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祥子卻詭詭一笑，「娘放心吧，吃了那麼大一個虧，我不會再犯傻了，沒有完全把握，我也不會出手！」

張祥子僵坐在凳子上，下巴上冒出一圈胡茬子，眼睛裏都是血絲，眼睛下方一圈陰影，臉色很憔悴。

張癩子也是沉默的抽著旱煙，一籌莫展。

祥子娘目光直直看著祥子：「兒子，娘曉得你委屈，也不甘心，可、可咱又能怎辦呢？人家三伯是裡正，家裏親戚都是當官的……」

老張家，祥子娘坐在那裏碎碎罵著三個閨女沒良心，罵完了閨女們，又開始罵大兒子大媳婦。

蔣桂玲打了個響指，「這就對了，他八成是去縣城找表兄的，目的指不定是想給張祥子找個落腳點，好讓張祥子出去避避風頭。」

來到老楓樹底下的時候，她習慣性抬頭望清水鎮方向的大路那邊看，這不看不打緊，一看嚇一大跳。

沒轍，一大早起來在村頭村尾撿糞便成了一樁大事兒。

一般人家是養不起那些家禽家畜的，可家裏的田地菜園子都需要肥料，沒有肥料莊稼長不好。

「娘，就這麼像縮頭烏龜似的躲去縣城，終究不是個事兒，除非我永遠不回來，不踏這長坪村一步路。但凡我回來，那些髒水就會捲土重來，躲，是永遠躲不掉的，就算躲掉，我也不甘心！」

祥子娘來到張祥子屋裏，跟他道。

大傢夥兒接著發揮自己的腦補，又衍生出無數版本。

她喃喃道，俯身撿起地上的旱煙杆子，放到桌上，又小心翼翼看了張癩子一眼，轉身出了屋子。

扣下一頂那麼臟那麼亂的帽子，誰都背不起，也怪不得祥子娘和張祥子這幾日都不敢出來。

「實在不成，就讓祥子去外面找點事兒做，離開村子一陣吧！」張癩子又道。

「嫂子，你怎啦？」綿綿問。

這不，臘花沿著大路往前撿，因為她今日特意起了個大早，趕著其他同行者到來之前撿，收穫頗豐。

祥子娘的哭聲戛然而止，「自個閨女都靠不住，你覺著我娘家哥嫂還能指望？別扯了！」

隔天，天麻麻亮。

頭，手指捏著下巴做深思狀。

三個閨女臨走之際，彼此間還約定好了，這段時日都不再回娘家了，這事兒不論真假，都太丟臉了，她們可丟不起那個人。

張癩子一通吼，直接把婦人給吼傻眼了。

半響之後，張癩子道：「實在沒轍，你就回你自己娘家去住幾日吧，避避風頭。」

「閨女沒用，兒子也沒用，老大跟著媳婦一塊兒住到老丈人家去了，這是要去做上門女婿啊，我的命怎這麼苦，養了一幫白眼狼，討債鬼，這日子沒法過了……」

這話突然提醒了孫氏：「張癩子好像有個表兄在縣城。」

婦人愣了下，「祥子打小就沒離開過我的身邊，讓他去外面，我不放心。」

孫氏點頭：「看那行頭，像，還穿了一身七八成新的衣裳，收拾得還算體面。」

孫氏來到鮑素雲家串門，妯娌兩個也在談論這些事兒。

妯娌兩個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結，接著又去談論別的事兒，邊上，原本正跟綿綿湊在一塊兒做針線活的蔣桂玲突然探身過來。

「兒啊，你到了縣城後可要好生照看自個，等風頭過了，我就給你捎信，讓你回來……」

……

有時候幾個婦人能為了一泡狗sh吵起來了，可見撿糞這項差事對一個家庭的重要性。

孫氏搖頭：「誰曉得呢，我就看到他一個背影，也沒跟他打招呼。」

拉稀的屎下飯還是便秘的屎下飯

然後他就說：「閱讀！」

接著他還說：「！」

婆娘哭得呼天搶地，淚水成了長河快要把這低矮的泥土坯屋子給淹了。

……

……

「對了，我先前過來你家的時候，遇到張癩子了，看他走得很急的樣子，手裏還拿著東西，像是去走親戚。」孫氏又道。

比起他的憔悴，憤怒和不甘讓他覺得自己胸口又悶又漲。

張癩子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頭上的每一塊坑坑窪窪的癩子彷彿都透出焦慮。

「三媽，你方才說啥來著？張癩子拿著東西去走親戚？」她問。

蔣桂玲皺著眉

老張家三個閨女回娘家的事，村裏人都曉得了。

「你爹這趟去望海縣城找咱家一個遠方親戚，讓他給你在縣城找份差事做，多則三五日，少則一兩日，等他給你安排妥當了就回來接你。」

祥子娘一臉緊張，來到張祥子跟前壓低聲道：「祥子，你想幹嘛？你爹臨走前叮囑了，你可別亂來啊……」

「三個閨女都嫌棄了，聽說挨了一頓臭罵回了娘家，哎，這事兒整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孫氏搖搖頭，對此都有些無語了。

王喜來家的婆娘臘花就起來了，左手一隻土筐，右手一把糞叉子，沿著村裏那條大路忙著撿豬糞狗糞雞糞。

張祥子雙拳捏得嘎吱響，從牙齒縫隙間一字一句咬出這句話。

鮑素雲嘆口氣：「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要是張祥子不糊塗，大傢夥兒這會子都是安安分分過日子，何苦折騰出這麼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