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孫頭點點頭，「你這麼懂事，又孝順，你嘎婆在天有靈也一定會很欣慰的。她也會保佑棠伢子和大安在外面順順噹噹，平平安安。」

到如此，也三四年過去了，沒想到再次回孫家溝，是以這樣的形式，當真造化弄人，世事難料啊！

這山路蜿蜒綿長，似是沒有個盡頭似的，楊若晴也在心裏默默的念叨著：嘎婆你別怕，晴兒送你回孫家溝……

再往後，就是騾車拉著的棺材了，楊華明和楊永進叔侄倆趕車。

這些話停在耳朵裡，當真是虐心。

「嘎婆過世，他們兩個都沒能趕回來送嘎婆最後一程……」

楊若晴抬頭望著前面騾車上的那口黑漆木棺材，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

但事先都聽到風聲，打聽到了孫老太的棺材從村裏哪條路經過，於是，那條路上的人家，家家戶戶的門窗上都掛著篩子。

娘和嘎公他們也去了，因為要招待那些前來弔喪的。

楊若晴含淚點頭，事已至此，逝者已矣，活著的人也只能這樣自我安慰了。

「親大媽，我的好大媽，小時候我娘沒了，逢年過節都是你給我納鞋子，你就是我的親娘啊……」

照著眠牛山這一帶的風俗，人死之後，晚輩們如果有心，可以象徵性的留下幾件東西日後當做念想，其他的東西都要一塊兒燒了，說是讓逝者帶走，去了那邊接著用。

「假的，全都是假的，一個個就沒個真心！」小潔嘟囔著，一臉的不爽。

楊若晴和小花一左一右扶著孫氏。

不能再說了，再說眼淚又出來了。

提到棠伢子和大安，楊若晴就有些愧疚。

老孫頭抬手撫了下外孫女的額頭，「不哭了，你嘎婆得了那個遭罪的病，如今她解脫了，不用遭罪了，對她來說也是件好事。」

楊若晴道：「這是我為嘎婆最後能做的一點事兒，是應該的。」

「好嬸嬸，你怎就去了啊，天哪，好人哪……」

楊若晴聽到孫氏和大孫氏一路都在哭，「我的好娘，我的親娘，山裏露黑，你也莫怕，咱送你回村……」

後半夜將近醜時的時候，裝著孫老太的棺材被抬上了停在院子門口的騾車。

「晴兒，這趟你嘎婆入殮，你花了大本錢，聽說那些香料都是進貢給皇上的，價值連城……」

從半夜走到天亮，當日頭從東面的山頭緩緩升起的時候，楊若晴一行已經到了孫家溝對面的這座山崖上。

小潔嘟起嘴道：「之前趴在我奶棺材邊哭得要死不活的，方才我從老宅那邊過來，看到她們在灶房燒飯燒菜，談天說地的，一邊炸肉丸子一邊往嘴裏塞，那叫一個歡快！」

大傑端著孫老太的靈位垂著頭跟在駱鐵匠身後亦步亦趨的走著。

曹八妹和楊若晴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都沒有啥詫異的。

一行人穿過了村子，進入了柳樹林，然後開始翻山越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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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怎啦？」曹八妹又問。

莊戶人家都達成了一致，認定篩子那細細密密的篩眼有大神通，能夠阻擋邪祟的侵入，跟門神差不多。

「怎啦小潔？你在跟哪個鬥氣呢？」曹八妹問。

小潔道：「還能有誰，自然是那些喊我奶做好嬸嬸，親大媽的那些婦人咯！」

老孫頭擺擺手：「這外面兵荒馬亂的，咱都能體諒，你嘎婆也一樣，何況，大安和棠伢子本身就是孝順的晚輩後生，這個你嘎婆從前在世時，跟我說到他們，都是誇讚來著得……」

……

因為，走了的走了，活著的還得接著活。

這一整天，孫家溝的上空，空氣中瀰漫著濃到讓人化不開的悲傷，似乎天都塌下來了。

所以楊華忠他們大包大小包的拎著，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朝著長坪村村後的眠牛山走去。

入殮完畢，老孫頭跟楊若晴這沉聲道，老漢的眼中都是感激之色。

被保護在中間的是孫老太的棺材以及棺材後面走得踉踉蹌蹌的女眷們。

看到這邊浩浩蕩蕩的

後面的楊華忠他們腰間都掛著柴刀，一路護航。

小潔和曹八妹扶著大孫氏，小朵手裏打著燈籠。

然後他就說：「閱讀！」

接著他還說：「！」

此時是後半夜，村裏大多數人家都睡著了。

送葬隊伍過來，村口鑼鼓喧天，炮仗齊鳴，哭聲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