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你坐上我的馬快跑吧！」

去遠處偵查的卜言台周的侍衛長神情無比慌張的跑了過來。

這一路上沒有什麼食物，為了活命，他們已經殺掉了很多匹馬來果腹了。

卜言台周麻木的將頭轉了過去，「是明軍又殺過來了嗎？」

「是的，大汗。」

侍衛長單膝跪地並不敢抬頭。

「你起身吧，這又並不怪你。」

而侍衛長站起身來，又繼續催促道：「大汗，您快騎上我的馬先離開吧，我們幾個留下為您拖住明軍。」

卜言台周望著麾下一個個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的士兵，心中隻感覺一陣酸楚。

跟隨他從大營跑出來的部落士兵足足有幾千人，但是還沒跑到長城邊上，就已經還剩幾百人了。

「我們現在已經逃到哪裡了？」沉默了一會兒，卜言台周再度開口。

侍衛長回答道：「啟稟大汗，我們應該是跑到大同附近了。」

「只要過了明軍的大同防線，我們就能回到草原了。」

卜言台周遠眺著前方的高山，「我有預感你我大概會埋屍於此。」

侍衛長聽了他的話，大為驚駭。

「大汗，部落不能沒有您啊！」

「大汗，是您一步一步將部落發揚光大，我兒時就是想追隨您左右，立下不朽的霸業……」

七尺高的漢子，說著說著竟然留下了淚水。

卜言台周拍了拍侍衛長的肩膀，「好兒郎，你們都是草原上的漢子。」

「只是這天命並不在我們，而在這大明。」

「成吉思汗的榮光已經照耀不到我們了，我們還有什麼能做的呢？」

但是又等了一會兒，並沒有等到新宇軍騎兵的追擊。

「大汗，這股明軍可能迷失在山林裡了。」侍衛長鬆了一口氣。

卜言台周點點頭，但是令人心悸的感覺並沒有從心裡消失。

要求各地發兵勤王的詔書過了五天才到大同總兵麻貴的手裡，而麻貴已經用了最快的時間召集將領籌備糧草，就這樣就又過了三日。

此時，麻貴剛剛領著兩萬大軍到了大同外的百裡處，就碰到了傳急報的軍士。

「韃靼瓦剌土蠻等部三十萬聯軍已被擊潰，北京大捷！皇上有旨，各地勤王之師速速返回駐地！」

剛剛還心急如焚擔憂天子的麻貴，一下子就愣住了。

這怕不是在逗我玩兒？

「北京城是如何守住的？哪一地的勤王之師趕到了北京？」麻貴騎在戰馬上詢問傳信的軍士。

「啟稟大人，各地勤王之師都沒有趕到，守城的是天子親軍新宇軍。」軍士回答道。

「那北京城是如何守住的？難道是這些異族之間發生內訌了？」麻貴猜測道。

哪知，軍士搖了搖頭。

「皇上製造出一種可以飛天的神物，又派遣了新宇軍的一隊死士。」

「趁著夜幕降臨，死士乘著神物飛往異族大營，扔下火油，使得敵軍火燒連營，死亡無數。」

「後來皇上又派吳將軍設伏於異族大軍撤退的必經之路上，又將逃亡的異族殺了個七七八八。」

「現在僅有卜言台周等敵酋逃出生天。」

軍士眉飛色舞的講著，在麻貴耳中聽來，就如同說書先生講諸葛孔明的故事一般。

但是驗證過軍士身份和印信之後，麻貴知道他不可能說謊。

麻貴楠楠自語道：「這皇上怕不是仙人下凡？」

「都能有飛天的神物。」

「能夠飛上天豈不是就成了神仙了……」

沒過多久，麻貴就緩過神來了。

合著自己這幾天都是白忙活了，所幸北京城沒有事情，天子也沒有什麼事情。

「傳我軍令，撤軍返回大同！」麻貴調轉馬頭下令。

於是這股九邊重鎮的大軍剛剛出城沒多久，又在往城裡趕去。

「報！」

「報總兵大人！」

幾個斥候騎著快馬高聲喊住了麻貴。

麻貴聽到這裡心中一緊：難不成異族又捲土重來，重新包圍北京城了？

是時候向天子表現自己的勇猛了。

麻貴勒住韁繩之際，其中一個斥候就已經騎著馬來到了麻貴的身前。

斥候翻身下馬，一個箭步就拜倒了。

「啟稟總兵大人，在左前方十裡左右發現一支不明軍隊！」

「看其武器裝備，並不像是我大明的軍隊。」

麻貴聞言，眯起眼睛開始思索起來。

剛剛那個軍士說，敵酋卜言台周逃出了生天。

那離自己不遠的那夥軍隊，會不會就是卜言台周所率領的殘兵敗將？

想到這裡，麻貴的心開始砰砰直跳起來。

這是上天要送我一份軍功嗎？

「全軍轉向，左前方行軍！」

沒有半點拖泥帶水，麻貴再次下令。

與麻貴這邊的興奮不同，觀察四周的侍衛長比剛剛更加慌張了。

「大汗，又有一股明軍朝我們行軍而來……他們的數量可能有數萬……」侍衛長的話語帶著些顫抖。

以幾百人對幾萬人哪有什麼勝算可言？

卜言台周這時候才明白了，原來自己感到心悸的，是因為這股明軍啊。

「我們是草原上的勇士，是長生天的子民，我們就是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

「想要離開的我並不攔著，你你們能夠平安的返回部落也是對部落的好。」

卜言台周再一次抽出了他腰間佩戴的已經卷刃了的彎刀。

這一把彎刀，跟隨了他十幾年，也跟隨著他斬下無數敵人的頭顱，浸潤了無數人的鮮血。

可是到如今他已經不再鋒利了。

卜言台周的話音剛落，幾百名部落士兵竟然沒有一個人離開，都紛紛單膝跪地。

「我等願意誓死追隨大汗！」

卜言台周仰天大笑。

「我能有你們這些勇士追隨，此生無憾矣。」

轟隆隆！

鐵蹄踏地的聲音越來越近，卜言台周揚起彎刀。

他落幕的一戰即將就要到來了。

「大汗，我還護衛你周全！」侍衛長滿臉堅毅死死地守在卜言台周身前。

卜言台周以手為刀，一下子砍在了侍衛長的後頸上。

暈倒之際，侍衛長都沒有想明白自己的大汗為什麼會砍到自己。

卜言台周將侍衛長扛起來，放到了馬背上。

然後，卜言台周。輕輕撫摸著戰馬的後背，輕聲說道：「你是他多年的朋友，這一陣你與他就不要再參加了，就當是為部落留下了火種吧。」

「去吧，帶著他返回草原上去吧。」

此時的戰馬似乎已經通了人性，卜言台周說完之後戰馬竟然彎曲了兩個前蹄跪了下來。

然後戰馬又立即起身背著背上的侍衛長狂奔而去。

見此，卜言台周再無後顧之憂。

來吧，明軍，就讓我們決一死戰！

翻山越嶺而來的麻貴，一眼就望見了這支嚴陣以待的異族敗軍。

從最前面那人舉著的黃金握把的彎刀，麻貴就辨認出來了此人就算不是卜言台周也起碼是個部落首領。

「束手就擒吧，你們已經沒有絲毫的退路了。」麻貴距離卜言台周還有百步距離的時候，出言道。

而懂得異族語言的軍士早就被傳喚過來，並翻譯過去。

卜言台周冷笑道：「落在你們手裡當那個被羞辱的俘虜嗎？」

「就算是我答應，長生天也不會答應！」

卜言台周的拒絕也在麻貴的意料之中。

能夠活捉敵酋自然是最好，但要是活捉不了，那就取他的頭顱送往北京一樣無礙。

「既然如此，就莫要怪本將不手下留情了。」

卜言台周跨上了另一匹戰馬，「若不是北京城前戰敗，你怎麼會有以多欺少？」

聽到卜言台周這麼說，麻貴手中的長戟握的更緊了：「如果北京城前敗的不是你，那遭殃的就是我大明百姓了。」

「你們這群蠻夷若是得手，屆時我中原必然是生靈塗炭。」

「成王敗寇！來吧，讓本汗看看你是不是個明軍的廢物！」一陣疾風將卜言台周的髮絲吹的漫天飄揚。

麻貴冷眼看著還在猖狂的卜言台周，不過是窮途末路的最後一搏罷了。

「殺！」

卜言台周一聲令下，麾下數百員士兵悍不畏死的沖了過去。

麻貴朝旁邊微微點頭，副將當即會意。

這時候，卜言台周已近，一把彎刀已經就要懸在了麻貴的頭上。

麻貴沒有任何驚慌，右手揮出一戟，就擋住了卜言台周的彎刀。

二者兵器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

就在卜言台周砍向麻貴脖頸之時，麻貴猛然俯身躲過了這一致命的攻擊。

同時，麻貴右手的長戟向前一刺，刺穿了卜言台周的肩胛。

麻貴再度起身，又將長戟從卜言台周身上拔了出來。

這一刺一拔，讓原本就幾日沒有吃飽飯的卜言台周疼痛的幾乎昏厥過去。

「賊子，看你身後。」

卜言台周察覺到了自己身後似乎沒有什麼廝殺的聲音。

轉過頭來，卜言台周發現跟隨自己的幾百士兵，一個個都身中數箭倒在了血泊裡。

就在卜言台周愣神之際，麻貴再度一戟刺出，正中卜言台周的左胸口，再次用力竟然就將其貫穿了。

剛剛麻貴給副將的眼神，就是讓弓箭手包圍屠殺這幾百號異族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