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們不知道她的來歷嗎？」

精靈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意外，似乎是在吃驚他們居然對敵人毫無了解一般。

蘇格蘭苦笑了一下，回答道：「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畢竟對於骷髏小姐來說，我們的力量幾乎是微乎其微，不值一提。」

他不止一次地看到過骷髏小姐揮手間就帶走他人生命的情景，所以，他也最能明白骷髏小姐的棘手之處。

「說得也是。」

精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如果你們知道了她的背景，就不會問出剛剛的問題了。」

「她難道還算不上是強大的妖怪嗎？！」

萊伊一針見血的問道。

他們對於骷髏小姐的忌憚比一之瀨七月想象中還要深，不過他們也提醒了一之瀨七月，骷髏小姐的人設倒是和本土特色融合一下。

「我說過了，強大的妖怪和神明才可以做到神隱。至於其他的種類，就算再怎麼強大，也突破不了這層限制。」

她沉吟道。

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了。

精靈承認骷髏小姐的強大，但她否認了骷髏小姐的神明或者妖怪的身份。

「不是神，也不是妖，更不可能是人……」

波本擰眉，「那她到底是什麼？」

「聽說過八百比丘尼嗎？」

一之瀨七月沒有正面給他答覆，反而將他們的思維引導到了另一個人身上。

八百比丘尼在各類故事中出現的頻率雖然比不上安倍晴明，但是她的知名度其實並不低。

萊伊波本和蘇格蘭都對她或多或少的有所耳聞。

她是日本古代傳說中的一個人物，據說吃了人魚肉，活到了八百歲，並且一直保持著年輕的模樣。

「可是，骷髏小姐她只剩下一具骷髏了，如果她是八百比丘尼的話，那她怎麼會變成那副樣子……」

蘇格蘭心裡有些疑惑，難以解開。

「而且，八百比丘尼在傳聞中不是壽止八百歲了嗎？難道說，傳聞有誤，其實她一直活到了現在嗎？」

波本也陷入了沉思。

「你的看法呢？」

一之瀨轉向了萊伊，她想知道萊伊是怎麼想的。

萊伊神情沉著冷靜，他否定了波本的猜想說道：「傳聞中的那位八百比丘尼和骷髏小姐一定是對不上的。比起她們是同一個人這件事，我更傾向於只是她們之間有聯繫而已。」

「難道說她是八百比丘尼死後的屍骨所化？」

蘇格蘭提出猜想。

在傳聞中，也有人死後屍骨化為骨女的故事，所以對照下來，吃過人魚肉得到長壽的人或許也有可能有著另一番遭遇。

「我一開始也是這樣認為的。」

一之瀨七月朝著蘇格蘭點了點頭，她冷冷淡淡的坐在最中間的沙發上，眼睛微微下垂，目光最終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一開始？」

這個詞有些微妙了。

萊伊眸光微閃，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沙發的扶手，「看來我們都猜錯了。她和八百比丘尼沒有實質上的關係。」

聽到這裡，精靈的神情中忽然帶出了幾分不喜之意：「雖然我沒有見過所謂的八百比丘尼，但我也能分辨出她和八百比丘尼之間的差距。」

「一個劣質的仿品。」

精靈緊緊鎖著眉，雖然她竭力維持著自身的姿態，但她心中的殺意還是不可避免的隨著她的語氣不斷流露出來。

「願聞其詳。」

波本抿唇說道。

他有預感，接下來他應該可以從精靈的口中得知一些他感興趣的情報了。

「在一開始的時候，我曾經受她矇騙，誤以為那具不該存在於世的骷髏真的是八百比丘尼死後遺骨所變化而來。但後來我才知道這一切，都只不過是她為了騙去我的信任而刻意營造出來的假象。所以在後來追殺她之前，我又花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調查她的過往。查了很久，才終於還原了她的過去。」

說道這裡，一之瀨七月的神情已經徹底化為了濃厚的厭憎之情。

如果骷髏小姐現在出現，波本都毫不懷疑精靈小姐一定會立刻下手除掉她。

「真是恥辱！那具骷髏的身上明明充滿了邪惡罪孽的味道，我一開始究竟是怎麼被她所蒙蔽的。」

精靈說話的同時，周身似乎都帶上了一陣陣的寒氣。

她的情緒有些糟糕，所以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冷厲了不少：「她只是一個僥倖得得到了人魚肉的卑劣者而已，居然也膽敢自稱八百比丘尼……」

「人魚肉！」

萊伊迅速抓住了重點，「讓八百比丘尼得到長壽的那個東西。」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魚肉的話，那一定會有數不盡的人為它趨之若鶩。

「從前骷髏小姐提到過，這個世界上應該已經是沒有人魚了。」

不同於萊伊和波本初次接觸到人魚肉的情況，蘇格蘭對此並不感到意外，他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從骷髏小姐那裡得到了一些消息。

「沒有自保能力，又偏偏能讓人長生，現在還有人魚才令人奇怪。」

一之瀨七月雖然笑著，但是她的眼神卻顯得分外冷酷。

作為精靈，她對屬於異族的人魚沒什麼興趣，但她對捕殺導致人魚滅族的人類更沒什麼好感。

從她的話裡話外，波本幾人大概都想到了人魚一族會有的遭遇。

「它吃得是世界上最後一塊人魚肉。」

一之瀨七月一點一滴的開始將骷髏小姐的過去平鋪在了波本萊伊和蘇格蘭的面前，「那具骷髏作為人時的故事平平無奇。出身就身體柔弱，百病纏身的大小姐迫切的期望自己可以活下去。於是她身邊那些珍愛她的家人，開始尋找各種辦法。終於有一天，他們意外發現了人魚的行蹤，於是整件事情對於他們來說，就有了轉機。愛護少女的家人轉眼間變成了惡魔，他們利用人魚的善良，抓住了這個世界上最後一條人魚，將她的血肉獻給了大小姐。而大小姐則效仿八百比丘尼，吃下了世界上最後一塊人魚肉。」

精靈對於弱肉強食沒什麼意見，但是一個和骷髏小姐有仇的精靈卻一定會對故事裡的人類產生不喜。

所以她在闡述故事的時候，難免會摻進一些自己的情緒。

不過這比起整個故事來說，實在是不起眼。

「既然大小姐已經吃下了人魚肉，那她為什麼沒有得到長壽，反而變成了那樣一副樣子呢？」

蘇格蘭想起曾經和骷髏小姐相處的情況，那種捉摸不透的瘋狂實在是讓他感到費解。

「你能從人魚族滅族這件事上看出什麼？」

一之瀨七月沒有回答蘇格蘭，反而又提出來了一個新問題。

蘇格蘭愣了愣，不禁思考起這其中蘊含的意思。

但沒過多久，他就明白了精靈的意思：「這期間，會有很多人想要抓捕人魚。」

蘇格蘭說到這裡，語氣有些沉重。

一之瀨七月點了點頭，繼續道：「你不妨猜一猜，這麼多人抓到人魚，為什麼最後長壽的還是只有一個八百比丘尼。」

「人魚肉有問題？」

一直傾聽的波本很快反應了過來。

「只有特別的手段去製作人魚肉才能讓人得到長生，但這個世界上的人卻都隻把目光凝聚在了人魚身上。」

精靈意味不明的輕哼了一聲，然後敘述起了故事的後半段，「沒有正確的製作方式，吃下人魚肉只會讓人的身體發生異變。那位小姐沒能如願以償獲得她想要的健康，反而失去了本性，發狂地殺死了自己身邊的所有人。很可笑吧。費盡了心力，最後卻只是讓自己的一身血肉褪盡，變成了一個需要披上別人的皮囊才能出現在人前的白骨骷髏。」

「竟然是這樣嗎……」

初次探聽到骷髏小姐背後故事的蘇格蘭不由有些失神。

「怎麼？你在為一具充滿了罪惡的骷髏而感到悲傷嗎？你在同情她？」

精靈看向蘇格蘭的眼中忽然再度出現了那種危險的光芒。

這件事解釋不清楚，後面可是要出大亂子的。

精靈這個冷漠的眼神直接讓蘇格蘭的神經再度緊繃起來，他維持著平靜又鎮定的表情，輕笑著搖了搖頭，解釋道：「怎麼會呢？在這個故事裡，最讓人感到悲傷同情的，莫過於人魚了。骷髏小姐想要用別人的生命來成全自己的生命，這本身就是一場錯誤的悲劇。」

在骷髏小姐的事情上，蘇格蘭拎得很清楚。

他知道骷髏小姐是一個怎麼樣的惡徒，她自願走向邪惡，她的靈魂深處根本看不到善的那一面。

更別提，曾經被骷髏小姐殺死的那些無辜的人了。

骷髏小姐沒有被原諒的資格。

當然，她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諒。

這樣的存在，對於任何人來說，危險性都太大了。

誠然，比起其他人，骷髏小姐對蘇格蘭已經稱得上是厚愛了。

但是蘇格蘭卻明白，骷髏小姐對他完全就是高位者對於低位者的支配，強者對於弱者的掌握。

她是在別人的恐懼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樂趣。

以骷髏小姐喜怒無常的性格，也許說不定有哪一天，她就會毫無徵兆的厭棄蘇格蘭，殺死蘇格蘭。

所以，蘇格蘭根本不可能像精靈擔心的那樣，去對骷髏小姐抱有什麼可笑的想法。

「你最好是這樣想得。不要讓我知道你有任何偏向那具骷髏的想法，不然我會讓你見識一下精靈真正的力量，蘇格蘭先生。」

一之瀨七月看向蘇格蘭的眼神和看路旁的花草樹木幾乎沒什麼兩樣，「她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已經沒有任何人性了。早在變成骷髏的那一瞬間，那具骷髏就已經無可救藥的變成了一個扭曲的惡魔。」

當精靈小姐把這番敲打的話說完，整個客廳的氣氛不由變得有些沉悶起來。

最終打破這個氣氛的是萊伊的聲音。

「精靈小姐，她是不是也在什麼時候殺死過你的同伴呢？」

萊伊的話不是無的放矢。

他不認為精靈會是那種為了正義千裡追殺邪惡一方的存在。

哪怕他們之間只是進行了一次短時間的接觸談話，萊伊也可以確定精靈和骷髏小姐之間一定有著什麼故事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