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頭這時也終於反應過來他們說的是啥了，是指先前在學院附近那小酒樓吃飯點菜的事。

「你自個也是做嘎公的人了，你對晴丫頭的幾個孩子，還不是一樣的疼？」

楊華忠道：「晴兒，這大半天的，讓大傢夥兒擔心了吧？」

大白卻轉過頭去，帶著一絲賭氣的樣子望著別處。

他站在原地又甩胳膊又跺腳，把腳下那地面跺得砰砰響。

「好了好了，這會子給都給了，還說那些有的沒的做啥？大不了下回不給

老楊頭氣結，抖了下肩膀繞過楊若晴大步流星朝前走。

走到半路，就跟找尋過來的楊若晴迎面相遇。

楊若晴道：「可不就是嘛，除了剛生完孩子不能下地的三嫂和留在她身邊照顧產婦和孩子的我娘五嬸，其他能走路的人全都出動來找爺了，這動靜，這排場，嘖嘖……」

那是欣慰的笑，那是自豪的笑，那是滿足的笑，那是很有成就感的那種笑。

拉稀的屎下飯還是便秘的屎下飯

小黑拍了拍自己鼓起來的肚子：「吃飽了，肚皮都快要撐破了！」

楊華忠這麼說，讓老漢的心裏生出一些懊惱來。

楊若晴來到楊華忠身旁，跟他一起並肩走。

大白把那五十文錢揣到懷裏，臉上方才露出笑容。

一直等到倆外孫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老楊頭又抬頭看了眼這書院的門楣，滿意的點點頭，目光亮晶晶的，彷彿看到了若乾年後，兩個外孫鮮衣怒馬，金榜題名的那一天！

然後他就說：「閱讀！」

接著他還說：「！」

「我曉得你要說啥，不要說了！」

楊華忠道：「爹，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小孩子嘛，咱帶他們去酒樓打個牙祭，換換胃口，再買些零嘴小吃讓他們帶走就成了，用不著給錢，還給那麼多……」

站在老漢身後的楊華忠卻聽懂了，他忍不住道：「鋪張浪費是不好的，先前桌上除了椒麻雞，還有紅燒愉快，糯米排骨，五花肉和甜粽子，那麼多好吃的菜，你怎就非得跟那椒麻雞較勁兒呢？村裏八成的人家連椒麻雞是啥玩意兒都不曉得！」

明明是他自己的錯誤，自己就應該知道反省錯誤。

「再說他們在學院裏吃喝拉撒，梅兒和栓子都是事先交過銀子的，書本筆墨的錢，梅兒和栓子也是有計劃的給他們買，你給他們錢，不大妥當，這錢可以給梅兒，讓梅兒再給孩子們置辦東西，也是一樣的啊……」

看到兩個外孫笑逐顏開，歡快的朝學堂裏面跑遠的身影，老楊頭的眉頭也終於鬆開了，松樹皮似的臉上展開了笑容。

「再說了，這小孩子總有長大的一天，倆小子下個月就十一歲了，在外面念書手裏也要學著打理一點銀錢，我就當是提早給他們一個機會鍛煉吧，這事兒翻篇了，回醫館，回村！」

卻聽到身旁的大白嘟著嘴小聲嘟囔了句話，話有些含糊不清，老楊頭沒聽清楚。

楊華忠在心裏默嘆了一口氣，隻得提步跟上。

聽到小黑這話，老楊頭怔了下，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老漢一時沒反應過來。

看到楊華忠說不出話來，老楊頭方才滿意的轉過身去。

老楊頭哈哈笑，也抬手輕輕摸了摸小黑的肚皮。

「大白，你方才說啥來著？嘎公上了年紀耳朵不好，沒聽仔細，你再給說一遍啊？」老楊頭道。

小黑一見，不樂意了。

老楊頭扭頭瞪了他一眼：「我疼自個的親外孫，有啥不妥當的？」

老楊頭瞪了楊華忠一眼，道：「你數落他不該跟椒麻雞較勁兒，那你為啥又要跟他較勁兒呢？他只是一個孩子！」

楊華忠這話，說的很中肯，老楊頭其實心裏也覺得在理。

「爹，我覺著你這樣不大妥當……」楊華忠忍不住道。

「怎就不能給錢了？」老楊頭轉過身來，問道。

「找我做啥？還想再頂撞我？」老楊頭沒好氣的道，這賭氣的樣子，活脫脫一個老小孩。

楊若晴是氣也不行，笑也不行。

「嘎公偏心，給哥哥錢不給我，我不幹不幹！」

這側面的輪廓，跟楊華梅真的很像，尤其是當年楊華梅在娘家做少女的時候，賭氣撅嘴巴就是這副模樣。

但是老漢是個倔脾氣，這錢給給出去了，斷然是不能再要回來。

當他面對著大白和小黑時，這面孔立馬就換了，變得和藹可親，眼角眉梢都是慈愛和疼愛。

小黑得了錢，頓時歡天喜地起來。

「晌午你們兩個吃飽了沒？」老楊頭接著問他們倆。

老漢道，隨即伸手把大白拉到自己懷裏，又從腰間掏出一把銅錢來塞到大白的手裏。

老楊頭的目光變得更加的親和，「大白，怎啦？怎不高興了啊？」

「爹，我……」楊華忠正欲辯解，老楊頭則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楊華忠看了眼這四下，道：「這鎮上不比在村子裏，鎮上各種店鋪都有，我怕小孩子手裏有錢就學壞了。」

大白不說話，邊上的小黑於是充當起了大白的翻譯。

老楊頭雙手背在身後，掉頭就走。

「哥哥說，椒麻雞不夠吃，他都沒瞅見雞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