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啥，大安哥哥，安神湯涼了，喝到肚子裏對身體不好的，」小花接著道。

「你還是讓小花拿過去熱一熱吧，這天氣是冷了，大冬天呢……」她囁嚅著道。

這樣近距離的仰望著他，更好的看清楚了他的臉。

臉上幾乎是半點瑕疵都木有啊，有淡淡的書卷和筆墨的香味兒，還有一點點淡淡的說不出來的香味兒。

小花喜歡嗅到這樣的氣味，感覺很舒服，很溫馨。

大安俯視著面前的小花，將她眼底的關心看得一清二楚。

大安心裏也暖了幾分。

「不礙事的小花，這湯溫溫的，剛好可以喝，你不必如此緊張。」他道。

然後，端起碗轉身坐了回去，在那一口一口，斯斯文文的喝著。

小花沒轍，隻得站在一旁，看著。

等到大安喝完了，他掏出一塊帕子來，優雅的擦拭了下嘴角。

然後，側首望向站在一旁，安靜得幾乎沒有存在感的小花，露出一個友善的笑意。

「湯喝完了，我再看片刻的書也要睡了，接下來沒有別的事，你也趕緊回屋歇息去吧。」他道。

小花輕輕點頭，走過來收拾了空碗，端起托盤，要走，走了幾步又停下。

扭頭朝身後的書桌這邊偷瞟了一眼，滿臉的糾結和掙扎。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嗎？」

書桌邊，重新捧起了書卷的大安也留意到了小花的異常，他抬眼朝她這邊望來，問道。

小花咬了下唇，似是鼓足了勇氣似的，轉身回到了書桌旁。

她從袖底掏出一卷摺疊好的棉布做的東西來，送到大安的面前。

「大安哥哥，給你做的。」她道。

「明日就是你的生日了，你莫嫌棄，收下吧！」她又道，臉刷刷的紅了。

大安看著面前的東西，怔了下。

他隨即放下手裏的書卷，接過小花遞過來的東西，並抖了開來。

一根手臂長，中指寬的布帶子。

外面是極其舒適而溫暖的棉布，青藍色，很淡雅，摸起來很舒服。

布帶子是雙層的，裏面鬆鬆軟軟，應該是被塞了棉絮之類的東西。

放在鼻子跟前細細的嗅著，還有一股艾草和苜蓿的清新的氣味，讓這看了一宿的書，略顯混沌的腦袋突然就有了幾絲清爽。

「小花，這是……？」他抬眼問她，不太知道這東西是用來幹嘛的。

做腰帶？

端了。

束髮？

又太寬，太厚，而且還帶著一些香味兒，不太適合。

「這是用來束頭的。」小花道。

「束頭？」大安挑眉。

小花點點頭，看著大安的額頭，「大安哥哥，你念書好幸苦，要費腦子的。」

「這腦子用多了，難免就有些不適。頭痛的時候，你就把這個綁在額頭上綁一圈，再勒緊，」

「裏面我特地加了一點風乾的艾草和苜蓿，能夠安神，想必能為大安哥哥分擔一點不適。」小花道。

聽完小花的話，大安愣了下。

這幾年，不分寒暑，夜以繼日的念書，這腦子確實有些受損。

被太陽暴曬了，被狂風吹了，被雨水淋了……

又或者熬夜了，要變天了……

這頭都會不適，偏頭痛，痛得厲害的時候，眼睛都不能視物。

腦袋裏面嗡嗡作響，就像有一團漿糊在晃啊晃的，甚至彎下腰撿東西，那血液衝到腦子裏，都會加劇這種痛楚。

這個事兒，他一直隱瞞得很好，跟爹娘和姐姐那裏，隻字未提。

因為不想他們為自己擔心。

「小花，你是怎麼知道我會頭痛的？」大安忍不住問面前的小花。

「如果我沒記錯，我應該從沒跟你說過這個事啊。」大安有點訝異的道。

聞言，小花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有兩回來給大安哥哥你送東西，看到你都坐在那裏揉頭，臉色不太好看。」

「我猜想，你應該是頭不舒服了，這才試著給你做了這個。」

「大安哥哥，你將就著用用吧，莫要嫌它，嫌它寒酸……」

小花說到這兒，聲音矮下去幾分。

比起三嬸和晴兒姐籌備的酒席，比起大安哥哥那些同窗們送的禮品，這條綁頭的布帶子，真的不算什麼……

「小花。」

大安的聲音再次，將小花胡思亂想的思緒拉了回來。

「啊？」小花抬起眼來，看著大安。

只見大安正微笑著看著她，「這帶子，我還不知道該怎麼用，正好你在這，就勞煩你過來幫我一起試一下，教教我怎麼用它？」

這話，如同天籟。

小花忐忑，自卑的心，突然就落了下來。

說不出的喜悅，從心底的每一個細小角落，鑽了出來。

絲絲縷縷，匯聚在一塊兒，最後匯聚成一抹狂喜，如洪水，在身體裡橫衝直撞。

「嗯，好啊……」

強壓著心裏的狂喜，小花來到了大安的身後。

雙手接過那布帶子，往他的額頭上輕輕覆了下來，繞過額頭再從後面輕輕的打一個結。

在這過程中，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明明是一個很簡單的動作，可是，她卻似乎做了很久。

往昔那靈巧的手指，此刻，卻忍不住的輕輕顫抖著，顫抖著……

終於將這個動作完成了，她渾身都冒了一層汗。

「大安哥哥，可以了。」

小花退到了一旁，輕聲道。

「是麽？」

大安輕輕點了下頭，然後抬手輕撫了下自己額頭幫著的那布帶子。

「小花，你有心了，這禮物，我很喜歡，謝謝。」

他看著她，很認真的道。

一點都沒有敷衍。

小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是我哥哥，我為你做這些，天經地義，用不著謝。」

看到大安還是目光含笑的看著自己，小花感覺自己的臉都快要被火給燒化了。

「那啥，大安哥哥，我就不叨擾你看書了，我回屋去了，你也記得早點歇息啊！」

撂下這話，來不及等他的答覆，她已端起了托盤扭身跑出了屋子。

那倉皇的背影，猶如一隻受了驚嚇的小兔子。

大安望著小花那逃開的背影，怔了下。

這丫頭，今晚怎麼有點反常呢？

跑這麼快，這麼急，像是擔心我會吃了她似的。

呵呵，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