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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南河》第三十三章+4
任家老太太在炕裡躺著,嘆氣:「這天兒啥時過去呢。」炕不燒火也不涼快,太陽光不照炕上了,也熱。

一幫同學怕曬,進了合社。沒有錢,就是看看,有錢的也不買,「狼多肉少」。小翠和小明到賣鉛筆的櫃檯,小翠要挑筆,售貨員給拿了兩根,小翠指著敲著玻璃要拿「那」根,人家不情願又拿出一根。「裡面折沒折呢?」橫看豎看也看不到,有的掉了點漆,壓了點兒坑兒也不要。選好了,站那。小明買橡皮,選了黑色的,付了自己那份錢,沒付小翠的。小翠反應過來,忙付了鉛筆的錢。

小林讓小明上他家玩。

小明看見韓家院裡倭瓜開著金燦燦的花,「這家是誰?」「小韓。」小濤說。小林說:「你也叫他小韓?」小濤的臉不紅不白,說:「我說他兒子不行啊。他爸比我爸小多了。」小明說:「那花下也沒看見瓜……」小林說:「那是謊花兒,像小濤一樣。」小濤說:「像你吧——」小林說:「你爸,你媽,」小明說:「那花好,挺嫩,蟈蟈吃正好。」小林說:「你等著,我去。」小濤拽著,「我來。」小濤進小韓家的菜園,俯下身在壟中走,蹲下,撅折一個亭亭玉立的荷葉般的葉子,扣在頭上。

小海在家裡玩「住家家」,把家裡的好搬的東西都用上,隨時能迅速「撤」,不能讓爸媽看見發現。小海聽見後邊兒有動靜,從窗子探出頭,「幹什麼?」小濤仰頭,說:「你家倭瓜花開了?」小海手裡握著一把槍,指著他,小濤知道那槍能打響兒但打不了人,但還是緊張,「我就是看看,別別指喚。」狗來了沖他吼叫。

小林跨過來,說:「把槍遞給我。」拿過槍,舉起來,摟動扳機,砰,槍上升出一縷藍煙。狗不叫了,躲遠了。小海說:「哎你怎麼……我就一枚子彈。」小林說:「你跟我來。」回家取給他一盒「子彈」。「哪來這麼多?」「那你別管了。想朝你要點東西。」「什麼?」「倭瓜花。」「摘去吧。我幫你摘。」三個人分頭尋找,摘光了開的花。花放在帽子裡,小林去給小明。小明接了,「嗨,用不了這麼多,每天來一個兩個就好。」小林說:「留著慢慢吃。」小明生氣:「蟈蟈不吃蔫巴的!」小家來了,吃著瓜——小寧爸回來,給小寧帶了兩個香瓜,小寧給了小家一個,「很甜吶。」小林掰小家的手,搶下剩下的瓜吃。

來水啦!各家知道後紛紛去水站,可是剛來水,人多得排隊,接的水還發黃,「有土,」「水銹!」「鐵管子多少年了,生鏽。」人們不想接的就回去了。

小美接了滿滿一盆水,兩手端平了慢慢走,小民從旁邊走,歪頭看,小美瞪起三角眼:「看什麼?」小民拍一下小美的肩,小美要把盆放下,小民趕忙走了。一會兒,小民又跟來,摸一下小美的後腰,小美回身把水揚出去,水太多,自己的衣服也濕了。

水站正在接水的人都笑了。接了的也倒了,水管嘩嘩淌,「放一放……」小全心疼這樣放,「得放多少啊?」立本來了,說:「讓我接,別浪費了。」立本把水挑回去,坐沉半天,水還渾,水桶曬得有點溫了。「吃是不行,」爸說:「澆園子,地旱吶。」對呀,澆園子,但倒壟溝得多少水呀,立本取水舀子,拎桶走一塊澆一塊,澆在壟台莊稼根那。

來水了,就敢用缸裡的水了,洗菜淘米。季嬸到倉房,有幾樣菜,豆角蔫了,黃了,「這得先吃嘍。」小全說他擇,放盆裡到院子擇,然後洗。香瓜放在倉房裡,要蔫,得給人,等人來,不多不能人多,不能送人,好不好的,挑毛病。

曉宇來了,讓進倉房,涼快些。曉宇聞到味,甜啊,小全拿瓜到外邊洗乾淨,拿給曉宇。

各家都用水,把存留的水都用,不夠的各家串串……

吃了晚飯,韓富去挑水,發現了園子裡的花全沒了,回家發脾氣。他抄起一根棒子,又怕失手打壞了兒子,換了一把笤帚,「你他媽的敗家玩應,你傻呀?」「我不傻。」「你還強嘴,看我收拾得輕。」「你就在家能耐。」一下說到了「痛處」,「你……你嘴硬,我打死你這逼崽子。」一頓狂打。人濫用強勢。韓嬸不敢拉,她怕小韓。小韓是城裡人,她是農村來的。她還不同於早入廠的那批人的家屬,那時,興找農村的,一般都是老鄉。到小韓這時候已經不興找農村的了,小韓是看中她的「小模樣」找的,是「換」;但心裡不得勁,常發脾氣,打孩子撒氣。

笤帚杆子打散了,又找了一把笤帚,舉著,「說不說?是誰,都誰?」「不知道。」「今天我不整服了你,我不姓韓。」

「別打了,那是你兒子呀。」韓嬸哭,「人都讓你得罪了……日子可怎過呀。」

怎麼打,小海也不哭,就不求饒。

小韓扔下笤帚,氣得臉煞白,「狗是改不了吃屎——」叉著腰喘,蹲下了,像蛤蟆氣鼓,「這死孩子,像誰呢?把我氣死了。」

隋嬸、季嬸、狄嬸都先後來勸,讓孩子去外邊,到我們家和我們孩子玩一會兒。

韓富說:「人說這孩子命硬!我讓他妨完了。」

老果婆子吥嘰吐口吐沫水,說:小孩子長大就好了。

外邊,大樹靜悄悄,樹稍開始安寧,葉子慢慢吸收了水分,打蔫的慢慢舒展。

老隋摸小東的耳朵,輕輕彈一下;看小正的耳朵,也要摸摸,小正躲著不讓摸,跑小志家屋裡。

屋子不開燈,怕進了蚊子。關上門,開燈,小志、小正打蚊子,小月、小玉幫著找。「那個黑點是啥?」「不是。」小東說,蚊子太小了,像人這麼大就好了。小海擤著鼻水說:「那不把你吃了!」幾個孩子笑了,仰著脖子看棚頂,「那個動的,」「是蚊子!」小正說「不是。」小志看了看,「蚊子不會爬。」小濤一直在炕上躺著,說:「瞎嘰吧鼓盪門。」小全笑說:「你血難吃,蚊子不咬你。」小濤說:「蚊子就願咬我。」小波回來了,「給它一條腿夠咬了。」小濤說:你怎不給它一條腿呢。外邊花飄著香氣,小月說:「花招蚊子。」小正說:「花不招蚊子。」「招,聞著味去的。」小玉說:「那花也睡不了覺。」

小孩們沒有失眠。他們在惶恐中,在屈辱中,也會睡去。睡得和夜色一樣沉沉的。老人說,都是白天,人會瘋嘍。

夜色中,有的是不動的,有的在一夜裡就變換位置。偶爾有彗星劃過夜空。古代的人認為出現彗星不吉利。後來呀,人知道彗星是冰,以特殊的軌道穿行於星球之間;我們地球上的大海,有它的成分。這麼說來,人跟它還有關聯呢。

紙條上說:世界不只是撞擊,吸引,燃燒,毀滅,人應該與之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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