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宗顏額頭上滴著冷汗，一顆心已經懸在嗓子眼，卻始終拿不定主意。

自己一方殺了建奴大貝勒善代，齊爾哈至肯定會率兵窮追不捨。

到時候就算是退回到開原，齊爾哈至也絕對不會放過。

李如柏的兵馬完了，遼東再無兵力可用，也就是說沒有援兵可以救援，自己一方被消滅也是遲早的事情。

如果沒有馬熠的分析，他一定會退回開原，可是現在，他忽然發現，無論是開原還是鐵嶺，都不是穩妥之地。

也就是說，無論他們現在怎麼做，都只有死路一條！

該怎麼辦？

良久後，潘宗顏抬起頭看著馬林，眼神中滿是苦澀。

「馬總兵，你下命令吧！」

馬林當然明白潘宗顏的心意，點了點頭，緩緩說道。

「立刻傳下命令，儘快退回開原。」

「等一下！」

話音剛落，馬熠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

「不能退，否則必敗無疑。」

馬林嘆了一口氣，「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馬熠搖了搖頭，忽然笑了起來，「何必如此，既然已經沒有退路，我們為什麼要退？」

潘宗顏吃了一驚，「馬千總，難道你的意思是說……？」

馬熠點了點頭，「沒錯，我們退回開原，恐怕只有死路一條，既然如此，我們不能退，而是前進。」

潘宗顏臉色一變，「可是，齊爾哈至的主力已經回來了，一旦前進，豈不是落入了建奴的包圍之中？」

眾人聽到馬熠這番話，也是暗暗心驚不已。

如果這支兵馬繼續前進，唯一的結果，就是落入建奴的包圍之中，再也沒有一絲活路了。

馬林點了點頭，「我們回到開原，如果運氣好，還有一線生機。

可是在現在的情況下，如果繼續前進，恐怕連一絲的希望都沒有。」

馬熠擺了擺手，「大家不用擔心，我們這次前進，就算到達赫圖阿拉，恐怕也無法攻破城池。」

說到這裡，馬熠的語氣頓了頓，但緊接著，他也不等眾人回答自己的話，便繼續說道。

「所以，我們這次前去的目標，並不是計劃中的赫圖阿拉，而是寬甸！」

「寬甸？」

眾人聽到這個名字，臉上赫然變色。

「不行！」

「太危險了！」

潘宗顏嘆了一口氣，「馬千總，寬甸以前隸屬我大明王朝，但現在已經歸建奴，我們想要去那裡，太危險了。」

鄭國良點了點頭，「沒錯，不只是寬甸危險，而且我們所經過的路程，也會十分危險，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恐怕連赫圖阿拉都難到達，又怎麼可能到達得了寬甸。」

馬熠微微一笑，「鄭遊擊，難道你怕了嗎？」

聽聞此言，鄭國良臉色頓時有些漲紅，「馬千總，休要說笑，我只是認為相比較之下，繼續前進，反倒不如回開原更安全。」

馬熠嘆了一口氣，「鄭遊擊，現在李總兵已經敗了，在遼東這裡，也只剩下我們這一支兵馬，再無援兵。

就算我們回到開原，也只是據城死守，最終落得個與城池共存亡的下場。

如果按照我的計劃，我們前去寬甸，應該是相對更安全一些。

建奴人口少，這次為了對付我四路大軍，恐怕已經將所有的兵力抽調一空。

這樣一來，寬甸必然防守空虛，只要我們到達那裡，也就安全了。」

說到這裡，馬熠語氣頓了頓，又說道，「其實我們真正危險的地方，並不是在寬甸，而是在赫圖阿拉，只要闖過這裡，我們也就安全了。」

潘宗顏點了點頭，「赫圖阿拉是重中之重，建奴必然會留下重兵把守，我們想要闖過去，恐怕也沒那麼容易。」

馬熠擺了擺手，「潘監軍，兵法雲，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只要利用好這一點，我們這次安全闖過赫圖阿拉，是有很大的希望的。」

朱邦孝皺了皺眉頭，「可是，如果我們前去，一旦赫圖阿拉派兵出來追擊，我們豈不是危險之極，想要闖過去恐怕沒那麼容易吧？」

馬熠忽然冷笑一聲，「朱守備，你剛才也說過，赫圖阿拉是建奴的重中之重，絕對不能有事。

所以我敢斷言，當他們聽說我們趕過去的時候，他們的第一反應絕對不是除了迎戰，而是退回城內。」

聽聞此言，潘宗顏目光一亮，「說的對，他們的第一反應，確實是應該保住赫圖阿拉，而不是來追擊我們。」

鄭國良皺了皺眉頭，「可是他們早晚會知道我們真正的意圖，到那時候追出來怎麼辦？」

馬熠擺了擺手，「鄭遊擊，所以我才說這是關鍵，只要趁著他們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們快速突破，只要穿過了赫圖阿拉，我們也就安全了。」

朱邦孝搖了搖頭，「馬千總，就算我們突破過去，但是他們依然追過來，又該怎麼辦？」

說到這裡，朱邦孝的語氣頓了頓，但緊接著，他也不等馬熠回答自己的話，便繼續說道。

「那裡是建奴的地盤，他們比我們熟悉，對他們更有利，如果追出來，恐怕我軍不敵呀！」

馬熠點了點頭，「所以這個時候，龔參將的兵馬就起到作用了，讓他們在山裡向赫圖阿拉進發。

只要赫圖阿拉的建奴聽到這個消息，一定不敢出城去追我們。」

潘宗顏聽到馬熠的這番話，仔細想了想，嘆了一口氣，「馬千總，這樣我們可能確實能突破赫圖阿拉的封鎖，可是就算到了寬甸，又能如何？

齊爾哈至的主力已經回來了，他們肯定會繼續追擊，到時候該怎麼辦？」

聽聞此言，這次沒等馬熠說話，馬林忽然笑了起來。

「潘監軍，等我們到達了寬甸，那就會行動自如，可以回大明，也可以去朝鮮，就算齊爾哈至再追過來，也拿我們沒辦法了。」

潘宗顏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猛地一拍手，點了點頭，「我怎麼忘了呢。

只要我們到達了寬甸，無論去遼陽，還是去海州，都可以任去自由。」

說出這番話，潘宗顏已經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