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這樣說，你會不會生氣，」沈辭垂眸看著燕長歌的臉色，似乎想要從他臉上觀察他的每一絲變化，「但在之前，我確實只是把你當做觀察的樣本。友情，當然也存在，我也的確假戲真做，把你當成了我難得的一個朋友。但友情只是友情。」

而且還是在抱有目的的基礎上，順帶的友情。

其中能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自然就是無法言明的東西了。

「但是最近，我卻察覺到，我對你，突然萌生了一種濃烈的，且不可控制的感情，就彷彿來自靈魂深處，越是想要壓製，讓自己清醒，卻越是如同彈簧反彈，一發不可收拾。」

沈辭嘆了口氣，無力地閉上了眼睛，在調整情緒，「我竟然，愛上你了。」

察覺到這一點，他當然是抗拒的。

並不是燕長歌哪裏不好，而是他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

誇張的說，他是另一種意義上的「亡命之徒」。

在用一種極其鋌而走險的方式復仇。

他這樣，不知道將來會是什麼結局的人，哪裏敢去愛一個人呢？

愛，這個字，對對方來說是連累，對他自己來說是軟肋。

他也曾用盡所有克制力想要剋製這份感情，可是沒有用。

越壓，內心的渴望和慾望反而越瘋狂。

所以，上次燕長歌突然逃離那一次，當時，他的確是按捺不住了，的確是想對燕長歌表露些什麼的。

沒想到燕長歌那麼敏銳，察覺到了氣氛不對，竟然破門而出。

這種突然脫離掌控的感覺，也讓他差點崩潰，不得不再次收斂了爪牙，試圖讓燕長歌真正放鬆下來。

這一收，就是兩個月。

他也真的試圖勸慰自己，不要再去連累燕長歌。

可是，燕長歌自己上門了。

他還就那樣猝不及防地吻了上來！

欣喜若狂，震驚萬分，無所適從，那一瞬間的情緒是那樣強烈而無法壓製！

「愛上了就愛上了，誰不是呢。」

燕長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準確答案，知道了沈辭愛的的確是他，不是原主，內心的疙瘩瞬間化沒了，他抬起胳膊輕柔地抱住了沈辭的腰，「我現在明確的告訴你，沈辭，你給我聽著。」

進入這世界許久的燕長歌，終於如同原人物一樣，展開了他的霸總宣言，「我也愛你，不管你曾經是誰，經歷了什麼，又做了什麼，現在，你只是你，我愛的人。」

好傢夥，這話說出來，饒是沈辭這樣敏感脆弱的人，也是完全招架不住了，竟然一下子紅了眼眶，死死地就把燕長歌抱緊了，「你大概，就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長歌，我從來都沒敢奢望過，你也是愛我的，甚至，知道了我的這一切，竟然還敢堅定不移的愛我，這是我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燕長歌挑眉一笑，抬手掐了掐他冰涼的臉頰，「這是夢嗎？」

沈辭也禁不住難得的露出了一個真實的笑來，「不，疼，疼極了。」

「我只有一個很小很小的要求，」燕長歌見氣氛已好，才悄悄抬手指了指沈辭身後的那個空的福爾馬林玻璃櫃，「那個玩意兒，我拒絕。」

沈辭心情正好，不禁低低笑了一下，拉著他手就往外走，「你放心，我哪裏捨得。我愛的，是鮮活的你。」

「切，」燕長歌嗤笑一聲，回頭看了一眼那裝著兩個肺的玻璃缸，「那裏面的東西，你不也覺得鮮活的很嗎？」

沈辭著實噎了一下，拉他走出來，反手帶上了暗門，「那些東西，不配與你相提並論。這是對你的侮辱。」

兩人又一路穿過外間的小型實驗室出來，關了門，沿著台階往上面走，很是沉默片刻，直到沈辭踏出最上面一道台階，燕長歌才忍不住問道，「你還會繼續的，是嗎？」

沈辭的腳步明顯頓了一下，接著轉過身來，微微一用力，將他拉出了樓梯口，將那幅畫落下來，才道，「當它開始，就已經無法結束了。」

兩人一問一答，看起來像是語意不明，但雙方都很清楚，問的就是殺人的事。

沈辭再次摸出一張濕巾仔仔細細地擦了擦手，「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好多年。長歌，別攔我。否則……」

沈辭頓了頓，轉頭慢步往走廊外走去，不再去注視燕長歌，「否則，我只能無視你。」

燕長歌卡了一下，他還以為，沈辭要說出什麼瘋狂的話來。

結果，是一句無視。

所謂無視，不就是，你可以阻攔，但我不聽的意思嗎？

他還以為沈辭要說控制他，或者又是塞福爾馬林之類的話。

「我沒有打算阻攔你。」

燕長歌快走一步追上了他，視線追著他的眼睛，「我只是想告訴你，除了活在仇恨裡，你還有別的選擇！比如，愛。」

沈辭突然停下來，轉頭看他，「所以你還是在勸我放棄繼續？」

「不，」燕長歌搖了搖頭，「我只是希望，你在繼續的時候，還要記得，我愛你。當這一切都結束的時候，我希望我會是你最好的心靈歸宿。」

重點是，一切都結束的時候。

是的，再次聽到沈辭細緻地講述當年的事，以及那幾個畜生可能到現在都沒有悔改之意的事情後，燕長歌都只有一個念頭。

他要放任沈辭。

他是要拯救沈辭的心，希望他走出陰影和仇恨，可現在看來，要想真的讓沈辭走出來，估計只有順從他的計劃，讓他完成自己的復仇計劃。

等到一切結束，自然是沈辭那顆心撥雲見日的時刻。

而不是愚蠢的像個聖母一樣去勸他放棄，勸他什麼放過自己，那樣只會適得其反。

這個仇恨既然不可能和解，那不妨放縱，也許報復完畢，就是讓他真正釋然的機會。

等他結束仇恨，再給他充分的愛，將來，雲開霧散的日子，還長著呢，沈辭終將會有一個真正明媚陽光的將來。

前提是……

「還有，」燕長歌也不拐彎抹角了，可以說是已經明確要跟沈辭站在一起了，「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能留下痕跡，我還等你，一起共度餘生。」

雖然原劇情中到結局也沒有明確證據，但是燕長歌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就怕沈辭不小心留下痕跡。

沈辭重新拉起他的手，「你放心，我有數。」

這件事，他已經籌劃多年。

法律刑偵方面的東西，也早就研究多年。

他有把握，留不下任何證據。

就算真的哪天，有人串聯死者身份，挖掘原因，再挖出他曾經的身份，懷疑到他頭上來，那又怎麼樣？

懷疑，沒有證據，就永遠是懷疑。

而且，要真是該查的案子快二十年沒有進展，等到當年作案之人被報復殺死了，逆向追查才反過來查到他頭上，來懷疑他，不覺得噁心嗎？

合著讓你們抓當年的畜生抓不到，畜生死了，立馬查翻出對方做的事，推測出自己這個兇手的殺人動機了？

早幹什麼了？

「我還有個問題。」

燕長歌遲疑了一下，卻有些不知道怎麼問出口。

「什麼？」

沈辭拉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剛才在地下室，我只看到了肺，可流傳出來的案發信息，說是還……」燕長歌抬手有些尷尬地撫了撫額頭，「還有那個東西。」

沈辭神色冰冷，「那種東西，不配留在我的房間裡。」

燕長歌睫毛顫了顫，「所以？」

沈辭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街頭轉角的小巷子裏，有幾條流浪狗，十分可憐。」

燕長歌：「！！！」

臥槽！

喂狗了！？

沈辭微微一笑，「而且有條老狗牙齒都不好了，我還貼心地給它切了片兒。」

燕長歌：「……」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沈辭堪稱和藹的笑容，他甚至都覺得丁丁一涼。

不過沈辭說的什麼老狗牙齒不好，貼心切片兒的話，燕長歌也不是傻子，那哪裏是什麼老狗小狗的原因，那只不過是因為，切了片帶出去更安全。

就算真有人無意間看到他喂狗，也不會認出他手裏拿的是什麼，都成片兒了，誰會認得。

…

「走了？」

不知不覺又是一個月過去，燕長歌突然向公司的男配問起主角受蘇源時，才知道對方因為實習期表現不好，並沒有轉正，一周之前就已經離開公司了。

突然被問起蘇源，被過問的男配還有些忐忑不安，總裁怎麼會突然問一個實習生的事，難不成那個蘇源跟總裁認識？

那他沒有讓蘇源轉正，還讓他走人了，總裁該不會不高興了吧？

「總裁？」

男配見燕長歌問完就沉默了下來，更加不安了，只能試探性的開口。

「沒事，你做得很好。」

燕長歌笑了一下，看來，這個主角受蘇源，沒有了他的庇護，結果到頭來，反而連男配也沒有愛上他。

也是啊，沒了霸總庇佑的主角受，真的什麼也不是。

要能力沒能力，要性格，也就是柔柔弱弱扭扭捏捏，反正燕長歌是很不喜歡這種人的。

你只是受，床上位置問題。

不是缺胳膊少腿沒長腦子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