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陷入寂靜之中，只能聽到眾人出眾的喘息聲在此起彼伏的響起。

在經過幾次和建奴的大戰中，他們已經練就了鋼鐵一般的意志，就算現在建奴衝過來，他們也毫不畏懼。

可是此刻，他們卻陷入了深思，眼神中滿是慌亂。

這樣的戰鬥，拚的不是自身的勇猛，而是自己的良心。

如果開炮，死的就是那些無辜的百姓。

如果不開炮，恐怕死了就是自己和同伴。

這是生與死的抉擇，對良心的考驗！

鄭國良突然嘆了一口氣，「如果不開炮，死的是我們！」

說到這裡，鄭國良語氣中滿是黯然。

「還有我們誓死保衛的鴉鶻關，也會落入建奴的手中。」

朱邦孝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著說道，「可是如果開炮，死的是那些百姓，兄弟們能下得了這個狠心嗎？」

該怎麼辦？

這個念頭不斷的在眾人腦海中回蕩，而且越來越響，震得眾人腦海中嗡嗡作響。

馬林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轉過頭去看潘宗顏。

此刻，他心中已經萌生退意。

建奴用出了這一招，著實讓人心慌！

馬林知道有人曾經殺良冒功，他為了安撫手下，只能選擇視而不見。

但都是偷偷的在做，有人敢大張旗鼓的去做，否則就算是朝廷有人，恐怕也要掉腦袋。

而現在，如果百姓們光明正大的衝過來，誰敢下命令開炮。

甚至可以說，就算有人想要下這個命令，馬林也會極力阻止。

因為他是這隻兵馬的總兵，一旦有事，他肯定要擔這個責任。

甚至可以說，如果他下達這個命令，哪怕是他戰死在鴉鶻關，最後也會被治罪。

他此刻去看潘宗顏，就是想要商量一下，該如何抉擇？

當然，現在也不是沒辦法，可以選擇退兵，自然就不用面對那些闖關的百姓。

可是，潘宗顏會答應嗎？

但是不管潘宗顏會不會答應，馬林都會試一試。

「潘監軍，看這些百姓闖關，我們可以辦法阻擋？」

潘宗顏聽到問話，這才從慌亂中驚醒過來，抬起頭看著馬林，眼神中閃過一絲茫然。

「這？」

潘宗顏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這個問題對於他來說，也是個無解的難題。

可是他看到馬林詢問的目光，卻已經明白對方的心意。

馬林想要退兵！

現在的問題是，該不該答應？

就在潘宗顏思索不定的時候，站在下首的朱邦孝，已經按耐不住了，扯著嗓子說道。

「馬總兵，建奴太可恨了，竟然用這招對付我們，俺看也擋不住了，不如退兵吧，省的惹下麻煩。」

馬林沒有回答朱邦孝的話，雖然已經收回目光，但他知道潘宗顏一定會給自己一個答案。

潘宗顏心中極為為難，但是不知該如何選擇？

此刻已經不是能不能守住鴉鶻關，而是能不能開炮。

一面是萬劫不復，另一面是滿身罵名，該什麼選擇？

鄭國良自然明白馬林的心意，仔細想了想，緩緩說道。

「如果建奴真的派那些百姓前來攻打鴉鶻關，如果我們不開炮，鴉鶻關一定會失守，而我們也會全軍覆沒。」

說到這裡，鄭國良的語氣頓了頓，「但就算是我們開炮了，恐怕也改不了這個結局。

我們現在的彈藥幾乎已經耗空，就算是能開炮，也是屈指可數的數量，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現在依仗的只是大炮的威力，震懾建奴，由於他們他們不願意遭受重創，所以輕易不會發動強攻，而我們也就達到拖延時間的企圖。

而一旦被建奴探明虛實，下令發動強攻，鴉鶻關依然保不住，最終的結果，其實無論是否開炮，只要建奴狠下心來用那些百姓闖關，鴉鶻關都必破無疑。」

馬林聽到鄭國良的分析，眼神中閃過一絲讚許，點了點頭。

「鄭遊擊說的對，無論我們是否開炮，恐怕鴉鶻關都守不住了。

潘監軍，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潘宗顏聽著二人的話，想象著無數的百姓前來闖關的情景，隻感覺頭痛欲裂，心裡陣陣的冒出寒氣。

他知道屋內的眾人都在等待什麼，可是，他偏偏又無法說出來。

該怎麼辦？

可恨的齊爾哈至，竟然給自己出一個如此難題，如果抓住他，一定要將它千刀萬剮，方解心頭之恨。

馬林見潘宗顏還是沒有下定決心，不由皺了皺眉頭，「潘監軍，鴉鶻關恐怕是守不住了，不如……？」

潘宗顏這次沒有急著反對，只是眉頭皺的更緊了，良久後，苦笑的說道。

「馬總兵，我也知道這次鴉鶻關恐怕難保，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立刻退兵。」

說到這裡，潘宗顏忽然嘆了一口氣，「可是，現在瀋陽城和遼陽城的兵馬已經出發，恐怕很快就能到達鴉鶻關。

而如果我們現在退兵，恐怕不妥呀！」

馬林皺了皺眉頭，「潘監軍，雖然兩路兵馬已經趕來，但是，我軍人數太少，想要守住關卡，恐怕沒那麼容易。

如果我們敗了，鴉鶻關重新被建奴奪回去，結果豈不是一樣？」

潘宗顏搖了搖頭，「如果我們留下來，哪怕是戰死沙場，也會留下美名。

如果退兵，我們就是逃兵，哪怕活著回去，恐怕也會被朝廷治罪呀！」

潘宗顏這番話絕對不是說說而已，而是事實！

現在朝廷各派系爭鬥越演越烈，都在拚命的找對方的把柄。

而他身在朝中，當然也免不了被捲入其中，隨波逐流。

想要在朝廷做事，就要選擇派系加進去，否則連做事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被趕出朝廷。

當初離開朝廷來到遼東，說起來也是他自己主動要求。

他來到遼東，就是想要擺脫那些無止境的內鬥，想要做一些實事。

但事與願違，哪裡都是一樣，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

馬林看著潘宗顏搖頭，臉色一變，「潘監軍，可是建奴用百姓來闖關，我們留下來也沒用啊，這不是我們大敗而歸，而是無奈退兵，應該不會有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