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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柄》第640章 【腥風血雨】 武成王新政
話音一落,便見一個布衣青年站到了雙方中間。

一乾潑皮最是無賴,哪能聽個平頭百姓瞎怎呼?聞言非但不停,還刻意朝著那青年沖了過去。

看到引火上身,那青年毫無懼意,嘴角往上一挑,把衣裳的下襟一挽,塞到腰帶中。此時最前面的兩個地痞已經分左右沖了上來,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那青年田雨腰身一錯,堪堪閃到兩人中間,一招白鶴晾翅,雙手成刀直擊兩人的腋下。

只聽兩聲悶響,兩個虛張聲勢的地痞便被擊中軟肋,軟軟的癱倒在地。

這時那些奇怪的勁裝漢子也湊了過來,不聲不響便擠進了看熱鬧的人群。那青年的右手突然做了個奇怪的姿勢,勁裝漢子便停住腳步,卻仍然虎視眈眈的望著場內,彷彿隨時都會猝起發難。

其餘的官差和混混,見被半道殺出的程咬金搶了風頭,自是十分的惱火,竟然舍了那些商人,徑直朝青年撲過去。

這些人手持棍棒利刃,那年輕人孤身一身,還手無寸鐵,形勢看起來十分兇險。後面的商人腳夫這才趕上來,那最先挑事的火爆漢子,舉著根八尺長的扁擔道:「兄弟讓開,好漢做事好漢當,不要牽累了呢!」

不見田雨有什麼動作,便把那漢子的扁擔奪到手裏,朗聲道:「出頭不怕事,怕事不出頭!」說著便一橫扁擔,長笑一聲衝上去道:「看我來打狗!」

話音一落,便揉身衝進人群,配合著靈活的身形,閃轉騰挪間,一根扁擔如長了眼睛的靈蛇一般,說打鼻子不打眼。

只見扁擔翻飛間,便聽哀嚎一片,十幾個官差潑皮便摔倒在地,場中只剩下那青年一人還立著。

「好!」看著青年郎暴打惡官差的戲碼上演。早就受夠了窩囊氣的商人們齊聲叫好聲,那行腳商人周強卻在人群中低聲叫道:「還不快跑,等著官府來抓嗎?」

田雨朝他感激地笑笑。撩起小褂擦擦汗。卻仍然不聲不響地站在那。

縣衙地官差來得很快。十幾個皂衣衙役。帶著幾十個手持利刃地漢子從街頭跑過來。一直躲在人群之中。沒敢出聲地稅吏頭子。彷彿看到救星一般。突然跳出來指著田雨大叫一聲:「就是他。把這個暴力抗法地刁民給我拿下!」

這次趕過來地爪牙。可比方才多多了。聞言猛撲上前。

見對方來勢洶洶。那些商人哪能再讓田雨逞英雄。便紛紛頂上前去。把他擋在後面。

那青年卻有些不識好歹。兩手一推。分開眾人。重新走到前頭道:「我跟你們回去就是。」

這一下。連那一乾官差也愣了。碰上吃官司地事。別人跑還來不及呢。這小子怎麼自投羅網來了?邊上那火爆商人更是跌足道:「小兄弟。你可不要犯傻啊。官府是個什麼地方?金身羅漢進去都要脫層皮哇!」

田雨混不在意,微微一笑道:「這位老哥別擔心,這叫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小弟我就是這麼個脾氣。你們就不要管了。」說著便走到那些衙役中間。呵呵笑道:「勞煩幾位在前頭帶路。」

縣衙的官差也算是辦案無數,何曾見過這麼囂張的傢夥,一時間竟有些吃不住,他到底是患了失心瘋,還是有什麼後台?

雖然田雨已經把那暴露身份的扇子收起來,可那一身久居人上地氣度,是甩也甩不掉的。

「這位請了,您到底是哪路神佛,畫出個道道來。好讓弟兄們該上香的上香,該掃堂的掃堂。」衙役班頭沉聲道:「大水沖了龍王廟就不好了!」

「放心,沖不了。」田雨呵呵一笑道:「我既不是官也不是吏,家裏更不是什麼世家豪門,也不是什麼官宦子弟,總之什麼都不是,這下你放心了。」

聽他雲裡霧裏,那班頭把臉一沉,冷聲道:「好。既然您不想在這說。那就請到縣衙裡去,跟我們大人好好親近一下!」說著一揮手道:「請。」他看到田雨的功夫了得。來歷又神秘兮兮,竟然連鎖鏈都不上,就讓一乾衙役圍在四周,把他送到官府去。

那些商人腳夫怕他吃虧,也緊緊跟在後面,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但人多勢眾壯壯聲威也是好的,至少不會被輕易欺負了。

一幹勁裝漢子不聲不響的跟在人群中,也往縣衙走去。

就像任何一個城市一樣,上揚縣衙也在縣城最中心的位置。順著稍顯局促的街道,一行人走到城中縣衙所在。

只見兩丈高地秦磚院牆高大堅固,上覆清一水的官窯瓦當,立面鏤空,光潔如玉,顏色也是一種極為接近明黃的黃綠色,看起來十分地高貴。

順著院牆走了很久,才看到一對活靈活現的巨大石獅子,蹲在高高的朱漆大門下,門前的台階也是一水的漢白玉地面,立面浮雕著雲紋如意,還能看出斧鑿留下的白痕,顯然是剛安上沒多久。

其實不光是這地面,那石獅、大門、高牆、瓦當,看起來都很新,似乎剛建成不超過一年還沒來得及感嘆其建築精美,眾人便看到奇怪的一幕,只見許多提著木桶刷子的青衣雜役,正在往那嶄新的磚牆上刷泥灰;還有些家丁踏在梯子上,用些稻草遮蓋那閃亮地瓦當。

又看見大門裏出來個師爺,帶著幾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圍著左邊的一隻石獅子打轉。

那走在前頭的班頭笑問道:「寇先生,這是怎麼著?大老爺要搬家?」

「還真說對了。」師爺還沒說話,他身邊的一個衙役快嘴道:「老爺要把府裡值錢的東西全搬了。」

「話多氣長!再多嘴就撕了舌頭!」那師爺陰下臉道:「王班頭,你這是要做甚啊?」

「抓了個抗稅地刁民,還打了我們好些個弟兄。」王班頭低聲道:「帶去讓大老爺發落。」

「哦。那就進去,老爺的心情可不好。」師爺瞥一眼那神色平靜的男子道:「要想活命就放老實點。」說完讓開了去路。。

王班頭讓衙役看著人犯並一乾商人等在外頭,自己跑到裏面去報信。

過了好一會兒,終於聽到堂鼓「咚咚咚」響了三聲,上揚縣地大老爺升堂了。八個衙役手執半截黑半截紅的水火大棍,「噢」地一聲高呼。整整齊齊地擁了出來,在大堂兩邊雁翅般的排成兩行。

隨後出來一個大腹便便地官員,望之不過三十許,卻生得滿臉橫肉,竟然還有雙下巴。只見他身上穿件補丁摞補丁官袍,頭戴著嶄新的烏紗帽,慢條斯理地邁著方步走上堂來,端坐在大案後。

那縣太爺坐下後,卻不急著問案。而是兩眼發直的打量著空蕩蕩的大堂,又看看自己袍子上的補丁,滿臉的不自在。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王班頭。人犯在哪裏?」

「堂尊在上。」王班頭一指那田雨道:「就是這位。」看自家大老爺魂不守舍地樣子,趕緊湊上前,小聲提醒道:「堂尊,這位有些風骨,您多留點神啊。」

那縣令滿臉不在乎地瞥堂下人一眼,懶散散道:「堂下何人?見了本官為何不跪?」

「你不配。」那青年大大咧咧地站在堂下,反客為主地問道:「我且問你,朝廷三令五申,嚴禁地方私設關卡、擅自徵稅!你個小小的縣令憑什麼敢違抗?」

一聽他口氣大得驚人。大堂內外地眾人不由齊齊倒吸一口冷氣,心道:這到底是哪路神仙啊?

那縣令也打個激靈,定定的望著那雨天,兩手忍不住微微顫抖道:「你……到底是誰?」

下的田雨面色陰沉道:「回答我地問題先?」

有些蠢人在下邊聽得好笑。心道,從來都是大老爺審犯人,這次倒讓人犯把大老爺審了。

可縣令卻絲毫不覺著好玩,那年青人雖然穿著布衣,但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度給了他太大的壓力。天又熱,心裏再一緊張。汗水便濕透了官袍,緊貼在身上,把他那肥碩如葫蘆般的體型勾勒出來……胸前甚至還有兩個激凸。

這可不是一般料子能達到的效果,只有最上好的蘇綢才行。

片刻安靜之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頗有些官威的大人竟然沒有怪罪堂下人的無力,而是頗有些自辯意味道:「全天下皆是如此,你要有意見可以去中都城找王爺或者張閣老說去,我們縣裏只是奉命行事。也不知道原因地。」

憑直覺他感到自己最好還是息事寧人。把這年青人打發走了為妙。想到這,不由憤憤的瞪一眼那班頭。心道:明知是個禍害,你還給我往這領!感受到大人小眼裏放射出的憤怒的光,王班頭嚇得一縮脖子,哆嗦著不敢說話。

「奉命行事,奉誰的命?」青年冷聲道:「府裡,省裡還是戶部,內閣,抑或是武成王和皇帝陛下?」

「你問這個幹什麼?」縣太爺越發警覺道。

「廢了他們。」那青年一賺拳,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道:「知府下令就殺了知府,巡撫下令就殺了巡撫。」

「呵……要是督撫尚書下的令呢?」就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況平日裏耀武揚威慣了的縣太爺,他原本以為這人是朝廷的巡風禦史……因為只有那些討厭的傢夥才喜歡搞些微服私訪地把戲。但聽這人滿口大話,卻又不像官場上出來的人。

「一樣全殺掉!」那年青人陰森森道。

縣令大人不禁有些糊塗了,心道,這不會是個瘋子?怎麼連督撫尚書都不放在眼裏?便色厲內荏的一聲低喝道:「這兒是上揚縣衙,本官是上揚縣令。這一畝三分地裡,本官就說了算。你速速報上名號來。不然休怪本官不客氣!」

衙役們早就聽得入了神,此刻聽見縣太爺發火,連忙助威道:「威武……」只是聲音參差不齊,如幾聲部合唱一般,根本沒有半點威懾力。

「你還沒有回答我,是誰下的命令。」那青年微微揚起嘴巴。面上浮起一絲詭異笑容道:「只要你告訴我,我就會告訴你。縣令終於確定這是個瘋子了,否則他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釋,狠狠一拍驚堂木,大叫一聲道:「把這個藐視朝廷命官,不懂規矩地傢夥拖下去,脊杖四十!」

「是!」衙役們答應一聲,擁到那田雨身邊。

睥睨著身邊狀似兇惡的衙役,那青年哈哈大笑起來。一甩胳臂,放倒兩個想從背後襲擊的傢夥,長聲道:「石敢還不救駕!」

「卑職在!」一聲暴喝從堂下響起。引得眾人紛紛側目,便看到兩隊勁裝武士,從院中昂首進入大堂。

這些傢夥也不看任何人,齊齊朝那布衣青年單膝跪下道:「屬下救駕來遲!」

那叫田雨的青年搖頭笑笑道:「不晚,至少我還沒有被縣尊大人打屁股。」

「你們到底是誰?」見突然冒出些彪形大漢來,縣令又是驚出一身冷汗,腮幫子哆嗦道:「難道是軍方地?」

「既然縣尊大人這麼想知道,」田雨冷笑一聲道:「那你們就給他看看!」

「是!」那領頭地大漢從懷裏摸出一塊腰牌,甩手一拋。便正落在知縣地大案上。

「有暗器!」那知縣被飛過來地東西嚇了一跳,以完全超越體型的敏捷向後竄去。無奈身子太沉,僅跳起兩寸便被絆住,連人帶椅子的摔了個仰面朝天。

只聽轟隆一聲,震起一片塵土。

「大人!」衙役們趕緊上前去攙扶縣老爺,那師爺卻探頭往大案瞧去,只見那紫金色的腰牌上銘刻著八個工整的秦篆……師爺認得這幾個字是大元帥王親衛統領

他不由呆若木雞,天下誰不知道大元帥王就是武成親王,武成親王就是大元帥王!若是他的親衛統領在此。那不就是說……那那那青年就是武成王殿下?

那師爺不由雙膝一軟,直接暈倒在地。

邊上的王班頭也好奇的湊過去,想要看個究竟,無奈那字認識他,他卻不認識字,但憑著豐富地社會經驗,他知道那年青一定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

管他什麼大人物,跪下總沒有錯,王班頭便當先直挺挺跪下。高高撅起屁股。把頭深埋在胳膊間。

衙役們見班頭都跪下了,便跟著跪倒一片。就連那兩個剛把縣尊大人扶起來的衙役,也趕緊撇了縣令大人,跟著跪了下來了。

只聽咣當一聲,那剛被扶起來地縣令大人又重新摔倒在地。好半天,外面本是想來幫忙的商人腳夫才從石化狀態中蘇醒過來,那火爆商人壯著膽子問道:「您真是救苦救難的武成

「我是秦雷。」那田雨終於明白道出了自己的身份,表情黯淡道:「可孤不能救苦救難。」

「天哪,真的是王爺!」秦雷低估了自己的魅力,那些人一聽他承認自己就是武成王,頓時陷入了極度的狂喜中,那還能聽見他自責。一時間磕頭連連,喊聲哭聲一片。「拜見王爺。」「王爺萬歲……」「俺終於見到王爺了,嗚嗚……」

雞飛狗跳一陣子,石敢搬了把椅子過來,秦雷緩緩坐下。沉聲道:「帶過來。」

兩個黑衣衛便走到案台後,一人拎住一條腿,將摔得七葷八素的縣太爺,一路拖到王爺面前。

「弄醒他。」看著這個豬一樣的官員,一股憤恨之情從秦雷心中升騰而起,他必須強行抑製。才能不馬上拔出刀來,將這豬頭劈成八瓣!

嘩……黑衣衛很快端來冰涼地井水,劈頭蓋臉的潑在那縣令身上。

縣尊大人再也沒法裝死,打個激靈,立刻清醒過來。磕頭如搗蒜道:「王爺恕罪,王爺恕罪!」

「這下知道我是誰了?」秦雷面無表情道。

「知道了……」縣令帶著哭腔道:「王爺饒命啊。」

「現在可以回答孤的問題了嗎?」秦雷根本不與他聒噪,手指輕磕著膝蓋,沉聲問道:「到底是誰地主意,讓你們在縣城設卡?」

縣令渾身濕漉漉。卻又滿頭大汗,低頭尋思半晌,終是咬牙道:「是罪臣一時財迷心竅。想著撈點錢將來過好日子,這才觸犯了新法……任憑王爺責罰。」

秦雷是什麼人,一眼便看出他在自我犧牲,似乎想要掩護某些人,不由抬腳蹬在他胸膛上,便把球狀的縣令踹了個大馬趴,實實在在的趴在了地上。

「先打一頓鞭子,給縣尊大人鬆鬆骨,他的骨頭有點硬。」今生第一次。秦雷產生了憎恨的感覺……是的,是第一次,就連文彥博、李渾、趙無咎這些生死大敵,也從沒讓他憎恨過!

兩個黑衣衛便過來,一個按住縣尊大人圓圓地後腦殼,一個按住他圓圓的屁股蛋。兩人各伸出另一隻手,齊齊一扯,便將他後身的衣裳撕爛,露出白花花的一片肥膘肉。

「別打啊!我說還不行?」感到背後涼颼颼一片。那縣令害怕極了,沒人聲的狼嚎道:「我怕疼,別打……」我字沒說出來,便被黑衣衛揚手一鞭子抽在肥嫩的後背上。啪……一道沉悶的皮鞭入肉聲,與一個不似人聲的嚎叫聲同時響起,「嗷……」聲音淒厲絕倫,聽起來哪像挨了一鞭子,被人用烙鐵狠狠燙一下,也不過如此。

倒把操鞭的黑衣衛嚇得一呆。轉眼明白過來不由惱火萬分。揮鞭就是一頓好打,打得縣太爺不停突破自己地高音。直到終於破音,這換成了嘶嘶聲。

下面地叫好聲卻一浪高過一浪,只是秦雷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約摸著打了三四十鞭子,他便微微一點頭。

那行刑地黑衣衛馬上停下了動作,肅立在一邊。

被打的渾身鮮血淋漓的縣太爺,呼哧呼哧的趴在地上喘氣。

「如果還裝死,那就再來一頓鞭子。」秦雷冷冷道。黑衣衛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包括如何行刑,也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

那執行鞭笞的黑衣衛又是他最得力的行刑手,自然不會弄錯……這種用於刑訊逼供的鞭笞,下下都是照著沒有要害地肥肉上招呼。雖然每挨一下都會疼痛無比,可偏偏不會傷到人,就算痛的暈過去,那也是一盆水就能喚回來。

但事實證明,胖子的脂肪不是白給的,雖然被打得血肉模糊,雖然叫的驚天動地,可縣令大人竟然還醒著,嘶啞著喉嚨道:「別打了,我說我說……」

秦雷點點頭,便閉上眼睛聽他道:「這裏面的水真的太渾了,請王爺容小的細細稟來。」

「簡明扼要。」秦雷冷聲道。

「其實誰坐在罪臣這個位置上,都得設這個關卡,收這個錢。」縣令垂頭喪氣道:「不收我就得滾蛋,他們會換上個願意收的來。」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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