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她都很忐忑，內心天人交戰。

她要做的事後果可能會很嚴重。

「海海，你害怕嗎？」

忽然，她偏頭看向小男孩。

男孩的臉肉嘟嘟的，粉粉嫩嫩，說話的時候還會有口水泡泡。

他還是那樣的天真爛漫，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

也絲毫沒有意識到他最依賴最喜歡的姐姐，其實很討厭他。

「海海不怕！海海有姐姐！」

小男孩揮舞著白嫩手臂，「姐姐終於帶海海出來玩啦！海海很開心！」

「……」

於星禾有些沉默，後面的一路都沒說過話。

反倒是身邊的某個小娃娃，嘰嘰呱呱說個沒完沒了。

一句她都聽不懂。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只是機械的遵循自己的想法去做事。

坐了許久的公交車，外面的路是她完全不曾見過的，她按照準備許久的計劃，抱著於星海下了車。

在路邊找到了一家小超市。

於星海年紀小，很快便被小零食和小玩具吸引，哪裡還注意得到他。

「海海，姐姐去上個廁所，你在這裡乖乖等我哦。」

小男孩點頭，還提醒她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於星禾看了他幾眼，頭也不回的跑了。

連傘都沒有撐，一路淋著雨。

回到家，衣服已經被雨水打濕。

她喘著氣站在客廳裡，心跳很快。

她自由了！

以後不會再有那個討人厭的傢夥了！

雖是炎炎夏日，她卻依舊冷的打了個哆嗦。

洗完澡坐在書桌前，試卷上的題目卻一道都做不下去。

本以為把於星海送走，她會輕鬆很多。

然而家裡卻寂靜的有些可怕。

身後像是有什麼魑魅魍魎纏繞著她。

她心虛的直冒冷汗。

海海還在那裡等她嗎？

爸媽會發現是她乾的嗎？

這一切都不會有人回答她。

窗外的雨變大了，滴滴答答的滴落在窗欞上，吵得人心煩意亂。

恍惚間，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她姐姐。

她又拿起傘衝出門，坐上了那班公交車。

握著傘柄往超市門前沖，她的眼淚一直掉。

他千萬不要有事。

氣喘籲籲的跑到超市門口，頭髮都被雨水打濕，粘在額頭上。

超市門口的矮凳上，一個小男孩在玩著玩具小車。

「於！星！海！」

她的每一個字都帶著濃濃的哭腔，淚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順著臉龐往下掉落。

「姐姐！」

小男孩抬頭，激動地張開雙臂朝她跑了過來。

一下撲到她懷裡，抱著她的脖子大哭。

「你去哪裡啦，海海好擔心你。」

「姐姐你怎麼淋濕了，會生病病，葯葯，苦。」

他邊哭邊扁著小嘴，於星禾摟緊了他。

「我們回家。」

那是他們的家，少了一個人都不完整。

……

當晚，於星禾又被關了小黑屋。

原因是於父於媽回來的時候，於星海發燒了。

她沒有照顧好弟弟。

在被關進去之前，於星禾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手，摸了摸他的頭。

他睡夢中都呢喃著。

仔細聽的話，是「姐姐」二字。

這一次被關，於星禾心甘情願。

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夜深人靜，周圍靜悄悄的，於父於媽都睡了，卻有人敲了敲小黑屋的門。

「誰？」

她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甚至以為是今天做了虧心事，有鬼來敲門了。

「姐姐。」

小男孩輕輕的叫著，顯然也是知道不能吵醒爸媽。

於星禾走到門邊，蹲在地上，同樣是輕聲細語的說話。

「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

他不是發燒了嗎？

怎麼會大半夜的來這裡找她？

「姐姐，給你糖。」

小男孩低聲笑了笑。

於星禾甚至能想象出他現在的模樣。

肯定是用兩隻肉嘟嘟的手捂著自己的嘴，鼻子可能還會流下兩條清亮的鼻涕。

她無聲的勾唇笑了笑，頭靠在門板上。

「哪裡來的糖？」

小男孩卻不說話了。

門微微動了動。

下面的門縫裡，兩塊巧克力被塞了進來。

「吃了糖糖，姐姐不哭。」

於星禾愣住了。

少女的自尊心都是很強的。

她一邊流淚，一邊輕哼著。

「我才沒哭。」

有什麼東西，在這一晚徹底改變了。

……

後來於星海上了幼兒園，稍稍懂事了一些，也明白了於父於媽是將姐姐關了起來。

姐姐每次都偷偷地哭。

每一次於星禾被正在發火的於父於媽拖進小黑屋，都是於星海哭著在門外替她求情。

「要姐姐出來。」

「要姐姐陪海海。」

那一聲聲滿含哭腔的「姐姐」，聽的人心碎。

直到他哭的聲音嘶啞，小臉通紅，幾乎快要暈厥過去。

於媽才因心疼兒子而放她出來。

說起來，她這個做姐姐的也挺失敗的，還需要弟弟來保護她。

……

「姐姐？姐姐？你在想什麼？」

周景言握緊了她顫抖的手。

她的表情很不對勁！

是不是想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