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天空露出了灰青色。

多日不見的太陽自萬丈雲海翻騰中冉冉升起。

幾縷調皮的陽光傾瀉而下，落在窗戶上，有晨風吹拂而過，抖落了樹葉上的露水。

早晨7：00，林霜霜依照慣例先叫賀隨起床。

為什麼先叫賀隨而不是先叫叢念呢？

別問，問就是賀隨喜歡賴床還有起床氣，能掀掉屋頂那種。

然而當她「砰」的一聲推開房門，拉開窗簾讓陽光灑落進來，醞釀著情緒準備河東獅吼時。

卻看到深灰色絲絨大床中央，抱著大熊玩偶睡的正香的叢念。

完了！走錯了！

到嘴邊的一口氣硬生生憋了回去，輕手輕腳把窗簾拉了回去，走出去關上了門。

三秒後，房門再次被打開。

林霜霜滿臉震驚。

她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呢！

看著門上黑底紅字的「生人勿進」，再看看床上的叢念。

什麼情況？！

她那傻兒子呢？！

沙發上的人兒動了動，被子滑落一半，露出了賀隨的臉。

林霜霜不顧一切的沖了過去，瘋狂晃動著賀隨的身體。

「兒砸，兒砸，快醒醒。」

見賀隨皺眉不願醒來的模樣，林霜霜下了狠手。

「啪啪」兩聲招呼在他臉頰上。

賀隨睜開眼，眼神迷離的看著面前的林霜霜。

林霜霜閃到沙發後面，靜靜的等他發脾氣。

然而想像中的暴風雨並沒有到來，一片安靜祥和。

林霜霜探出頭，就見她那傻兒子不知何時跑到了床上去。

正跪坐在叢念旁邊，用指尖戳著人家的軟嫩小臉。

叢念嚶嚀了一聲，躲開賀隨的手翻了個身。

沒醒。

呔！這臭小子！

光天化日之下幹嘛呢！

還一副笑得滿足的表情！

臭不要臉！

林霜霜幾步走到床邊，揪著他的耳朵就把人往外拎。

賀隨漲紅了臉，愣是沒有叫嚷一句。

到了客廳，林霜霜才鬆開手。

女人翻臉如翻書，這會她的表情和剛剛簡直判若兩人。。

「說說吧，怎麼回事？什麼時候好上的？」

賀隨還處於沒睡醒的狀態，反應遲鈍的很。

見林霜霜這麼問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喂，兒砸？真傻了？」

林霜霜伸出手，在他面前晃著。

賀隨如夢初醒，回答了上一個問題。

「還沒好上呢。」

這反射弧可真夠長的。

林霜霜抿了抿嘴，鄭重其事的拍了拍賀隨的肩：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媽媽看好你，加油。」

「去吧，上去叫念念起床。」

賀隨打了個哈欠，似乎剛剛才從早起的困頓中回過神來。

等回到房間的時候，床上哪還有人？

最後那點瞌睡也被嚇跑。

「喂，你去哪了……」

賀隨順手推開隔壁叢念的房門。

話還沒說完，差點就咬到了舌頭。

「啊——！！！」

此尖叫聲來自叢念同學。

房內昏暗，是窗簾還沒拉開。

而叢念的睡裙才剛脫到一半掛在胳膊上。

賀隨猛地轉身，不敢再看，臉紅到極致。

光潔的背，纖細不堪一握的腰，修長筆直的雙腿……

最重要的是，她沒穿上衣。

他什麼時候見過這種場面？

鼻子一熱，某液體就流了下來。

胡亂的用手擦了擦，賀隨顯得有些狼狽。

「你怎麼不敲門！」

叢念氣急，死死抓住睡裙捂著胸口位置。

「你也沒鎖門啊……」

「滾！」

一陣窸窸窣窣的穿衣服聲，叢念邁著大步，撞過賀隨的肩膀就往樓下走。

賀隨看著她氣沖沖的背影，心裏為自己默哀了三秒。

等他到樓下的時候，餐廳裡只剩林霜霜疑惑的望著他。

「她人呢？」

「剛剛拿著麵包和牛奶就出去了。」

林霜霜嫌棄的看了一眼賀隨狼狽的臉。

「上火了？洗把臉再走。」

賀隨打開水龍頭，用冷水對著臉沖。

完了，這下她是真生氣了……

一路上，賀隨加快腳步追尋著叢念的身影。

她那小短腿能走那麼快？

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直到跑到校門口，看見她和於星禾挽手走進校園，才鬆了口氣。

安全就好。

至於其他的，他慢慢哄就是了。

難不成哄一個小女生還能難倒他賀隨不成？

……

事實證明，確實是賀隨太天真了。

別說哄她了，這一早上過去，叢念連一句話都沒和他說過。

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給他。

完全把他當成是空氣。

他給她買水，她不喝。

他怕她熱給她扇風，她躲開。

他問她中午想吃什麼，他請客，她笑眯眯的拉著於星禾去食堂……

這一早上的時間，周圍學生的下巴都要驚掉了。

這還是那個因為揍了人而被留校觀察，隨時會被開除的賀隨嗎？

「他欺負你了？」

於星禾見他這幅吃癟的模樣，都有些於心不忍了。

「沒有。」

叢念搖了搖頭，靜靜喝著手中的水。

賀隨不僅沒有欺負她，昨晚上還安慰她來著。

「那你怎麼不理他？」

聽到於星禾的詢問，叢念像是想到了什麼，臉慢慢變紅。

快速眨了幾下眼睛，又羞又氣道：

「他，他就是個流氓！」

「進我房間不敲門！」

於星禾皺起眉頭，說了個不太可能的場面：

「你們……坦誠相待了？」

本以為叢念會立馬否認，誰知她的臉卻更紅了。

「？！」

於星禾驚了。

他們倆這發展，快趕上中國速度了。

短暫的休息時間結束，眾人列隊準備開始下午的軍訓。

然而一個穿著校服的學生急急忙忙跑來，低頭在新教官耳邊說了句什麼。

新教官抬頭，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一圈，落在最後一排賀隨的臉上。

「賀隨同學，出列。」

眾人懵，看著賀隨跟在穿校服的男生身後走向教師樓。

無人敢隨意猜測。

6班幾位知情者看見了，交頭接耳談論著什麼，嘴角是看好戲的笑。

叢念一開始是不想去關心的。

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直到傍晚軍訓結束，賀隨都沒回來。

她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他不會是因為我沒理他所以生氣了吧？」

叢念猜想，不過很快就被於星禾否定。

「應該不會，他應該是去處理昨天的事了吧。」

「別忘了他現在是留校觀察的身份。」

經於星禾一提醒，叢念倒是想起來了些。

中午在食堂吃飯時，6班幾個男生正偷偷議論著他們班誰誰誰回來了。

現在想來，叢念腦海裡倒是有一個合適的人選。

那天視頻裡那個被揍的最慘的男生。

昨天被請家長的時候，那個男生並不在，據說是傷的比較重。

見叢念滿臉擔心，於星禾摟住她的肩。

「擔心的話就去看看吧，別憋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