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宋昱看著美人驚喜又深情的目光，自然是相當滿意。

一邊享受著美人殷勤的為自己服務，一邊逗弄起了美人。

「可想朕？」

「陛下說什麼呢。」

喬沐筠依舊是一臉端莊，還不忘記把頭轉過去，不讓宋昱看到自己的臉。

但是頭側過去之後，髮絲之下隱藏的兩隻紅紅的耳朵，卻悄悄的露出了一半。

泄露了她此刻的羞惱。

宋昱當然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當後妃的時間比自己當皇帝的時間還長。

很顯然，這種青澀的迴避很滿足他的胃口。

「妾身很忙的。」沒空想你。

這是實話，但是宋昱顯然是把實話當情話聽了。

「忙些什麼？做女紅？」

很顯然，喬沐筠侍寢後初次請安的那一段皇帝已經知道了。

除了記住了喬家大郎的美貌。

還有自家小美人的牙尖嘴利。

順便，也記住了她打算做綉品當賀禮。

「已經選好了花樣子，正在綉著呢。」

這種心意類的東西，還真的只能自己動手。

但是……也不是不能稍微作弊一下。

比如，花樣子是春和畫的，框架是春和打的，顏色是春和配的。

自己負責綉，春和在旁邊指點，最後春和幫忙收尾和掩蓋瑕疵。

「平日裡除了繡花，就是給皇后娘娘請安，回來後主要是練琴，調香，品茶，吃點心，換……」

說道一半戛然而止。

直接跳過這句，把一顆剝好的貢橘放在了皇上面前。

「還有賞花，賞魚之類的，姐妹們聊天……啊！」

之所以會驚呼，自然是經典橋段。

宋昱手一伸把面前的美人摟入了懷裡。

「剛剛說……換什麼？」

宋昱並不介意美人的欲擒故縱。

就像是那句經典的「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這種小手段，他已經很習慣了。

當然，一切的順遂，僅限於他心情好的時候。

也僅限於，美人所言之事，有沒有觸怒龍顏。

喬沐筠有些尷尬的笑著，然後輕輕推了推宋昱的手臂，作求饒的姿態。

「嬪妾說了，那就是違反宮規了，皇上就看在嬪妾沒有說出口的份兒上，饒了我這一次吧。」

輕輕，恰當好處的撒嬌。

完全符合現在人設的程度。

沒有媚態，只有符合自己人設稚嫩。

唉，還是要接近皇后啊。

否則這種私密時刻，到底什麼姿態合適，很難把握啊。

聽著美人略有些惶恐的拒絕。

宋昱直接來了興趣了。

真不想說？

喬沐筠點頭，真不想說。

然後拿起橘子遞到了宋昱的唇邊，有點「堵嘴」的意思在。

要不怎麼說，枕邊風厲害呢。

最了解你的，除了敵人，還有枕邊人啊。

宋昱安然的吃下了橘子，又聊了別的話題。

看著喬沐筠暗自欣喜，這關過了。

然後又把話題扯了回來。

「陛下食言。」

「朕可沒說不問。」他只是吃了個橘子而已。

「說吧，朕恕你無罪。」

換什麼東西，犯了宮規？

喬沐筠的家世他知道，宣若閣裡的東西，但凡值錢一點的，都是內廷監配的。

不可能有僭越之物。

「換衣服……」

「？？」

「衣服被哭濕了，自然得換……綰桑這眼淚實在是充沛……」

順口的一句吐槽，全然是發自內心的無奈。

緊接著再度戛然而止。

「剩下的事情，陛下也該知道了。您答應過寬恕我的。」

美人的聲音有點著急了。

然後輪到宋昱開始茫然了……

他知道什麼？

寬恕什麼？

「陛下，宮中不得搬弄是非，更何況妄言高位妃嬪……」

宋昱：所以你妄言的是哪位高位妃嬪，出了什麼事情了？

你怎麼就默許我一定知道了？

宋昱被卡在了中間。

就是那種繼續追問顯得自己無知八卦。

不問又難受的階段。

喬沐筠怯生生的看著宋昱，看著皇上依舊一臉雲淡風輕，似乎不在乎她犯的錯誤。

也膽子大了起來。

「嬪妾入宮後，和秦妹妹以及唐妹妹交好，經常在一起。」

「有一日，唐妹妹臉色蒼白的來了，然後就開始哭。」

「據說，是遇到了宮中的唐寶林，唐寶林上來就嘲諷唐妹妹註定失寵，還說其父已經獲罪下獄，不日斬首……」

喬沐筠猶豫了一下，面露疑惑。

「後妃家中犯了錯，皆是……不告訴後妃的嗎？」

唐綰桑不知道，另一個妃嬪就知道了？

「不是。」

宋昱眯了一下眼睛。

輕描淡寫的回答。

不知道是回答喬沐筠的這句話，還是回答唐綰桑的父親沒有獲罪。

喬沐筠直接當這是第一層。

「我們也是這麼想的，若是真有此事，陛下應該會派人告訴綰桑才是。但是唐寶林說得言之鑿鑿，想來是消息靈通。」

喬沐筠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綰桑信以為真，抱著我就哭，每次都是如此，我也只能一次次的換衣服。」

「陛下，您是知道的……嬪妾就算有那麼多衣服換，這麼哭下去也傷身體。微禾建議去法華殿祈福，這才稍微好一點。可還是愛哭。」

「法華殿？呵，法華殿還能有朕有用嗎？」

不來找他求情，去法華殿求菩薩？

「這也是嬪妾不願意說的第二點，若是來求情，哪怕不算乾政，也是打擾陛下，讓陛下為難了……」

明艷的少女一臉崇敬的看著自己的天神。

「若您是個普通的夫君，娘家出了事，那真的是撒潑打滾也要求著您幫忙……可您不是啊……」

喬沐筠柔弱的依靠入宋昱的胸膛。

「您是天下之主，您的抉擇和判斷，影響到的，不僅僅是一人兩人，我們雖然是閨中女子，我們也相信自己父兄的為人，可……我們也是讀聖賢書長大的，我們也是吃著百姓奉養的米祿長大的。怎麼能如此任性呢。」

喬沐筠聽著耳畔加劇的心跳，嘴角勾出了笑容，很好，成了一半了。

「官場上的身不由己，皇上的天下大局，我們不懂。所以，我們不求……」

「不想天下之主為難，也不想讓自己的夫君為難……」

感受著自己的腰被摟得更緊了。

喬沐筠再接再厲。

「雖然不知道前朝發生了什麼，但是這麼多天下來，細細的想，也許可能是唐寶林因孫選侍的意思，胡言了幾句。」

喬沐筠唏噓了一下。

「畢竟綰桑與唐寶林素無瓜葛，倒是孫……」

「唉，女人啊……」

宋昱：…………

宋昱看著懷裡的美人，合情合理的「推測」朝堂應該沒發生什麼事。

一切都是后宮爭鬥導致的誅心謊言。

然後又看著喬沐筠覺得這樣推測不太好。

心虛的看了一眼宋昱。

於是又繞回來了。

看著宋昱沒什麼表情的樣子。

立刻做出驚慌的表情。

「若是……真如唐寶林所言……」

喬沐筠的聲音突然有些沙啞。

似哭非哭。

「還望皇上……善待唐妹妹。」

宋昱的手，倒是安撫性的拍了拍懷裡的美人。

但是眼裡的神色深沉莫名。

「你們的關係倒是好。」

「是挺好的，可也沒到莫逆之交的地步。只是……感同身受罷了。」

人在宮中，安分守己。

怕得可不就是宮外的親人驟然間出事。

無論是禮法還是對皇上的情誼，讓她們只能把對親人的變故悶在心裡，苦在心裡。

「啊，嬪妾沒有求情的意思……」

喬沐筠再度起身想請罪。

又被宋昱按了回去。

撫摸著她柔順的秀髮，安撫胡言亂語的小美人。

隨後把喬沐筠剛剛剝好的橘子塞了一半到她自己嘴裡。

看著一雙不自覺瞪大含著驚訝的眼睛。

一邊把不要錢的情話給說了出來。

「你都如此求我了，我又怎麼會不答應。」

看著小美人震驚崇拜，不敢置信的喜悅和甜蜜。

宋昱虛榮心很是滿足了起來。

看著喬沐筠再度往自己懷裡鑽，宋昱更是爽朗的笑出聲來。

他很滿意這種，自己成為對方避風港的感覺。

事實上，他的懷抱也的確是避風港。

是喬沐筠表情失控的避風港。

宋昱以為的美人嬌羞，實際上是美人在反省和懊惱。

【果然還是有點沒忍住。】

【我這樣嬌羞會不會不像皇后？】

【這種笑聲……挺高興？】

喬沐筠在內心略微糾結了一番，這到底是宋昱單純的喜好這種嬌媚和羞澀，還是皇后也有這樣的時候？

很快，喬沐筠就把這份糾結先放在一邊。

復盤今天的行動。

她今天的告狀如果總體來看的話，很亂。

是的，亂。

語無倫次，前後混亂，東一句，西一句。

一會兒說絕不求情，一會兒又忍不住提了要求。

看起來胡說八道，實際上這些詞，喬沐筠不知道準備了多久。

帝王多情，可帝王也多疑。

想要借皇帝的手達成目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層層鋪墊，多方入手，最後讓宋昱自己發現答案。

舉個例子，如果她，唐綰桑，微禾，沈蓁都是寵妃。

四人想要為同一件事吹枕邊風。

一個至情至性的勸，一個溫柔如風的說，一個天真無辜的反問。

最後來一個孤傲遊離在所有人之外，全理性的定論。

最後再買通一下關鍵性的太監和宮女來幾句「巧合」。

宋昱還有反駁之力嗎？

然而這個最穩妥的方法，對於如今的自己來說，卻是不可能實現的。

她們沒錢沒人脈還沒恩寵，說話一點分量都沒有。

所以，只能用巧的。

一個剛入宮的新人，什麼都不懂，但是想為好姐妹說幾句，礙於宮規本來想忍下不說的。

可是一開口就忍不住說多了一些而已。

她就是無辜的，可憐的，為皇上考慮勝過自己家人的，普通的新人啊。

良宵過後

宋昱並沒有留宿，而是回了昭康宮。

這種情況不算少見，但是多少對於被翻牌子的妃嬪來說有些丟人。

對於喬沐筠來說，卻是太好了。

一來是說明自己的「訴苦」起效了。

二來，她並不想在初期太過引人注意，可誰能想到，宋昱在輪轉後，沒有翻沈蓁的牌子卻翻了她的。

昭康宮中。

宋昱手上翻看著幾本摺子，而門外的太監卻來來回回的在福圓耳邊嘀咕。

等聽的差不多了，福圓才進來回話。

「如何？」

「回皇上的話，奴才打聽過了，唐寶林的確是罰跪過唐采女，並且也說過，唐采女家裡完了之類的話。」

「呵……」宋昱一聲冷笑，福圓立刻低頭。

這是有人要倒霉了。

「朕尚未下旨，卻有人把朕的大臣都安排得妥妥噹噹的了。」

福圓把頭低的更低了，假裝自己不存在。

「這唐大禦史……能耐不淺啊。」

唐懷是蔣林的人。

蔣林死定了，可跟著他的人，宋昱可沒有全部一網打盡的打算。

官場站隊，他能理解這些人的無可奈何。

真要沾親帶故的全擼了，整個朝堂都要沒人了。

唐懷但是這些年辦事還算不錯，考評都是優等。

可他和蔣林走得有些太近了。

自己並沒有想好，該如何處置。

若是自己下定決心了，也就不會讓唐氏入宮。

「若是我不處置唐懷，唐禦史會不會上殿斥君？」

「若是我不處置唐懷，一定會有更多的證據雪花一般的上奏吧。」

「抄家？砍頭？很好……看來輕拿輕放都不行了？」

「唐懷擋了他們的路了？」

「他在和誰聯盟？孫家還是張家？」

「禦史乃監察天下之權，就該高立於百官之外。他卻利用職權，排除異己，結黨營私！！」

宋昱冷冷的把面前的摺子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一雙深邃的星目中，渾然沒有在后宮的濃情蜜意了，溫柔體貼了。

只有一個帝王燃燒一切的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