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赫敏離開後，他喝光了小瓶子裏的所有的液體，咬牙穿過了阻擋著他前行的黑色火焰。但他沒有想到的是，最後一個房間裡他見到的根本不是那個陰森森、脾氣不好、看上去非常暴力的斯萊特林學院的院長。

甚至也不是他預想當中的伏地魔。

是一個他從未預想過的人——奇洛教授。

「你！」哈利盯著那張原本孱弱的臉驚愕地喘不過氣來，這個看上去唯唯諾諾的教授，居然才是真正覬覦魔法石的人？

奇洛看著他的表情笑了起來。現在他的臉一點兒也不抽搐了。

「可是我以為——斯內普——」

「斯內普？」奇洛大笑起來。這笑聲也不是他平常的那種尖利刺耳的顫音，更像是一種令人膽寒的冷笑。「是啊，期內普看上去確實不像個好人，是嗎？他像個巨型大蝙蝠到處亂飛——這對我們倒是很有幫助。」

他這回一點兒也不結巴了，但奇洛好像為戲耍了所有人而感到開心極了——因為他開始學著自己之前的狀態說起話來：「有他在那兒擺著，有誰會懷疑可——可——可憐的，結——結——結結巴巴的奇洛教——教授呢？」

哈利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他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但他卻感到更加的氣憤：「可是斯內普曾經想要害死我！」

他還記得他的第一場魁地奇球賽——他差點摔下來，直到比賽結束後赫敏才告訴他，她發現斯內普在對著他念咒語，她偷偷過去點燃了斯內普的袍子，阻斷了他的施法，他才能安全地從那場魁地奇賽中抓住了金色飛賊。

「不，不不不，想害死你的是我。那次魁地奇比賽的時候，你的朋友格蘭傑小姐衝過來點火燒斯內普，但無意中卻把我撞倒了。她破壞了我對你的凝視——其實只要再堅持幾秒鐘，你就要摔下去了！要不是斯內普一只在旁邊年一個破解咒語，想要保住你的性命，我早就把你摔死了。」

哈利聽完了他的這些話，心裏涼涼的——或許克勞尼一開始就是對的——她告訴過他斯內普是個好人，雖然脾氣很不好，但是他還總是在人們不知道的時候做著好事，但他僅僅憑藉著直覺就開始懷疑他——僅僅憑藉著斯內普對他做的那些讓人討厭的事情，他就下意識地排除了克勞尼說的那些話語。

他原本一直緊緊地記著克勞尼剛認識他時告訴他的那句：「如果一個人對所有人都好，但他對你不好，那對於你來說，他就是壞人，你不用懷疑你自己，哈利。」

這句話原本適用於姨夫姨媽身上——因為他們在外好像備受稱讚，但對他卻很糟糕。他總是能夠鼓起勇氣對抗他們，也能夠在自己收到不公待遇的時候奮起反抗，但他的心裏偶爾確實會響起一個聲音：如果其他人都覺得姨夫姨媽是好人的話，他卻總是受到好人們的虐待——這是不是證明了哈利·波特是一個壞孩子？哈利·波特才是錯的那一個？

直到那個強壯的艾伯特先生的到來、他們給他的肯定，他才明白了這個道理——但他居然把這個道理濫用了。那句話反過來的話應該是：「如果一個人對我不好，在其他的方面不一定也是糟糕的。」

斯內普沒有打過他，只是看他很不順眼，總是扣他的分——他就——

「當然是這樣。」奇洛冷冷地說，「你說他為什麼要給你們的第二次比賽當裁判？他要確保我不再害你。真是可笑——其實他犯不著費這番心思。有鄧布利多在場，我什麼也做不成。其他老師都以為斯內普想要組織格蘭芬多隊的獲勝，他確實弄得自己很不受人歡迎——不過這一切都是浪費時間——」

奇洛莫名其妙地幫斯內普解釋完之後，語氣突然變得更加兇狠起來：「不過——這一切都是浪費時間，不管怎麼說，我今晚——一定要把你幹掉！」

他啪地打了個響指，幾根繩索就憑空躥了過來，把哈利捆了個結結實實。

「你太愛管閑事了——我不能讓你活在世上，波特——」

奇洛真的對他動了手！哈利見到他的所作所為之後，顯得更憤怒了，他那雙璀璨而耀眼的綠寶石似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他，然後高喊：「你這樣！怎麼對得起克勞尼！」

「她那麼尊敬你！還總是為你說話！還總是關心你！」哈利試圖用這種方式來喚回奇洛的一絲良心，「你居然騙她！你欺騙她！你不感到恥辱嗎！奇洛！」

「你難道也為此而自豪嗎？！」

「你不應該這樣做的！你是個老師！」

奇洛的身子聽到了那個名字之後，猛地抽搐了一下，隨即他恐慌地想要捂住哈利·波特的嘴巴，讓他不要再提到這個名字，他憤怒地吼道：「波特！你給我閉嘴！」

「我就要說！」哈利痛罵，「你怎麼去做那個人的走狗！他要害死所有人！」

奇洛默不作聲了，他粗魯地把哈利拖到了一面鏡子前：是厄裡斯魔鏡，在聖誕節留校的期間，他在這面鏡子見到了他的爸爸媽媽。鄧布利多那時說，這面鏡子能夠反射人們的慾望，很多人會因此而廢寢忘食、不事生產，但人們不能總是沉溺與幻想而忘卻了現實，所以讓他看了幾天，就又把這面鏡子搬走了。

「這面鏡子是找到魔法史的鑰匙，」奇洛陰沉著臉，用手沿著四周的鏡框敲了一遍，「只有鄧布利多才得拿出這樣的東西…不過他此刻在倫敦呢，等他回來的時候，我早就遠走高飛了。」

提到克勞尼沒用——或許想也知道——想要與神秘人為伍的人，怎麼會因為一個私下裏關心他的學生就放棄了他的宏圖偉業呢——但奇洛看上去心情確實變得肉眼可見地糟糕了起來。

哈利的任務沒有完成——他需要盡量地拖長他們的時間，好讓鄧布利多快些回來。他的腦袋在飛快地轉動，他一面提著不知所雲的問題，一面安靜地看著奇洛：好讓他不要把注意力集中到魔鏡上。

奇洛心情不佳，需要用其他的方式來彌補已經失去了的快樂。他居然很樂意回答哈利提出的那些問題：比如說那次萬聖節的巨怪事件，哈利和羅恩看到斯內普鬼鬼祟祟地上了樓梯——他們從未想過到斯內普是為了監視偷跑上四樓的奇洛。

「他在談話中又下意識地略過了克勞尼。」哈利敏感地發覺了這其中的不違和感，「巨怪是死於克勞尼之手的，但是奇洛卻隻強調巨怪為什麼沒有把他殺死。」

「有克勞尼在的話，我是不會死的。」他的思緒下意識地發散了一瞬，但緊接著又自己否定了這個想法，「克勞尼那麼喜歡奇洛——還給他送小禮物，總是讓其他人不要試圖去取笑他，如果她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更加傷心的。」

他不斷地轉動腦筋去問那些他覺得有疑點的事情，聽著奇洛在不斷地為斯內普的苦大仇深而開脫：他發現斯內普和奇洛在禁林裡，那是因為斯內普已經盯上了奇洛，他懷疑奇洛要偷魔法石。而不是像他以為的那樣去威脅奇洛去給他幫助。

斯內普恨他，是因為斯內普和他的爸爸互相仇恨、不共戴天，因為他的爸爸救了斯內普，讓斯內普覺得顏面盡失。

斯內普一點兒也不懂得知恩圖報——但斯內普從不希望他死。

奇洛才不管哈利在想些什麼，他只是在鏡子前後繞來繞去：「我看見魔法石了——我正在把它獻給我的主人——但是它——藏在哪兒？」

「教授。」哈利決定不改變這個稱呼，「可是前幾天我和萊尼聽到你在哭——我以為斯內普在威脅你——她還讓我趕緊走。」

哈利盯著奇洛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不想錯過他的任何一個反應：「她很擔心你，但是她覺得讓其他人知道你在傷心會很丟臉——她還拉我走。」

哈利從奇洛的臉上看到了一種扭曲的痛苦——還有震顫，還有一閃而過的悲傷——這證明奇洛並不是無知無覺的。哈利覺得這或許可行——如果他只是因為一念之差——他還會痛苦、還會難過、還會因為別人為他的關心而——

「有的時候，」奇洛的上嘴唇不斷地顫抖了一下，看上去顯得有些脆弱，他開口打斷了哈利的思考，「我覺得很難遵從我主人的指令——他是個偉大的巫師，而我的力量這樣弱。」

「難道你是說，當時和你一起在教室裡的是他？」

「無論我走到哪而，他都和我在一起。」奇洛的面如死灰，眼睛裏一道光也沒有，他平靜地盯著哈利的眼睛，「我是在環遊世界時遇到他的，我當時還是個傻乎乎的小夥子，對善惡是非有著一套荒唐的想法。是伏地魔指出了我的錯誤。世界上沒有什麼善惡施肥，只有權利，還有那些無法獲取權勢的無能之輩——從那以後，我就非常忠心耿耿地為他效勞。」

哈利沒法分清哪些話是出自他的真心，哪些話是假話。哈利不相信在這時候奇洛還會與他互訴衷腸——雖然這確實很符合哈利最開始的目的——拖延時間。他隻好表現得對奇洛說的話很感興趣。

奇洛還說，他因為沒有達成伏地魔的命令而不斷受到了他的懲罰，得到了伏地魔源源不斷地監視。然後對著鏡子研究到底如何把魔法石弄出來。

他現在看上去一點兒回心轉意的跡象也沒有了：那些痛苦和難過好像轉瞬即逝，哈利再也看不到奇洛臉上的一點兒後悔了。

「幫幫我吧，主人！」

有另一個聲音從奇洛的身體發出來：「利用那個男孩——利用那個男孩——」

哈利感覺有些緊張，但他還是非常迅速地下了一個決定：無論如何，他要對奇洛撒謊，無論他看到了什麼，他都絕不如實地告訴他們。他原本想在奇洛找到魔法石之前先得到他，但他現在正好能夠通過這種方式好好地觀察一下。

奇洛把繩子鬆開，把他引導了鏡子前：鏡子裏的哈利一開始臉色蒼白，神情惶恐——那就是現在的他，但很快鏡子裏的他又露出了笑容。鏡面裡的他把手伸進口袋裏，掏出了一塊鮮紅的石頭，對著他眨眨眼睛，又把石頭放進了口袋。與此同時，一個沉甸甸的東西也落進了現實中的他的口袋。

奇洛逼問他看見了什麼，但哈利隻說自己看見了和鄧布利多握手、為格蘭芬多贏得了學院杯，還有贏得了魁地奇比賽。奇洛憤怒地想要重新檢查一邊鏡子而哈利想要乘機逃跑時，那個尖利的聲音又說話了：「他在說謊——他在說謊——」

那個聲音非常不滿，要求自己和他面談，隨著那個聲音的要求，奇洛解開了頭頂的圍巾：他的後腦杓上長了一張非常醜陋的，酷似蛇一般的猙獰的臉。

那張臉醜陋的臉不斷地向他逼近，威逼利誘他讓她把魔法石交給他——但他沒有什麼能夠威脅到哈利的——就連哈利自己的生命也是一樣的！他直直地和他們搏鬥了起來，而奇洛害怕他身上任何一個裸露的地方——這樣會讓他被灼燒、感到痛苦。

奇洛想要狠狠地掐他，但一碰到他，就發出了痛苦的怒號。在搏鬥中哈利覺得自己的頭顱越來越疼，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他逐漸什麼也看不到了，但他的手還是緊緊地抓著奇洛的手臂，他的耳邊回想的是越來越遙遠的伏地魔的怒吼：「殺死他！殺死他！」

等到周圍的一切的信息對於他而言都變成了雜音時，他除此之外什麼也聽不見了。

「或許是死亡來臨了。」哈利不自覺的想。

在此之前，他聽見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但那或許是幻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