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動靜。

楊華忠正陪著沐子川的小舅說話，沐子川的兩個表哥坐在一旁打瞌睡。

「這才上半夜呢，長夜漫漫，指不定下半夜她們就困了去睡覺了，到時候你一個人可怎整？我還是留下來陪你一塊兒守靈，給你做個伴！」楊若晴又道。

「不過，今夜這裏人手足夠，就不用拉上你也跟著一塊兒熬夜了，你等會就跟三叔一塊兒回去。」

老沐家。

再好的造化都不如閑下來看會小說

沐子川道：「你累了一天，這夜裏還過來給我娘守靈，我娘九泉之下有知，肯定會大感欣慰的。」

但這會子到了這屋門口，腦子裏突然跳出駱寶寶說的那個畫面，她的腳下遲疑了下，先朝裏面探了個頭。

這個發現讓楊若晴暗暗心驚，忍不住想起了七月十五中元節那天夜裏，四叔楊華明和四嬸看到的那兩個身影……

看到楊若晴過來，楊華忠是一點都不意外。

西屋裏，門板上，子川娘躺在那裏，沐子川跪在瓦盆那裏低垂著頭燒香紙。

沐子川扭頭看到楊若晴過來了，眼底露出一絲驚喜一絲感動。

「大晚上的，哪個在哪塊啊？」漢子年輕時候就是個打鐵的，天不怕地不怕，夜路也不曉得走了多少了，於是扯著粗嗓子朝那邊吼了一嗓子。

楊若晴走在前面，駱鐵匠拎著燈籠跟在後面，剛走到塘壩上的時候，塘壩另一邊種著一排的柳樹，柳樹後面則是大片的田地。

楊若晴點點頭，又跟沐子川的小舅那裏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轉身朝西屋走去。

但今天這一整天，尤其是在這夜裏，他突然就感悟深刻了。

楊若晴搖頭：「大媽早些歇著吧，你也忙了一天了。」

很像姑姑楊華梅的公爹王洪全！

就好比親情，發自肺腑和真心的親情，真的是這世間最可遇不可求，最不能用金錢來買的。

有些東西，只有當自己親身去經歷的時候，才會明白。

楊若晴道：「有兩個人往那邊柳樹後面的田地裡去了。」

從前，娘在的時候，他習慣了被娘寵愛著，接受得心安理得，有時候甚至還覺得娘有些囉嗦，婦道人家，見識也不怎麼樣。

跟之前初到老沐家的時候那種痛苦得呼天搶地的情形截然不同。

緊接著，又是一個身影跟在後面，兩道身影幾乎是一起消失在柳樹後面的田地裡。

楊若晴收回思緒，壓低聲跟沐子川道：「我是過來守靈的。」

看得不真切，但是，楊若晴卻對後面閃過的那個身影有點眼熟。

暗暗吐出一口氣，在心裏責怪自己不該這樣疑神疑鬼，楊若晴也進了西屋，徑直來到了子川的身旁。

撿起邊上掉落的兩張香紙遞給沐子川。

「子川在西屋燒紙，女眷們也在。」楊華忠跟楊若晴這道。

「當真不用我同去嗎？」王翠蓮陪著楊若晴出了屋子，問道。

然後他就說：「閱讀！」

接著他還說：「！」

「大伯，不要去了，或許是過路的，咱也走吧。」她道。

這夜，這麼涼，自己從早到晚就穿著腳上這雙鞋子，可是卻沒有一個人留意到。

看似五大三粗的鐵匠大伯，其實卻是一個心細又心暖的好長輩。

駱鐵匠看著楊若晴，道：「我不去弄個究竟，我怕你心裏忐忑，懸著個事兒。」

楊若晴愣了下，心下隨即一片感動。

挨著牆壁這邊，沐子川的兩個舅媽坐在那裏，妯娌兩個喝著茶，磕著瓜子，好像在壓低聲拉家常。

自個閨女自個清楚，他就料到她夜裏肯定會過來的。

月底了，下弦月不怎地亮，加上今夜天上陰蒙蒙的，不時還有黑雲飄過來遮擋月光。

楊若晴也輕聲回道：「不放心，過來看看。」

「晴兒，瞅啥呢？」駱鐵匠撿起了鑰匙，重新掛到腰間，起身後看到楊若晴站在原地朝那邊張望，問道。

駱鐵匠聽到這話，也咧開嘴笑了：「成，那咱接著走吧！」

娘走了，連帶著將這些最真摯的關心和叮嚀也一併帶走了……

哎，這恢復的真是快啊！

但因為剛剛喪母，他的驚喜快得如同幻覺，在喪母之痛這塊泰山般的巨石跟前，任何事情都不足讓他開懷一笑了。

舅舅和舅媽們，平時都表現得如何的親近，但是，終究是打一巴掌隔一層。

駱鐵匠掛在腰上的鑰匙突然『啪嗒』一聲掉到地上，在他俯身去撿的時候，楊若晴清楚的看到那柳樹後面，一個人影一晃而過。

她抬頭看了眼那邊的兩個舅媽，兩個舅媽

若是娘還活著，此時肯定早就囉裡囉嗦的叮囑他換鞋子，添衣服了……

「這大晚上的，你怎麼又過來了？」他沉聲問道。

「而且，你這鞋子都穿了快一天了吧？趕緊去換雙，另外，你身子弱，添件衣裳再過來，這裏我先守著！」楊若晴又道。

駱鐵匠提著一盞燈籠站在院子門口，等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