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南娘被娘家幾個弟妹扶著，坐在那裏哭得肝腸寸斷。

楊華忠又朝金南娘那邊道了一聲：「節哀順變。」

小朵搖搖頭：「不曉得為啥，這種飯菜我嗅著就渾身不得勁兒，還是回家來自個隨便整點吃的。」

楊華忠燒完香就要走，被牛販子攔住。

孫氏已經在往腰間系圍裙了，聞言對小朵道：「瞧你爹那樣子八成也是沒怎吃，我這就去做點，你們兩個都湊合著吃幾口，尤其是朵兒，待會下晝還要過去守靈呢，沒力氣可不成！」

孫氏在灶房裏烙餅的時候，心裏還在忍不住的想著，這就是閨女和媳婦的區別吧？

楊華忠到的時候，堂屋裏院子裏都亂糟糟的，金南舅家的人，項家莊的人都過來幫忙料理後事。

嫡親的外甥就這麼急辣辣的沒了，他們這些做舅舅的，這種時候不是應當難過嗎？

，你呢？你和你娘吃過了沒？」

又轉身看向旁邊坐在火盆邊的幾個婦人。

金南爹握住楊華忠的手，老淚縱橫。

然後，小朵坐回來又跟楊華忠那說話去了。

於是，楊華忠趕著馬車徑直往項家莊去了，期間打從長坪村經過的時候，都沒有走村子中間，而是繞道村子外圍。

楊華忠知道牛販子是真心挽留，隻得留下了。

楊華忠抬手拍了拍項勝男的肩膀，無聲安慰。

將來若是小安娶了媳婦，甭管媳婦多好多孝順，她去了媳婦那裏是肯定不敢這樣隨意的，媳婦估計也會有所忌憚。

金南生前睡覺的床已拆掉，現在放了幾條長凳子，長凳子上面架著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小朵直接把灶房的鑰匙塞到孫氏手裏：「都在灶房裏呢，調料齊全，娘自個估摸著做吧！」

見到楊華忠過來，牛販子趕緊過來接待。

燒完了香，一身披麻戴孝的項勝男趕緊過來還禮。

然後擺著案台，案台上擺著一碗生米，生米上面插著幾根裊裊燃燒的香。

何況現在項家二房並不是長輩過世，而是晚輩沒了，這種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慘事兒，就更要去燒把香了。

便被牛販子給招呼著到了堂屋去喝茶。

孫氏瞥了一眼小閨女，欣慰一笑，轉身進了灶房。

小朵掏出鑰匙來打開了院門，招呼自己爹娘進屋。

棺材前面拉著一塊白色的粗老布做成的帷幕，上面一個黑色的大字：奠！

出於基本的禮貌，楊華忠面子上淡淡的應付著，心裏卻對這些人很是不滿。

所以孫氏越發覺得養了幾個閨女是真的好啊！

小朵被孫氏扶著，也是面色蒼白，臉上帶著淚痕。

像這樣的喪事酒席，說實話，楊華忠吃得是如同嚼蠟。

看到閨女家這屋子裏收拾的窗明幾淨，茶碗桌椅都乾乾淨淨的，楊華忠吐出一口氣，總算能喝上一口舒服茶了。

逝者為尊。

「昨日家裏亂得一團糟，讓你餓了兩頓回家去，今個這裏有人燒飯，你怎地也要吃過飯再走。」

牛販子此時也是紅了眼眶，聲音沙啞。

楊華忠除了那句『節哀順變』，再也找不出其他能安慰的話了。

「朵兒說她想回去歇一會兒，我正要陪她回去，你也一塊兒來吧！」

然後他就說：「閱讀！」

接著他還說：「！」

牛販子不高興了，「他們也要吃飯，不多你一雙筷子，你無論如何都得留下！」

雖然項家兩房在小朵嫁進門之前就已分家，而小朵嫁過去的時候，楊華忠家這邊也明確跟項家二房說清楚了將來不拜年，逢年過節也不走動。

「爹，你吃了？」小朵問。

項家，靈堂設在項家二房金南睡覺的西屋裏。

孫氏搖搖頭：「你都累了一上晝了，趕緊坐著吧，我待會烙幾張餅，又快又省事兒。對了，麥子粉和雞蛋家裏有不？」

但孫氏不在乎，只要女婿跟自己有個差不多就行了，關鍵是女婿對閨女好，這就比啥都強。

而且，男主外，女主內，這些家裏的小事兒都是閨女做主，女婿也不管的。

但是，在莊戶人家淳樸的觀念裡，當對方家發生了喪事，於情於理還是得過去燒把香，吊個喪啥的。

孫氏看到楊華忠這副樣子，立馬就猜到了什麼。

他說不出來是啥感覺，反正就感覺不太好。

小朵道：「娘，我幫你。」

他是這群爺們裏面最悲傷的一個，眼睛裏都是血絲，整個人佝僂著背，看起來好像蒼老了十來歲似的。

楊華忠看了眼那邊的靈堂，「項大哥，我還是回家吃吧，你們家這個情況，你還是先招呼他們吧，我沒事的……」

一隻大碗裏放著一隻扒光了毛的雞公，雞公脖子處的刀口處，血液凝固成了黑色的血珠子，燃燒的香灰飄飄灑灑掉在那光禿禿的雞身上，雞的眼睛並沒有完全合攏，楊華忠埋頭燒香的時候就感覺那雞好像眯著眼瞅著他。

待到楊華忠坐下來後，又都湊上來各種攀談。

問世間書為何物直叫人天天吃屎

「老三啊，你有心了，還專門過來給金南燒香……」

幾個婦人，包括小朵在內，清一色的都在耳朵邊戴了一朵白花。

楊華忠立馬點頭，三人來了村口的項家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