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當口，金氏端著木盆推開了門。

活了十八年，他突然在今時今刻，想到了自己的娘。

她掙扎著想要坐起身，卻發現沒有氣力。

鮑素雲醒了。

撂下這話，譚氏蹬著小腳罵罵咧咧著走了。

這邊，屋門吱嘎一聲開了。

老楊頭怔在原地，整個人就像被雷給劈了似的。

「你大孫子呀，就蹲在我這肚皮裡，回頭我保證給咱老楊家生個大胖兒子傳宗接代。」

眉毛好淡，眼睛緊閉著，小小的塌鼻子，嘴巴小小的圓圓的。

等到產房裏收拾妥當一些，陳家婆子也回去了，留下孫氏和金氏在屋裏照看鮑素雲。

……

孫氏來到床邊。

「娘，小妹臉上這是啥呀？」

老半天回不過氣兒來。

聽到楊若晴的話，看她這麼鎮定，駱風棠稍稍心定了一點。

屋子裏，雖然經過了打掃，可還是瀰漫著濃鬱的血腥味。

瞳孔外面，甚至就跟手機屏幕的貼膜似的。

就是擔心，害怕。

兩聲清脆的聲響後，屋裏終於傳來了小貓般的哭聲。

「是生了嗎？」楊若晴激動的問：「怎沒聽到孩子哭呢？」

楊若晴看完了鮑素雲，轉身輕輕來到孫氏身側，俯身打量著這個剛降生的小堂妹。

然後他就說：「閱讀！」

接著他還說：「！」

駱風棠也在認真的聽。

可是聲音卻很微弱，就跟一隻沒吃飽的小貓似的。

「瓜熟蒂落，女人生孩子，這可是老天爺賦予女人的使命呢。」

劉氏屁顛著跟在老楊頭的身後也朝前院去了。

……

嘴裏，喃喃著道：「不對呀，酸兒辣女，老五媳婦就愛吃酸的，怎還是閨女呢？」

這邊，劉氏走到老楊頭跟前。

鮑素雲輕輕搖頭：「沒事兒，裹著裹著就下來了。」

「就連母雞，都得下蛋。我都不怕，你怕個啥嘛！」她道。

小傢夥的眉頭皺了起來，然後，張開小嘴哇哇哭了起來。

他也是被另一個女人，這樣拚死拚活的生下來的。

「哇……哇……」

看起來，她在很努力的哭著。

「真是個傻瓜，就愛瞎操心。」她道。

「你才剛生完，奶還沒下來呢，先睡會，我弄點糖水喂她。」孫氏道。

屋外。

歪著腦袋接著打量眼前的小傢夥，估摸著不到五斤。

原本就瘦小得可憐，這一哭，整張小臉上只看到一張粉紅的小嘴巴了。

楊若晴似懂非懂。

楊若晴點點頭。

太小了，眉眼五官壓根看不出來像誰。

她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細細的縫隙，那眼睛，晶瑩剔透得無法用世間的詞語來形容了。

「晴兒，你攙我一把。」她又道。

精美的書文總需要無數的屎來鋪墊

楊若晴豎起耳朵聽，聽到孩子哭，高興得嘴巴都歪到一邊去了。

他的意思，她看懂了。

老楊頭趕緊迎了過去，問譚氏：「怎樣？是孫子嗎？」

女人，也太不容易了。

從剛才五嬸那撕心裂肺的喊聲，到此刻孩子弱弱的哭聲。

還想再說點什麼，就在這時候，隔壁時候傳來鮑素雲一聲高昂的叫聲。

楊若晴看了眼孫氏。

孫氏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懷裏抱著一個小小的花布小蘿蔔包。

譚氏沒好氣道：「死丫頭片子，賠錢貨！」

劉氏眼角眉梢倒都是笑。

這一聲，真是叫到雲霄裡去了。

儼然忘了先前是誰，舀水的時候手都在抖。

光線從門那邊透進來，隨即又被關上的門隔斷。

她在哪裏？

額頭上，小臉上，毛茸茸的，還粘著一兩粒黃顏色，類似於桂花顆粒似的東西。

她趕緊跑出了灶房，產房的門還是緊閉著，老楊頭和楊華忠都已奔到了屋門口的地方。

不足月的孩子，能指望她有多大？

那個女人，是誰？

她來到床邊，鮑素雲平躺在那裏睡著了。

太艱難了。

劉氏說著，驕傲的挺直了腰桿，指著自己的肚子。

她的額頭上綁著一塊頭巾，臉色蒼白如紙，連嘴唇都沒什麼血色。

「啊？我？」她睜大了眼。

院裏院外的人，全都聽到了。

怕她有啥閃失！

他感受到了一個新生命降臨的過程。

這邊，楊若晴則問劉氏：「四嬸，五嬸和堂妹怎樣？都還好吧？」

「我擔心你……」

她活著還是死了？

楊若晴壓低聲問，都不敢伸出手去碰，實在太嬌嫩了。

她忍不住推了下身旁的駱風棠：「你聽你聽，孩子哭啦！」

後院的雞呀貓呀，全都嚇到了。

木盆裡打算去洗。

聽得楊若晴心裏一陣一陣的柔軟，恨不得把這個小傢夥抱在華麗好好憐惜一番！

「啪啪！」

果真如劉氏所說，紅通通，皺巴巴的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