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第一艘船已經通過彎道，王從義和楊國棟兩人的心情頓時放鬆了下來。

城牆上，一個工匠用火把點燃了火繩，火繩被點燃後，很快就引燃了炮管內的火藥，瞬間後一聲巨響如同雷鳴。

「轟」

二十斤重的實心鐵球在火藥的作用下，帶著恐怖的動能化為一個小黑點快速劃過天空，然後朝著河道中心飛了過去。

砰！

炮彈並沒有擊中船，而是轟在了河面上，一道水柱瞬間衝天而起！

這一刻，在鐵塔碼頭的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震天轟鳴以及衝天水柱驚呆了，當然也包括了王從義和楊國棟兩人。

不過王從義他們驚呆了，城牆上的工匠和炮手們可不會，紛紛點燃了火繩。

轟！轟！轟！

接連不斷的炮聲隆隆，一枚枚二十斤重的實心炮彈帶著摧枯拉朽的氣勢轟向碼頭！

砰！砰！砰！

一道道水柱衝天而起，同時還伴隨著卡察卡察的碎裂聲！

紅夷大炮的準頭確實不怎滴，但奈不住大炮的數量多，碼頭上的船隻也多，二十三發炮彈轟中了四艘船，其中兩發轟中了同一艘，大量的河水汩汩流進了船艙裡，本就裝了大量的糧食，再加河水，僅僅片刻的功夫，船身便傾斜了。

「是大炮！」

這時候，楊國棟也回過了神來，急忙怒吼道：「讓所有船都退回來！」

可惜這怒吼根本沒有任何意義，船又不是人，根本不可能說退就退。

這時候，最先開炮的那門紅夷大炮已經重新填裝完畢，火繩再次點燃。

轟！

炮彈再次帶著恐怖的威勢向河道轟去。

這次炮彈沒有走空，而是直接將一艘船轟出了一個大窟窿。

這時候，「彭」的一聲，一門紅夷大炮的後截炮身突然漲大，同時還有黑煙冒出，炸膛了！

不過其它紅夷大炮都成功射出了炮彈，大量的炮彈再次飛出，有了第一次的定位，這次的準頭更好，二十二枚炮彈擊中了六艘船。

完了！

全完了！

看到這一幕，王從義和楊國棟兩人如墜冰窟，被擊沉的七八艘船已經將河道堵塞了大半，剩下能夠通過的地方不足一半，而城牆上的大炮還在繼續開炮。

當所有船隻都退出了紅夷大炮的射程範圍後，河道中已經橫七豎八地倒了三四十艘船，將整個河道堵了個嚴實，除了水，什麼都別想通過，而且河水的深度也急速下降，從四五米深降到了一米左右，所有船都擱淺在河道裡。

…

朝廷大軍營地。

主帥營帳中，氣氛愁雲慘澹，所有人都是一臉蒼白，能夠坐在這裏，沒幾人是傻子，哪怕一開始確實不知道東昌府中那些叛軍的謀劃，但現在也都反應過來了。

近三百萬石漕糧被堵在江南了！

想到這裏，所有人的心都猶如被萬載寒冰所凍結，雖說上次運了十五萬石糧食進京，但京城那邊的缺糧情況依舊嚴峻，之前僅僅半年的時間，京城就出現了那麼多次兵變，若是這次不能短時間內再次打通運河，那麼京城絕不會放過他們，在場的所有人，有一個算一個，誰都跑不掉。

畢竟戰敗是一時的，頂多王從義和楊國棟兩人背鍋，其他人大不了被訓斥一下，可是這次被叛軍算計了，數百萬漕糧被堵在了江南，整個北直隸都有可能因此崩潰，這麼大的鍋，僅王從義兩人是背不動的。

「諸位，你們說該怎麼辦？」

王從義神色平靜，憂也憂了，愁也愁了，可是憂愁無法解決問題，事情總得冷靜下來想辦法解決。

「王巡撫，那些大炮是幾年前京城那邊傳來的，據說是彷紅夷的大炮，威力巨大，兩年前的寧遠大捷多有賴此炮威力，此炮射程可達數百丈，若是不能破壞這些大炮，漕運始終處於叛軍的威脅下。」

威海衛衛指揮使喬浩拱手道。

「這個本官自然清楚。」

王從義嘆息道：「現在的問題是如何破壞這些大炮，而且還必須保證叛軍不能再鑄造出大炮，否則就算現在破壞了這些大炮，用不了多久，叛軍還會鑄造出新的大炮，到時河道還會受到威脅。」

「王巡撫，這個倒是不用太擔心。」

楊國棟搖了搖頭道：「紅夷大炮雖然威力強大，但是射程終究不過千丈，只要現在破壞了這些大炮，我們大可徵調民夫重新挖一段紅夷大炮射程之外的河道，一小段河道只要三四個月即可，現在最重要的是破壞這些大炮，保證接下來能夠運送這些糧食進京。」

說到這裏，楊國棟不禁嘆了口氣，破壞那些大炮是下下之策，那些大炮在城牆上，要破壞便要登上城牆，而想要登上城牆，無論是大軍攻城，還是派出來高手上去，都需要付出很大代價。

可惜叛軍這一手正好打在他們的七寸要害上，重新挖河道，時間上來不及，上次被徵調來的民夫都回去了，重新徵調至少要半個月，再加上挖河道的時間，至少要三四個月。

更重要的是，城裏的叛軍絕對不會再坐視他們重新挖一條河道，只要派人騷擾，挖河的時間至少又得延長一兩個月。

現在大部分漕糧都在江南，三五個月後，京城還在不在都是個問題，關外的女真人和蒙古人都對北直隸垂涎三尺，一旦因為缺糧而出現大的兵變暴動，那麼那些女真人和蒙古人絕對不會坐視。

「那接下來是大軍攻城還是組織高手登城破壞大炮？」

喬浩憂愁道，就那數十丈寬的湖面，大軍是很難過得去的，大概率還是組織高手登上城牆，破壞大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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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進行！」

王從義斬釘截鐵道：「勝負在此一舉，不成功便成仁！」

聽到王從義的話，所有人都沉默不言，只是默默地起身離開，安排起了攻城事宜。

很快，戰鼓雷鳴，大量的衛戶士卒在各自上官的驅使下越過了運河，同時還有各種攻城器械。

「轟」「轟」

這時，又是數聲炮鳴炸響，數枚實心炮彈帶著恐怖的動能落入人群，然後不斷彈跳，所過之處，殘肢斷臂橫飛，鮮血與慘叫不絕於耳。

數枚炮彈造成了數十人的死傷，所有衛所士卒都恐慌了起來，只是在武官和他們親衛的壓製下，依舊勉強保持著基本的陣型。

城牆上，蘇浩和唐祥金等人遙望著城下密集的大軍陣型，雖然以紅夷大炮的威力，二十三門大炮同時射擊，這麼密集的陣型，不消幾個回合，便足以造成數以千計的死傷，讓大軍敗退，但是這樣的話，他們想要圍殺對方高手的計劃就落空了。

下一刻，進攻的鼓聲響起，大量士卒抬著渡河的飛橋在木幔戰車和盾牌的掩護下朝著城牆靠近，攻城弩車也開始前行，同時還有攻城雲梯和攻城錘車也緊隨其後。

三百丈！

兩百丈！

一百丈！

「放！」

隨著大軍不斷接近，唐祥金揮手下令，弓箭手和城牆上的碗口炮、虎蹲炮同時開火，箭失、石子和鐵珠鋪天蓋地而下！

瞬間讓朝廷大軍死傷慘重！

不過這次撤退的信號沒有響起，反倒是進攻的鼓聲越來越急促，同時越來越多的士卒越過運河，沖向了城牆。

一具具飛橋架起，大量士卒在湖面上冒死前進，同時雲梯和錘車也衝上了拱橋，朝城牆逼近。

後方，王從義看著眼前的五六十人，神色凝重道：「諸位，朝廷養士百年，今日便是報效朝廷之時。」

這次出征，除了軍隊中的高手，還有從真定府、大名府、順德府、廣平府等地調集的錦衣衛高手，一流武者有近三十人，二流武者也有七八十人，除了在攻城前線的，剩餘的高手都在這裏了。

「巡撫放心，我們定會摧毀那些紅夷大炮的。」

大名府錦衣衛千戶尹琛點了點頭道，攤上這種事情，不上也不行了，不過以他的實力，就算真有危險，想要全身而退還是有把握的。

這時候，王從義看向一旁一個身穿宦官服飾的中年太監鄭重道：「盧公公，此次還望您可以出手一趟。」

如果蘇浩在這裏的話，就會發現，這個中年太監就是一直跟在魏忠賢身邊的那個太監。

「八萬兩銀子，咱家就出一次手。」

聽到王從義的話，盧震澹澹道，他是朱由檢派來的監軍，職責是監督王從義，上戰場並不是他的份內之事。

「盧公公放心，銀子下官會備好的。」

聞言，王從義沉聲道，盧震是監軍，不是他可以指使的，現在攻城的那些衛所兵只是吸引叛軍兵力的炮灰，真正動手的還是尹深他們，盧震作為武學大師，還是道武雙修的那種，實力極強，若是盧震願意出手，那成功的機率會大漲。

「既然如此，那咱家就出手一次吧。」

盧震澹澹道，以他的實力，只要叛軍中沒有先天宗師境界的強者，他就不會有任何危險，就算其他人都死光了，他也有把握安然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