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氏雙手叉腰，像一頭牛似的抬起犄角朝老楊頭身上撞來。

老楊頭是個要強的老漢，一輩子最喜歡的就是喝酒，最煩的就是吃藥。

楊華忠急得大吼了一聲，又用力跺了跺腳。

譚氏笑了，「哈，我都還沒嫌棄你是個站不起來的廢物，你倒還挑剔我眼瞎？」

老太太用出了她的洪荒之力，而老楊頭沒有提防，這麼一撞，老太太直接把老漢給連人帶輪椅翻到在地。

孫氏突然跟楊華忠道：「你在這裏守著，我去找梅兒過來，娘最聽梅兒的話了，讓梅兒過來勸勸她！」

譚氏已經尖叫著罵了起來：「你個黑了心肝爛了肺的糟老頭子，自個廢物一個還敢打我？老娘一輩子就沒挨過人打，你敢打我，我跟你拚啦！」

老楊頭積攢了一輩子的驕傲，此刻全被譚氏給罵得渣渣都不剩。

「別愣著了，趕緊上去把娘拉開啊！」孫氏急道。

譚氏的話，實在有些煞風景，老楊頭頓時覺得手裏的橘子有些不是滋味了。

孫氏一口氣跑到了老王家，楊華梅也正在洗劉氏送的果子，正準備送去大白那屋給大白吃。

自個都煩了自個身上的藥味兒，此刻被譚氏這麼嚷嚷了出來，老漢惱羞成怒：「你個瞎了眼的糟老太婆，我都還沒嫌棄你眼瞎，你倒嫌棄起我來了？我就是一隻藥罐子了怎地？」

「出去轉轉。」老楊頭悶聲道。

尤其是當她眼瞎之後，看不到對方的表情，這種專註力就更集中了。

瘦小還裹著小腳的譚氏沒站穩，腳下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楊華忠也是一臉的焦急為難。

老太太自個也壓在老漢的身上，一雙手照著老楊頭的頭臉就是一頓亂捶，邊捶邊哭邊罵……

偏生老楊頭的情緒也是非常的不穩定。

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若不把婆婆拉開，公公很可能要被婆婆給打死。

「怎又要出去轉？不吃橘子啦？」譚氏又問。

可自打腿站不起來後，這段時日可沒少吃藥，又或者貼膏藥。

「爹，娘，你們這是做啥呀？住手！快快住手！」

老楊頭的臉色非常非常的不好，就好像夏天雷陣雨前那滾墨的天氣似的，到最後，竟黑到找不出一絲光亮，眼底更是醞釀著大風暴。

老楊頭看到譚氏摔倒在自己腳邊，愣了下，下意識就要伸手去把她給拽起來，譚氏卻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

老楊頭朝譚氏這歇斯底裡的吼了起來。

譚氏這人有個習慣，一輩子跟人罵架從來不受對方言語的干擾，永遠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沒胃口。」老漢道。

「這樣下去不行啊，咱娘這暴脾氣，盛怒下指不定當真做出傻事兒來，」孫氏擔心得眼淚都出來了。

等到楊華忠和孫氏聞訊趕來，兩老的躺在地上打架，老楊頭被打得滿頭的包，眼眶都青了一大片。

譚氏便扯著嘴角嗤了聲，「你吃吧，我方才也就隨口說說，不敢打攪你的胃口，你就當我是放屁好了！」

腦袋磕到老楊頭輪椅上，痛得她渾身一陣抽搐。

可譚氏就不同了，趁虛而入，又往老楊頭臉上撓了兩爪子，那指痕深的，一點都不開玩笑！

譚氏在隔壁屋子裏裝門，「老三你個兔崽子敢鎖我？放我出去，我上吊了，這日子沒法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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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丟到隔壁屋子，並從外面鎖上了屋門。

是的，被老漢扯的。

「甭放，就讓她死，死了大家都乾淨！」老楊頭忿忿道。

老漢把手裏剩下的橘子肉放回邊上的小桌子上，推動輪椅往屋門口去了。

「閉嘴，把你那兩片臭嘴給老子閉上，快，快閉上！」

然後他就說：「閱讀！」

接著他還說：「！」

隔壁隨即響起砸東西的聲響，還有桌椅被翻到的動靜。

老楊頭的動作明顯緩了下來，顯然，即便在這種震怒的時候，男人多少還能殘留一絲理智。

楊華忠道：「那你快去快回，我在這裏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