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們三房日子是比從前要好過一些。可是，開酒樓有風險！」

「等到秋收後，你們每房給我們二老送八十斤稻穀。」

楊若晴問老楊頭：「爺，你把田地都分出去了，那你和奶往後吃啥喝啥？」

隔壁屋子裏，楊華明和劉氏也睡不著，湊在一塊合計。

就留下老楊頭和譚氏。

老楊頭還沒表態，楊華明趕緊道：「爹，老五讓出來的那屋，給我們四房，剛好三間，住我們五口人。」

「二房大多是在鎮上過日子，逢年過節回來一趟，若是要生火。」

楊華洲點頭：「我贊同三哥的話！」

想不到，偌大的老楊家，說散就散了。

劉氏的眼睛亮了，在那掰著手指頭算。

楊華洲的聲音有些哽咽。

「庫房裏的糧食和五穀雜物，我和你娘留下半年的口糧。剩下的分給你們。」

「我和你們娘病了，吃藥的錢你們均分！」老楊頭道。

幾個兒子都只顧著自己得了多少，都沒人問下他們老兩口接下來怎養老。

這會子在燈下看起來，愈發的蒼老憔悴。

老楊頭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楊華忠拍了拍楊華洲的肩：「事已至此，五弟你就莫要再糾結了。」

「煩死了，這六七畝田地，咱倆怎做得過來呀？還不得累死！」他道。

楊華忠心裏也是百感交集。

「不瞞三哥，我這心裏，也是怪怪的。」

「咱家走到這一步，不能怪你。」

「我可是他們的娘啊！」

「尤其是先前出東屋的時候，我見爹娘那樣子，忒難受！」

劉氏卻不以為然。

「每一個，我都是這麼拉扯大的……」

其他人都不做聲。

「逢年過節得有孝敬！」

「我就想一輩子，大家都和和睦睦在一塊。那多好啊！」

「我們四房勒緊褲腰帶送八十斤，他們至少得送兩百斤才說得過去！」

譚氏說著說著，眼淚也下來了。

「人都說養兒防老，我看哪，就是養了一群討債鬼！」

譚氏看著老楊頭這樣兒，心裏也不好受。

「明日吧，明日亮皮亮眼的，你們該怎分就怎分！」

可能你還不知道，我吃過的屎比你看過的書還多。

楊華明捏著下巴。

目光隨即投向楊華忠的身上。

老楊頭攬過話茬，道：「我和你娘，往後還住這東屋。」

譚氏過去把屋門重重關上，罵罵咧咧的坐回了床邊。

「兩畝二等的，得賣八兩銀子呢！」他道。

怎這長大了，一個個娶了媳婦，都把我當仇人似的呢？」

楊華忠陪著楊華洲來了西屋收拾東西。

卻見老楊頭靠在那，面如死灰，老淚縱橫。

楊華忠道。

老楊頭又指了老楊家那灶房道：「從前那灶房，留給大房，大房兒子多，飯堂也給他們。」

楊華忠皺了下眉頭，站了出來。

其他三位沉默。

「分家了也好，往後咱努力掙錢，多送孝敬給爹娘，即便分家了，咱也是他們的兒子，也要供奉他們的晚年！」

一聽楊華明這話，楊華林急了。

「冬夜把他們小腳裹在懷裏，夏夜拿蒲扇打蚊子。」

「三哥，說實在話，我心裏真不想分家。」

「那怎辦？」劉氏問。

老楊頭喝住了他們。

「四弟他們這會子瞅著緊吧，指不定後面交了好運又發達了呢？」

「成！」老楊頭點頭。

楊華忠道：「即便我們五兄弟分了家，爹娘還是咱共同的，不能不管！」

又圍繞其他細節問題，商量了一番。

還是這個胖丫提起。

兒子們終於退出了屋子。

老漢嘆息著。

「可以借用下其他任何一個兄弟家的灶房。」

楊華明撚著手裏的田契，一籌莫展。

「沒有奶水，每一個都是抱在懷裏喂米糊，喂麵湯。」

「爹，二哥和三哥他們有錢，每年八十斤稻穀對他們來說，真不算個啥呀！」

是楊若晴。

等到眾人心滿意足打算要走的時候，一道脆生生的聲音插了進來。

老楊頭看了他一眼：「這會子黑燈瞎火的，看不清斤兩回頭你們又得鬧！」

譚氏起身給老楊頭倒了一碗茶，挨著他身側坐了下來。

「五弟，我這心裏頭，滋味不大好受啊！」楊華忠道。

「可是，這日子，不分家不成啊，老是出岔子，素雲還差點滑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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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再睡一夜，明日楊華洲就要把這些東西搬去鎮上了。

……

「四房佔據西面三間屋子，灶房自己搭。」

打從十五歲跟了他，這大半輩子，風裏來雨裡去的，就沒見他淌過淚。

「一個個，當初我都是懷胎十月生下來的。」

「呀？那麼多呀！」

經楊若晴這麼一問，楊華忠和楊華洲也隨即意識到這點。

「我打算把分到的二畝二等良田賣出去，剩下那四畝三等的，咱自己隨便做做。」

楊華明出了聲。

然後他就說：「閱讀！」

接著他還說：「！」

「嗯！」楊華洲用力點頭。

老楊頭看了眼楊若晴，詫了下。

「做不過來就不做唄，租出去，咱也收租子。」她道。

譚氏抽泣著，兩鬢花白的頭髮，在先前追打楊華安他們時全亂了。

老漢心裏淌過一絲動容。

老楊頭心裏也是一片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