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夜幕降臨，城堡也因此陷入沉寂時，他們就出發了。

克勞尼深深吸了一口氣，和格蘭芬多的男孩們在塔樓邊上匯合。

宵禁剛剛開始，走廊上還響著級長們和教授們的腳步聲。

他們等到教授們的第一波巡邏過去之後，才開始緩慢地向著校醫院移動。

級長們和教授們一般會在最開始的時候巡視一次。第二次會在十一點左右，但那時候一般之後教師了。雖然偶爾會有一些熱心的學生——但如果帶上了學生，老師們的腳步一般會慢很多。

他們躡手躡腳地向著醫務室的方向走去，裡頭偶爾發出稀稀疏疏的布匹之間摩擦的聲音，聽上去哈利好像醒了。

弗雷德和喬治對視了一眼（雖然他們什麼也沒有看到），剛從門框邊上探出了頭，就發現了一個令人驚悚的、瘦小而又骯髒的背影。

是一隻家養小精靈！

它看上去和他們平時見到的不太一樣，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是霍格沃茲裡頭本來就有的小精靈：霍格沃茲的小精靈們通常穿著印有校徽的麻袋，而且通常把自己打理的很乾凈。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如此醜陋和邋遢的小精靈——至少在學校裡頭從來沒見過。

他們的下巴下頭一個毛茸茸的東西也擠了進來。

」是一個家養小精靈呀？「克勞尼悄悄的說，」可惜我沒見過它。「

」學校裡頭怎麼會有這麼一個..落魄的家養小精靈呢？「她對著喬治耳語，」家養小精靈會流浪嗎？「

」或許是哈利父母留下來的也不一定。「喬治也悄悄地回答她，」你要知道，波特一家還是很出名的純血家族，擁有小精靈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這也太感人了:流浪的小精靈費勁千辛萬苦找到了自己失蹤已久的主人？」克勞尼驚訝極了，「這是什麼感人肺腑的現代戲劇...」

但哈利的驚叫聲很快響起了，他大喊了一聲：「走開！」

隨後他呵斥：「多比！」

看來他們確實認識。夜遊三人從門框邊邊偷偷地挪進了室內，雖然這樣不太道德，但是他們早就商量好了在半夜嚇哈利一跳。他們的幻身咒練習的爐火純青，特別是弗雷德和喬治，克勞尼甚至懷疑他們就算站在鄧布利多的前頭，他都不一定會發現這兩個格蘭芬多的搗蛋鬼。

這隻家養小精靈瞪著兩隻網球般的眼睛，一顆顆淚珠從她見見的長鼻子上頭滾落了下來。站在窗戶邊上的克勞尼看的一清二楚。她相信另外兩個朋友也見到了這一幕：顯然，這下不適合開玩笑了。

她最先揮了揮魔杖，然後現形了。

「很抱歉打擾你們的敘舊，哈利。」她說，「但我想你現在或許需要這個。」

她從懷裡掏出了一瓶緩釋劑，這能極大地減輕神經上傳導來的痛苦：「弗雷德和喬治聽說你有三十三根骨頭要長呢——如果沒有這個，你得疼一個晚上。」

「是啊——」擁有者火紅色頭髮的兩兄弟支著她的肩膀，一人一邊，異口同聲地說，「這可是我們私人的庫存——我們的黃金男孩～」

小精靈看上去嚇壞了，他突然停止了哭泣，然後深吸了一口氣。

「等等！」克勞尼在爆裂聲響起前，下意識地拉住了這隻小精靈枯瘦的手腕。

「我們沒——」

話還沒說完，她就消失了。

小精靈們的幻影移形是一種比現存的幻影移形更為古老的魔咒，他們的內裡也更加複雜，當然，魔咒紋路也是。遠看上去似乎像是小精靈們特有的魔咒。

但就像是人魚們的語言可以被學習一樣，即使這種魔咒比人們原生的魔咒還要複雜，但卻並不是沒有被了解的可能。

對於人用的移形換影咒語來說，只要施咒人不想，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被卷進移形換影中。但小精靈們的不同，這種難以被限制的古老咒語並不是覆蓋性質的，而是獨立出一個空間，在哪個空間內所有接觸到的物體都會被整個傳送。

克勞尼從來沒有過被陌生小精靈無意帶過的經驗，她在瞬間就給自己的周身上了一層厚厚的鐵甲咒。等他們緩過神來，她已經趴在城堡的地板上頭了。

這兒是他們探索過的一個隧道，隧道旁的石壁上還貼著一張布萊克先生的油畫風的擬人雕像，黑貓爵士的短劍恰好指著這隻佝僂著身子的家養小精靈的頭部。

多比看上去驚慌失措，就像是敏感的狗突然遇見了自己從未見過的龐然大物：它的神經已經繃緊到了極致。

克勞尼看到他渾身的肌肉都綳得緊緊的：如果它是狗的話，他一定下一秒就要咬傷她了。

「等等！多比！」她有一種預感，決不能讓他逃走，「你能先聽我說完嗎？」

小精靈驚恐地搖了搖頭，正準備進行第二次傳送。

「你知道的，無論傳送幾次，我都能順著空間的扭曲轉過來。」她握緊了小精靈的手臂，「我也知道這和接觸沒關係。」

「你想要對卑微的多比做什麼？女孩？」知道退無可退之後，多比反而冷靜了下來，「我知道你，斯萊特林的女孩·哈利波特的朋友，就是你把哈利波特偷走的！」

「偷走？」她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小精靈的眼睛，那裡頭充滿著莫名的憎恨，「什麼偷走？」

「你還在裝傻嗎？小姐？」小精靈尖銳地說，「哈利波特原本可以好好的待在他的家裡，是你把他從家裡頭騙了出去！」

她明白了。

」因為那天是哈利的生日。「她說，」而且他有自由生存的權利，多比，就算你的他的小精靈，你也不能不經過他的同意就完全掌控他的生活。」

「多比不是哈利波特的小精靈！」小精靈又尖叫了起來，「多比不能被其他人看見！多比要背懲罰了！」

」沒有人會被懲罰！多比！「克勞尼的聲音更大了一些，蓋過了小精靈的尖叫聲，她拽著他的手，把他逼到了牆角，多比周圍的空間被壓縮到了石壁邊上，「如果你說，你不是哈利的小精靈，那你是誰的？」

「多比不能說！」他尖叫，「而且！多比不會向你們屈服的！」

「我們？」她狐疑地盯著他，「什麼我們？我？和誰？」

「你——」多比慢悠悠地說，「你和你的那些討厭鬼朋友！」

他狡猾地笑了起來，然後狠狠地咬了她一口，在她分身的瞬間，就又消失不見了。

「啊！！！」克勞尼下意識地甩了甩手，鐵甲咒正牢牢地貼在她的身上，這並不疼，但一瞬間的條件反射就有可能讓機會錯失。

顯然，這種條件反射需要重新建立一下了：至少在自己面對小型而又無害但狡猾的小動物們的時候，不要被嚇到讓他們溜走。

但現在走回校醫院並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事情，守護神雖然很方便傳訊，但是大貓的體積顯然太大了...

她有些氣惱地在原地狠狠地轉了幾個圈，決定把聯絡器的研發提上日程。

等她挪回校醫院的時候，弗雷德和喬治顯然已經和哈利聊了好一會兒了。見到她來，他們的腦袋都整齊劃一地轉了過來，像聽到了異響的山羊群。

「它看起來沒什麼惡意。」弗雷德說，「你被帶去哪兒了？」

「布萊克爵士畫像。」她的額頭上冒著冷汗，不久之前她剛和斯內普教授擦肩而過，但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她。

「但他對我不太友好。」克勞尼搖了搖頭。

「哦...」喬治應和了一句，「看來艾伯特小姐第一次在神奇動物上敗北了。」

「梅林，我差點被咬傷。」她甩了甩手，「要不是我忘了解除鐵甲咒...」

這隻小精靈身上的謎團太多了，一時半會兒是說不完的。

她又搖了搖頭，那種一拳打在棉花上頭的感覺讓她很不好受。這幾乎是她第一次主動溝通失敗：這讓她心裡邊兒總覺得堵堵的，如果可以，她甚至有點兒想和那隻小精靈打一架，讓他老老實實地把該說的話、該給的信息給出來。

雖然她知道這樣一般得不到這樣的效果，但這下她覺得糟糕透了。

「那我先回去了。」她蔫蔫的說，「我要回去睡一覺。」

「好吧～」兄弟倆像彈簧一般從哈利的床上彈了起來，「那我們也走了。「

「好兄弟，你看上去沒什麼事兒了。」弗雷德沖著哈利擠擠眼，「明天一早你就會發現自己恢復如初並且活蹦亂跳了！」

「托你吉言...」哈利忍不住把眼睛往克勞尼的身上漂，「我想或許是這樣的...」

「別擔心，哈利。」喬治偷偷地湊到了他的耳邊，「她也是，睡一覺就好了，別太在意啦～」

他們在門口分別，喬治和弗雷德想去禁林裡頭炫耀一下自己今天新聯繫的洛哈特·超級咒語，

臨走時，喬治還煞有其事的撞了撞她的肩膀：「這沒什麼啦～·」

「我知道...」她有氣無力的擺擺手，「我就是累。」

在回地窖的路上，她聽見有什麼非常響的，像動物爬行一樣的聲音在走廊裡頭回蕩。那聲音在空蕩蕩的走廊裡頭顯得格外的清晰。聽上去像是一個裝滿了東西的麻袋被拖拽在地面上頭。

一種被什麼東西盯上的刺激的感覺從腦袋上頭冒了起來，直衝她的頭皮。

「小壞種！」一個聲音穿過了牆壁在她耳朵旁邊響起，她認得這個聲音。

「皮皮鬼？」

「別回頭！」他的聲音聽上去沒了往日的那種歡快感，她剋製著自己想要回頭看他表情的衝動，緩慢地點了點頭。

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那種被盯上的感覺又不見了。很快，那個聲音又慢慢的遠去了。

他們都鬆了一口。

克勞尼這時才從牆角露出了一個頭來：「皮皮鬼，那是什麼？」

皮皮鬼的眼睛裡頭閃著黑沉沉的光，原本純黑的眼珠子裡頭透出了一點兒眼白，看上去就像一個正常的人。

他滑稽地笑了起來，然後浮誇地大喘氣：」作為你為我分擔的報酬，小壞蛋，我救了你一命！「

「救了我一命？」克勞尼對這個答案不置可否，那種大難臨頭的感覺她從未感受過，「但是，發生了什麼？」

這隻自城堡誕生之日就存在於此的精靈，難得地緩和了語氣：」一隻蛇怪，沒什麼好稀奇的，但會要了你的命——但這件事情一旦發生了，本大爺就很難再遇到像你們這樣有趣的人了。「

皮皮鬼是一隻精靈，沒有什麼善惡觀。

但你予他善意，他就回報你善意；予他惡意，他就回報你惡意。

這屆的孩子們都很乖，少有的幾個調皮搗蛋的也真的就是惡作劇而已。

他許多年前差點兒殺死人，但他覺得沒什麼，因為那個人也想要殺死他——雖然一定做不到。所有人都說他是討厭鬼，哦吼，確實是這樣的。難道看著其他人大呼小叫的樣子不有趣嗎？人生就是這樣的，更何況皮皮鬼是精靈，他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他由孩童們的意志彙集，最後成為了城堡當中的意志，孩子們喜歡什麼？

喜歡玩樂，放縱是他們的天性，笑啊，鬧啊，都是讓人愉快的事情。遇到不愉快的事情就把它打碎，這就是人們最原本的意志。

所以，誰說皮皮鬼不可以對一個人好呢？孩子都有偏愛，皮皮鬼不能有偏愛嗎？

他撇撇嘴，為自己的壯舉感到心滿意足：」崇拜我吧！笨蛋小牛！如果沒有本大爺，你早就魂歸千裡了！「

」蛇怪...「克勞尼不自覺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指，」有一隻蛇怪在學校裡頭？「

」謝謝你，皮皮鬼。「她真誠地直視著他的眼睛，」真的很謝謝你，你救了我一命。「

」別這麼肉麻！「他感覺自己有點兒躁得慌，奇怪，精靈會感覺到熱嗎？」這有什麼的呢？皮皮鬼大爺厲害著呢！「

」那厲害的皮皮鬼大爺知道，蛇怪是從哪兒來的嗎？「

」不就是密室嘛——「他驕傲地仰著頭，」薩拉查的密室裡頭養了一隻蛇怪，別以為我不知道！「

」密室？真的有密室？「克勞尼瞪圓了眼睛。

」你在套我的話！臭小鬼！「皮皮鬼反應過來了，」這個可是皮皮鬼的秘密！要用別的東西來換！不能耍賴！「

他做了一個扭曲的鬼臉，氣沖沖地穿牆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