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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鑄山河之兩宋》第四回 幽雲變風雨欲來 寒人心義士隕命4
第四節

虞允文一聽對方口音,便知道開口之人一定是幽雲的同鄉,心中不由的擔心起來,在這樣的地方,如果這位膽大的同鄉稍有失語之處,只怕會自取其辱。,盡在便抬頭順著聲音看去,那是一個眉清目秀、看上去還有些年幼的少年文士。

那少年見大家都向他看來,有些緊張的咽了咽口水,方才開口道:「當時遼朝敗亡已成必然,金人據有大遼土地之後,雄居幽雲,虎視大宋。萬一起了窺伺之心,大宋又如何躲的開?而且,之前女真人靠的是打獵和掠奪為生,到時必成大宋禍患,我不犯人、人未必不會犯我。對女真人來說,放棄掠奪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既要開口論辯,卻連名也不通一聲,還真是不明禮儀的胡地之人。」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響了起來,冷冷的挖苦道,院子裏立時響起一陣竊笑。

那名幽雲少年被人如此搶白,登時有些掛不住臉,本來白凈的麵皮漲的通紅:「剛剛眾人辯論之時大部分沒有通名,為何偏偏要我先通報姓名?」

「我們都是汴京學子,互相早就認識,自不必多此一舉,反倒是一些來自遠方胡地的若不通名,我們怎知你是阿貓、還是阿狗?!」剛才開口的那人露出一臉鄙薄之色,故意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使勁搖頭。

全院士人十之**齊聲爆出鬨笑,那少年氣的全身直抖、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滿院的笑聲剛剛停歇,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張相公,你認識這個是阿貓還是阿狗嗎?」

全場士人一愣,齊齊向聲音傳出之處望了過去,只見開口之人是在太學學子中頗有名氣的張行華身邊的一名文士,他的手正指著剛才挖苦幽雲少年的那個尖酸刻薄的傢夥。

張行華故意仔細看了看那人,然後板著臉搖搖頭:「虞大人說什麼話來,我怎麼可能認識阿貓或阿狗,更不會認識只會狂吠的了。」

全場頓時靜的聽不到一點兒聲音,那人被兩人挖苦的面紅耳赤,立時跳了起來,怒氣沖沖的走到張行華他們桌前:「張相公,我敬你是汴京學子中的名士,如何卻幫著外人欺負自己人?!好不識遠近。」

「張相公不過說了實話而已。何況,是閣下自己說不認識的就是阿貓、阿狗,我只不過是用了你的稱呼,有什麼不對嗎?」虞允文慢條斯理的說道,不等對方反駁,他抬手向秦檜他們那裏一指:「剛剛費相公也不認識禦史中丞秦大人,不知這位相公是認為秦大人是阿貓、還是阿狗啊?」

「你!」那人沒想到虞允文的詞鋒會如此的犀利,一時慌了神兒,但話不可不說、道理不可不辯,急急的解釋:「我沒說汴京人是阿貓、阿狗,只有幽雲人才是阿貓、阿狗……」

「啪!」虞允文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猛然站起,居然把那人給嚇了一跳,頓時住嘴,獃獃的看著憤怒的虞允文。

虞允文冷冷的在院中掃視了一圈,看到那名少年感激的眼神,也看到了院中眾人驚訝的表情,心中有數,此人應該就是看不起幽雲漢人那些士子的代表,今天如果不把他們的氣焰壓下去,指不定還會再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你身為文士,居然狂妄自大,不守朝廷律令、天子旨意,好大的膽子!」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如何敢含血噴人?!」那人頓時急了,臉上青筋直冒,大聲吼道。

雖然大宋對士子寬待,可不遵朝廷律令是多大的罪名,那可是破家之禍啊。

「身為士子,將來也會投身科舉,為朝廷效力,如何不知道官家旨意?!」虞允文哪裏會為那人的行為所動,他已是橫下了一條心,要拿這種隻知狂妄的無能之人做個榜樣,省得再有人不知進退、沒事找事,一番話把對方嚇的亡魂皆冒:「朝廷早在去年幽雲回歸之前就有明令傳繳天下,視我幽雲百姓為赤子,再無分別。)你卻口口聲聲把我幽雲人當成『阿貓、阿狗』,如此公然違抗朝廷之令,非悖逆之人而不為!閣下膽子倒是不小。」

「你、你根本是在強詞奪理!」那人氣急敗壞的幾乎將手指戳到了虞允文的臉上。虞允文在汴京已經居住了快有一年,口音大有改變,不是熟悉他的人,已經聽不出來他來自幽雲了,這個文士當然也不知道當面挖苦自己的人就是幽雲漢人,沒有防備之下吃了個大虧不說,還給氣的快說不出話來了:「幽雲之人本就不值得信任,這是天下皆知的事實,你怎敢在此地為他們張目?!」

「禦史中丞秦大人,您是朝廷命官,請您解說一下,朝廷是說幽雲之人不能信嗎?」虞允文根本不理睬快被自己給氣瘋了的那個笨蛋,而是抬頭看向對面的秦檜,淡淡的問道。

禦史中丞秦檜原本在一邊聽著雙方的爭辯,看著那個笨到家了的笨蛋直搖頭,心說就算幽雲之人真的不值得相信,朝廷也不可能就這麼公開的說啊!這個笨傢夥,給人玩死了還不知道,這下他的名聲可是徹底完蛋了,卻沒想到虞允文連秦檜自己都給隨口帶上了。

「朝廷從來都是視幽雲之人為赤子,與南方宋人一體對待,並無差別。再說,若幽雲之人不可信,朝廷又怎會接受張覺內附?這位相公之話太過了,以後不可如此。」秦檜一邊在心裏佩服這位虞大人的口才,一邊開口解釋,順便還幫了那個笨蛋一把,大家不過是在口舌上爭論一下,用不著搞出什麼不可收拾之事來:「大宋地域廣闊,差別甚大,過去亦常有京師人等看不起外省之人的、也有這省人看不起那省人的,不過是些愚民之為而已。()諸位相公既是學子,就應明辨事理,如何做這種蠢事?!」

「多謝秦大人的解說。」虞允文向秦檜略一拱手表示感謝,心裏明白,這位秦大人陞官度不慢,看來不僅僅是因為有個鄭相相助,自身也很是圓滑,這番話端的是滴水不漏,輕易把不奉朝廷律令的罪名化於無形,兩面討好。

「不知大人名姓?所居何官?」秦檜對這位口鋒銳利的虞大人很是欣賞,這才是能者風範,將他人玩於掌上而不自知,實在是高手,故拱手行禮、主動探問,意欲結交。

「下官虞允文,字彬甫,現為中書舍人。」虞允文拱手還禮,淡淡的回答。

哪知對面的秦檜聽了之後,立刻起身走到他們桌子跟前,恭恭敬敬深施一禮,正色道:「原來是朝廷明令嘉獎的收復幽雲功臣虞允文大人,下官失敬了。今日能夠相見,足慰平生,不知下官能否請大人到時一聚?」

虞允文見秦檜客氣非常,當然也馬上起身還禮:「秦大人客氣了,既然您有此好意,下官自當從命。」

「既然如此,反正今日左右無事,我們找個地方自去飲酒聊天如何?」秦檜馬上進一步相邀。

「這……恭敬不如從命,秦大人請。」虞允文實在不明白這秦檜因何如此客氣,要說是因為自己曾受過明令嘉獎,他才不信呢。

虞允文到大宋任職不久,與外人甚少交往,當然想不到其中的原由。

秦檜如此熱情,一個是因為虞允文崛起甚快,又甚得大宋名臣李綱的信任和愛護,將來未必不能位列中樞,現在做個感情投資也無妨;第二卻是因為虞允文與清義道長交好,這樣的事在朝廷中是瞞不過有心人的,就是不想通過虞允文與清義道長結交的,和他打好關係,至少可以保證萬一有事,清義道長自會手下留情,不過是做官人的小心;三嘛,才是因為欣賞虞允文的才幹,與俊傑之士交往,也是文人的稟性。

虞允文這邊四人,再加上秦檜同行的一個朋友一起離開了流香園。張行華等人現在對虞允文是佩服之至,對他誇讚不已。

剛剛走出門口,就聽見後面有人喊道:「虞大人,請留步」

大家一愣,轉身看去,原來就是剛剛虞允文幫過的那名幽雲少年,他走上前來深施一禮:「多謝虞大人相助之恩,學生特來致謝。」

「不必客氣,我也是幽雲漢人,同鄉之間理當相助,不過是舉『口』之勞而已。」虞允文客氣的回了一禮,笑著回答。

同行之人頓時失笑,這虞允文不僅詞鋒銳利無比,還如此的詼諧幽默,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在下張義,泰寧軍節度使張覺之子。」那位少年起頭便做了個自我介紹。

大家一愣,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這邊兒還正在討論張覺內附之事,他的兒子就站在跟前了。

虞允文頓時明白,只怕這位張公子並不僅僅是來致謝的,也應該有其他目的:「張公子,還有什麼事嗎?」

「我初來宋地,人生地不熟,如今能見到同鄉,欣喜異常。想與大人結交,不知大人可否答應?」張義眼露渴望之色,自他南來之後,因大宋朝野對張覺內附之事爭議頗大,他也隻好在驛館中悶坐。雖然現在朝廷已經做了決定,但宋人對幽雲人的歧視,也使得他無法與人交往,早就快被憋死了。如今難得有機會遇上同鄉,還是一位才智之士,當然頓起結交之心。

「既是同鄉,相交當然可以,只是今天……」虞允文轉頭看了看一邊的秦檜諸人,自己反正是個閑官,與張覺家人交往應該不會引起什麼麻煩,但秦檜二人皆為在職官員,只怕會有所顧慮。

秦檜天生一個玲瓏心,如何不知道虞允文擔心的是什麼,但他倒也不怕,張覺內附已成定局,多結交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誰知將來張覺能做到什麼地位:「張公子既然是虞大人同鄉,大家一起聚聚便是,請公子同行如何?」

「多謝了。」張義向諸人作了環揖,大家一起找地方談心去也。

大金很快得到了平州叛亂的消息,朝野震驚,失去了平州,大金也就失去了南下的通道,如何不著急上火。

此時,金太祖完顏阿骨打已經去世一年多,新繼位的金太宗吳乞買(漢名完顏晟)為金太祖親弟。

按女真人的習慣,繼承人必須上戰場顯示自己的能力,他自然也是從軍多年的大金名將,建功立業的雄心,他並不比自己的哥哥完顏阿骨打少多少。

金主吳乞買立刻下詔佈置討伐張覺,隨即出繳文,告知平州軍民,聲稱「今隻坐惡,余並釋之」,保證只要軍民投順,決不追究平州軍民。

但此時的平州不僅僅是原平州的居民,還有從幽雲南部被劫掠北上的百姓,他們已是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恨透了金人的狠毒,會被金人欺騙的並不是所有的幽雲漢人。

大金很快以原錦州守將闍母帶兵先期進剿平州,大將斡離不也親率金軍精銳騎兵星夜進,直奔平州。

平州軍民此時上下同心,在泰寧軍節度使張覺的率領下加強戰備,早已做好的與金人對抗的準備。

大戰開始,平州軍先在外圍故意敗退,然後依託平州境內多變的地形,層層阻擊金軍。

經平州與金軍雙方多日激戰,金軍前鋒大敗,被迫退回錦州,平州危機暫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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