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熠嘆了一口氣，「我之所以提出要在界凡崖，就是因為此處距離赫圖阿拉很近，隨時有可能對建奴造成威脅。

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真正的牽製建奴，讓他們無法回去救援。

就算是分兵，也只是一部分而已，會給瀋陽城派來的兵馬減輕壓力。」

眾人聽到這裡，頓時恍然，但隨之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潘宗顏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冷汗已經順著額頭上流淌下來。

「馬千總，如果是這樣，那我們豈不是無法退兵？」

鄭國良嘆了一口氣，「如果我們退兵，恐怕李總兵就危險了。」

潘宗顏瞪大了眼睛看著馬熠，良久後，無力的嘆息一聲，「事已至此，該如何是好？」

馬熠正要說話，馬林忽然開口說道，「這件事情沒什麼好說的，既然楊經略讓我們退兵，我們隻管奉命行事即可。」

潘宗顏越發吃驚，「馬總兵，可是如果退兵，李總兵會有危險啊！」

馬林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意味深長的說道，「大兵出征，軍令最大，如有違抗者，輕則軍棍處置，最高可獲斬刑。

潘監軍，你是監軍，不會不記得吧？」

聽聞此言，潘宗顏臉色一變，冷汗已經順著額頭流淌下來，一時間竟然語塞。

如果按著楊鎬的命令去做，此戰無論勝負，大家都不會有事，更何況又累了幾個大功勞，只需要安心等待封上即可。

可是如果抗命而行，此戰無論勝負，都是軍法大罪。

鄭國良咬了咬牙，上前拱手說道，「馬總兵，退兵實在是不利之舉，不如留下，如果有事，大家一力承擔。」

馬林沒說話，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看著潘宗顏。

潘宗顏額頭上的冷汗越流越多，臉色也變得有些發白。

原本以為只是一件小事，可是此時才明白，這哪裡是小事，分明是一件生死攸關的大事。

退兵，這一隻兵馬能暫時得到安全，可是，李如柏所部恐怕就要有危險了。

一旦李如柏敗了，甚至會如同杜松一般全軍覆沒，遼東再無可用之兵。

可是如果不退，也許李如柏安全了，自己這一方卻危險了。

潘宗顏很清楚，如果留下，哪怕是勝利了，也會引起楊鎬的不滿。

他知道楊鎬為人清高，做事以自身為重，如果不聽他的命令，後果可想而知。

可是如果敗了，眾人又能活下來幾人，以往所立的功勞，也不過是水中花而已。

馬林眼看著潘宗顏不說話，忽然開口說道，「潘監軍，你不必為難，也許楊經略早有考慮，另有安排呢？」

潘宗顏聽聞此言，如同落水之人看到岸上的一棵稻草，急忙問道。

「馬總兵，你說楊經略早已想到了？」

馬林點了點頭，「也許楊經略已經做好了相應的準備，你我在此擔心，豈不是無用。」

潘宗顏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口中長出了一口氣，點了點頭，緩緩坐下不再說話。

馬林見狀，轉頭看著鄭國良，大聲說道，「鄭遊擊，你立刻派人去界凡崖，想辦法讓龔參將退回來，不得有誤。」

「這？」

鄭國良一愣，「可是……？」

馬林面色一沉，「鄭遊擊，這是命令。」

鄭國良無奈，只能拱手答應。

馬熠見此，急忙上前想要勸說，卻被馬林揮手攔住了。

「大家回去傳令，明天一早，我們立刻返回開原。」

眾將聞言，紛紛拱手應聲，隨後離開了營帳。

馬熠也想要離開，卻看到老爹對自己使了個眼色，心中立刻會意，沒有隨著眾人一起離開。

等到營帳中只剩下父子二人的時候，馬林這才緩緩問道，「仲明，你是不是很奇怪，爹為什麼會這樣做？」

馬熠點了點頭，「想必爹應該也很清楚，我們退回開原，對我們沒有半點好處。

既然如此，為什麼執意要退？」

馬林忽然嘆了一口氣，「仲明，你有所不知，我和李總兵不合，具體原因為父也不告訴你了，今天說出來，只是讓你知道這其中的緣由。」

說到這裡，馬林轉過頭看著馬熠，「仲明，在遼東任職，只會打仗是遠遠不夠，還要懂得做人。」

聽聞此言，馬熠不由一愣，他畢竟是聰明人，立刻反應過來。

「難道這其中，還有何隱情？」

曾經的郭嘉放浪形骸，但是也並不表示他不會做人。

要知道他當年在穎川的時候，可是結交了不少有真才實學的人。

最重要的是，還被這些有才學的朋友看重，比如荀彧就將他推薦給曹操，並且在話語間也是相當的推崇。

才學可不只是包括所學的天文地理，也包括人際關係。

如果馬熠真的四六不懂，就算荀彧的涵養再高，曹操的城府再深，也絕對不可能容得下他。

比如當年的某些人，雖然有才華，但是依然被曹操毫不猶豫的砍了腦袋，甚至滅了全家。

馬林猶豫了一下，隨即擺了擺手。

「仲明，此事你我只需要按命行事即可，否則不旦無功，反而有過。

無論如何，你爺爺創下的一世英名，絕對不能在你我手中敗壞，你明白嗎？」

馬熠看著老爹眼中閃過的一絲猶豫，心中一轉，立刻會意，緩緩說道。

「李家在遼東多年，榮耀顯赫，看來有些人是不甘心呀。」

馬林聽到這句話，嘴角泛起一絲笑意，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揮了揮手。

「仲明，你能明白這些就好。」

說到這裡，馬林語氣頓了頓，「這一次退兵，想必你也已經明白是何用意，再加上有楊經略支持，如果抗命，必然會引起其不滿。」

聽到這裡，馬熠心中暗嘆了一口氣，「看來這次只能退兵了。」

馬熠抬起頭看著老爹，「可是，如果李總兵兵敗，恐怕我軍也會有危險。」

馬林擺了擺手，「仲明，你不必擔心，這件事情我早已經考慮到了。」

說到這裡，馬林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就算是兵敗，只要我們退回開原，也可以堅持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