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飛，寒風起，江河奔流不停息。

北邊天冷，開始下雪後，凡是沾水邊的東西，一會兒不見，老天爺就都給你弄成冰。

俞靈零乾過這樣一件事，把金風細雨樓結冰的大水缸，搬中午的太陽底下對著曬，到了晚上，也沒見那厚厚的冰融化多少。

尤其第二天早上醒來一看，昨天剛融化點的冰，今天在缸裡又凍上了，上手一摸，呀，還更厚了……俞靈零還被罵了。

被灌著薑湯訓，被囉嗦一整天類似於「小姑娘年紀小不懂愛惜身體，什麼東西都上手碰」的話。

一身黑色外袍，俞靈零底下穿著湖水般青綠的衣裳，平白給她添了嫻靜溫雅的氣質。

她衣袖如風飛在最前，在一根柱子頂端停下輕功，隻用兩個繡鞋尖尖站在上面，對著河水，上面綠色偏黑的竹紋圖案若隱若現。

在處處是冰層的地方，這條河依然流動，最多不過頂部一層稀碎的冰花，像是草木滴落的露霜般淺薄。

如此美景，俞靈零真的很想扯兩句詩來抒發一下心情。

但她是個沒文化的風景黨。

她只會看。

看了大半天，才想起來說：「是不是來錯地了？這怎麼一艘船都沒有了？」

乙六/丙九三：「屬下不知。」

她像一隻羽翼纖薄毫無方向的蜻蜓。

俞靈零身後帶著丙九三和乙六，兩人看著俞靈零的背影這樣想。

殊不知這時，三人站在空蕩蕩一長條的木道上，天似穹廬，江河如畫卷上凌亂筆觸，他們只是這一卷山河中不算孤單卻依然渺小如飛蟲的三個點。

「地方是沒錯的。」

俞靈零看了一遍又一遍，態度很肯定地確認。這就是當初她端著神秘大佬樣子，去找林仙兒和上官金虹討債走過的地方。

「唉，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我也不知道，那咱們找個人……問問？」

俞靈零：「……」

丙九三：「……」

乙六：「……」

三人突然齊齊失語。

這江面上除了他們三，一個大活人都沒有，去找誰問路哦？

怕不是得找水鬼。

說起俞靈零為什麼從吃完幾條街的饕餮行為中脫離，出現在這水寒雪冷的江流邊，那還又得繞回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的爭鬥中。

還得加上個公孫大娘。

公孫大娘雖然不像俞靈零一樣自認為是「玩家」，但她的行為比俞靈零這個玩家更像樂子人。

她青春貌美，武功不俗，但卻有喬裝易容成年邁老婦人模樣賣糖炒栗子的癖好，不過她不是什麼良善人，她賣的糖炒栗子……通通有毒。

誰吃誰是倒霉蛋，沒幾分鐘就得見閻王爺。

因她老婦人的打扮蠻可憐，很容易讓心軟的心發善心，又是這種隨機叫賣送你死的殺人模式，這個老婦人馬甲飛快在江湖上闖出了名聲。

公孫大娘的這個身份，被人叫「熊姥姥」。

聽過名字的人，無不為其詭異而色變。

但，「武功不俗」這個概念，應該以除去俞靈零這種掛逼的正常水平來對比。

公孫大娘奇怪俞靈零明明吃下毒卻沒死進行查看時，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連俞靈零兩招都扛不住的。

她用熊姥姥的馬甲給多少人隨機發過盒飯，就有這麼一天，運氣不太好，被俞靈零給發了盒飯。

俞靈零那時正吃著飯，熟女風情的老闆娘臉有點僵，但還是很熱情的招待著她。左手一盞酸梅湯，右手一隻烤羊腿，面前端放一盤碎冰芙蓉麵皮的冷飲……正在回憶美食和事的俞靈零，腦子突然被清空。

遠遠的，江面上，有一葉小舟順流而下。

夕陽西下，金烏半掩，小舟上卻有一抹格外耀眼，他就立在小舟前方，比在寒冬不結厚冰的濤濤江水更為桀驁。

俞靈零原地蹦起來朝遠處揮手：「東方！這裏這裏！看這裏！」

船頭的紅衣人沒往俞靈零這個方向看。

本順著水流而下行的小舟，卻在無人劃槳的情況下，船頭自己轉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