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娘你腿麻了就在地上先坐一會兒吧，我給壯壯穿衣裳。」

徐巧紅嘴裏應著，抱著壯壯繞到床邊坐下，抓起那些散亂扔在床尾的小衣裳和帽子鞋襪開始給壯壯穿衣裳。

壯壯全程都在哭，在徐巧紅的懷裏掙扎著，一點兒都不配合。

「壯壯乖哈，不哭不哭，穿好了衣裳嬸子帶你吃好吃的。」

「猜猜嬸子早上給你做啥好吃的了？」

「哈，酒糟溏心蛋呢，喜不喜歡呀？酸酸甜甜的，可好吃啦！」

不管徐巧紅如何哄勸，壯壯依舊在哭。

其實，徐巧紅臉上笑得親切有愛，手底下緊緊捏住壯壯的腳脖子，那指甲幾乎掐進了壯壯的腳底板肉深處去，然後近乎蠻橫的將這隻肉都都的小腳丫子塞進小鞋子裏。

換做穿其他衣裳的時候，徐巧紅的手法也好不到哪裏去，反正邊穿邊掐，狠狠掐，用力掐，壯壯哭得肝腸寸斷，臉都哭青了。

楊華梅坐在地上，正忙著揉按自己的雙腿呢，耳邊是壯壯震耳欲聾的哭聲。

這都哭了一早上了，楊華梅都已經見怪不怪了，八成還是先前沒睡醒就被小黑拎起來，起床氣到這會子都還沒泄掉，等待會巧紅給他喂吃了酒糟糖心荷包蛋就好了。

楊華梅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這雙腿上。

奇了怪了，這都快小半個時辰了，怎這腿還是沒知覺呢？

先前就是因為沒知覺，站不起來，又擔心赤著腳都沒穿外衣的壯壯會著涼，她這才爬回西屋，哪裏是要騎大馬啊……

這腿到底是怎啦？

難不成上回的腿病又發了？

楊華梅的一顆心往下沉了又沉，上回臥床的經歷又在眼前浮現，像個廢人，吃喝拉撒都要別人伺候，千萬不要是那樣啊……

「娘，壯壯的衣裳穿好了，娘你怎還在地上坐著呢？要不要我扶你起來啊？」

耳邊傳來徐巧紅關切的詢問聲。

楊華梅抬起頭，便見徐巧紅懷裏抱著壯壯站在跟前，壯壯還在哭。

楊華梅心裏有點慌亂，這一瞬間也不知是怎想的，反正就是不想讓徐巧紅察覺到自己的異樣，所以她趕緊擺手：「不用不用，我累壞了想坐地上緩口氣，你快些帶壯壯去吃東西吧，他肯定餓壞了！」

既如此，徐巧紅也不多說啥，抱著壯壯就去了堂屋。

「壯壯乖哈，嬸子喂你吃好吃的，來，先喝一口甜甜的酒糟湯。」

堂屋裏，隨即便傳來了徐巧紅甜美且有耐心的聲音。

壯壯的哭聲，也在這一口口的餵食中，漸漸的弱了下去。

西屋裏，楊華梅坐在冰涼的地上，總算是鬆了口氣。

大孫子終於不再哭了，太好了。

她埋下頭接著去揉按自己的雙腿，使勁掐，不管怎樣就是不服那口氣，也或許是那種臥床的恐慌再次支配了她吧，反正那指甲的力度，一點兒都不亞於之前徐巧紅悄悄掐壯壯的力度。

堂屋裏，當小黑吃飽喝足甚至連碗底都舔乾淨之後，他打著飽嗝來了堂屋。

一眼便見徐巧紅正將壯壯抱在懷裏餵食酒糟雞蛋。

小黑的眉頭當即皺了起來，「我都還沒被巧紅姐你這樣抱在懷裏餵過，這個臭小子，搶了我的福氣！」

聽到小黑的咕噥聲，徐巧紅揚起眼角瞟了他一眼。

「放心，會有你享這個福氣的那一天的。」她笑吟吟的，壓低了聲說。

小黑愣了愣，徐巧紅卻彎起唇角，笑得曖昧嫵媚。

小黑突然就懂了。

眼前彷彿出現了那副畫面……

這讓他渾身熱血沸騰，恨不得那一天快些來臨，他也好沾下自己孩子的東風，重新做回嬰兒，做個小寶寶！

「巧紅姐，啥時候去你娘家啊？」小黑又問。

「是不是吃完早飯去？」他又問。

是的，剛才那一碗酒糟荷包蛋是不能算他的早飯的，那是專門給他弄來墊吧肚子的，因為他遭了一宿的罪。

徐巧紅想了想，搖搖頭：「不吃了，燒飯太耽誤功夫，我到了娘家跟晌午飯一塊兒吃得了！」

小黑想想也是，他剛剛吃完，也不餓。

「那等咱到了鎮上，你要是餓了，咱就先買兩根油條墊吧墊吧。」他提議。

徐巧紅點頭說好。

小兩口在堂屋裏熱火朝天的商量著，徐巧紅是揣著明白裝湖塗，而小黑呢，則是完完全全忽略了西屋裏還有一個楊華梅。

徐巧紅突然想到什麼，朝小黑勾了勾手指頭，小黑於是湊到徐巧紅耳邊。

徐巧紅對小黑耳語了幾句。

小黑的眉頭皺起來，顯然這是一臉的不情願。

徐巧紅拉下臉，在小黑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壓低聲催促他：「磨蹭個啥？還不快些去？」

小黑『哎』了聲，依舊還是不情願，但還是迫於徐巧紅的威壓，不得不回了東屋婚房。

很快，他就拿出一包酥糖來，磨磨蹭蹭的往西屋去。

徐巧紅又小聲提醒他：「打起精神，別忘了咱的計劃！」

小黑皺眉，深呼吸，然後，舒展開眉頭，挺起胸膛，朝徐巧紅這拍了拍胸膛，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

然後，小黑推開了西屋的門……

西屋裏，經過楊華梅自己的一番狠掐，她的腿終於有了知覺。

雖然站起來還是不能自由行走，但好歹能支撐著這副身子站起來了，她扶著床沿，顫顫巍巍的坐到了床上，然後又將雙腿挪到床上，靠在那裏閉上雙目養神。

一宿沒合眼，先前又哭又折騰又急的，這會子眼睛火辣辣，腦袋嗡嗡作響，恐癟的肚子也餓得咕咕響。

她感覺非常的不好受，而且，酒席食材的爛攤子還擺在那呢，大白不回來解決，回頭那些吃酒席吃出問題的村民們還得找上門來，可怎整？

就在楊華梅一籌莫展的當口，小黑進來了。

他來到床前，垂下頭來，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

甕聲甕氣的說：「娘，先前是我急躁了，莽撞了，嚇到了壯壯，是讓你擔心受怕了，是我的錯，我給你賠罪！」

楊華梅緊閉的眼皮子底下，眼珠兒動了動，但她強忍著沒有睜開眼，而是側了個面朝床裏面，留了個背給床邊站著賠罪的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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