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梅明白，若是娘在家裏，她耳朵最尖了，啥話都瞞不住，被聽到就不好了。

「爹，我娘的病，你有啥打算？」楊華忠問。

老楊頭整顆心都沉下去，一副沮喪到極限的樣子。

此時，福伯在思量。

一聽這話，老楊頭就有些不樂意了。

楊華忠悶聲坐下，也掏出自己的旱煙杆子來點燃。

楊華忠也苦笑：「爹，我娘這病但凡有的治，我二話不說，可先前福伯的話你也聽到了。」

福伯琢磨了一番，道：「有些病來得急，病來如山倒，可有些病，卻比較緩，一點點滲透，一寸寸惡化。」

「鎮上又或是縣城大醫館那，我也不好說，總之，老楊叔你跟老三好好合計下吧，我就先走了。」

要是真的讓她在娘沒了，和娘得了失魂症上選一樣，孫氏寧可選失魂症。

福伯隻得收下了診金，臨走之際跟楊華忠這道：「老三啊，先前當著老爺子的面我不便直說，怕他受不住打擊。」

「給你娘治病這種大事，自然要兒孫回來商議才好啊，她們兩個婦道人家懂個啥？」老漢問。

楊華忠點點頭，覺得自己受教了。

楊華忠把福伯說的話說給孫氏聽，末了又補充道：「有些話我沒跟爹那說，福伯還說了，咱娘這個病，起初說短暫的不認得人，經過提醒後就會記得。」

然後他就說：「閱讀！」

接著他還說：「！」

可娘要是沒了，就真的什麼都沒了，想看一面都不行，就連夢到她，到最後都成了奢望！

楊華忠強撐著這個打擊，送福伯到院子門口，死活要把今日出診的錢塞給福伯。

……

因為這樣，至少自己的娘還活著，即便娘不記得自己了，可自己記得娘啊，做了啥好吃的東西，也能端到娘面前讓娘吃幾口。

楊華忠道：「他們前陣子才剛剛出去的，這會子就別叫他們回來了，讓五弟妹和八妹過來參加就行了，稍後我再寫信過去給他們，說清楚這件事。」

邊上的楊華忠也跟著連連點頭，「對，我也是這個意思！」

「就好比嬸子這失魂症，起初或許只是選擇性的暫忘，但若得不到及時的遏製和治療，便會一步步惡化……」

「你要是說有得治，那老漢我砸鍋賣鐵，把棺材本拿出來我也要給老婆子治，你要說沒得治，那我也死心了，不想這麼懸著，折磨人啊！」老漢接著又道。

老半天才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喃喃道：「我的天哪，這病也太可怕了吧？想咱娘這一輩子，多麼精明的一個人啊，家裏家外，各房各屋，沒有哪件事能瞞過她的眼睛，沒想到臨老了竟得了這種古怪的病，太可憐了！」

對此，楊華忠也只能嘆氣。

當他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堂屋，發現老楊頭坐在輪椅上，嘴裏咬著旱煙杆子，旱煙卻沒有點燃。

「這會子忘記的事兒，除了她自個不願意想起來的，還有遠一些時候的，等到後面，估計連昨日吃了啥都記不清，到最後，就徹徹底底的不認得咱了，也不曉得她自個是誰，整個人渾渾噩噩，就跟失了魂魄似的。」

楊華忠又把院子門口福伯的話跟老楊頭這一併說了，末了道：「娘的兒孫不止我一個，情況就是這個情況，但到底要不要治，怎治，我一個人說了不算，得把大傢夥兒都給召集過來商量下才成。」

老楊頭沉默了片刻，點點頭：「好，那你明日就捎信給老五和永進，讓他們回來一趟！」

隔天上晝，孫氏私下去了一趟老王家，把這事兒跟楊華梅那知會了一聲。

「梅兒你先別哭了，我這會子過來找你是想要讓你想法子把娘哄到你家來，好給我大傢夥兒騰出功夫聚一下，好好商量下給娘治病的事兒。」孫氏又道。

「而那些用在腦子處的葯，比別的葯都要昂貴，當然了，我也曉得你們家境殷實，不算錢帳，可該說清楚的我還得說，這種病到最後就是人財兩空！」

福伯的這番話，讓楊華忠心存的最後一絲僥倖都被徹底擊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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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嫂，我一想到我娘很快就要不記得我，不認得我了，我這心裏就撥涼撥涼的，這比沒了娘還要難過啊……」楊華梅哭著道。

老楊頭看了眼楊華忠的樣子，把反駁的話吞回了肚子裏。

楊華忠道：「她們兩個不是大夫，自然不懂怎治，我們也不懂啊，找她們兩個過來是商量別的，出錢出力這塊，這塊她們自然懂。」

楊華忠道：「就沖著你大晚上的跑這一趟，也值當這個錢。」

老天爺就是這樣喜歡捉弄人，人力在老天爺的面前，啥都不是。

老楊頭便嘆氣。

老楊頭已經迫不及待打斷了福伯的話：「阿福啊，咱都是鄉裡鄉親的，打了一輩子的交道了，你跟我家晴兒交情那就更不用說了，你就給句痛快話吧，你嬸子這病有沒有得治！」

才抽了一口就嗆得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