兵丁，王然就有信心收拾京兆府的這群兔崽子。

但曹聰似乎看出了王然的想法，道：「我這邊只能替你聯絡一下百裡飛和孔白，至於其他，還得靠你自己，我若是親自下場，到時就不是你和秦家之間的事了，只怕會引起黨派相爭，這不是陛下願意看到的。」

見曹聰都這麼說了，王然隻好打消念頭，「有右相幫忙聯絡，下官已是感激不盡，剩下的，下官自會擺平！」

「好！」

曹聰笑道：「只要你能徹底掌控京兆府，百裡飛和孔白那邊，你不用擔心！」

隨後王然就離開右相府，趕回京兆府。

有了曹聰的幫忙，問題總算迎來一絲曙光。

當王然一隻腳踏進京兆府，就聽史堅的慘叫聲傳來。

打聽才知，史堅去秦淮河的畫舫傳話，卻被王虎等人痛揍一頓，還被他們罵作叛徒、走狗。

史堅傷痕纍纍，見到王然立馬露出一副可憐模樣：「大人，卑職辦事不力，請您責罰！」

王然打量了一番史堅，犀利的眼神瞧得史堅渾身發毛，「他們打你，你為何不反抗？」

史堅道：「他們人多勢眾，而且還是我的上級，我不敢還手啊！」

王然冷笑道：「我看你是故意讓人揍得，怕回來後我再給你安排更艱巨的任務！」

史堅瞬間臉色蒼白，汗如雨下，想要嘴硬，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了。

心中暗道，這王然，太可怕了，觀察敏銳，什麼事都瞞不過他！

王然無心同他計較，他現在頭疼的是，這一千多個官差衙役不回來報到，他這個京兆尹，就沒有力量對抗秦家。

這時，羅廣白和王賢回來了，「大人，我們已經打聽到了一些秦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