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蘇光環載入過度後》第60章 棲棲對朋友的忠誠
謝參商撫著唇角,望向棲棲,忽地笑了,「沈棲棲,你說話比我唱歌還好聽。」他語氣懇誠,是真正的讚美。
棲棲抿嘴,不知如何回應。
頓了幾秒,才回:「謝參商,你加油啊,我還想去聽你的演唱會呢。」
謝參商緩緩闔眸,半晌牽扯了下唇角,「這是什麼難事?我會讓你聽到的。」
此時宋君裴拉開車門坐進來,他先回眼瞥了瞥謝參商,後看向棲棲,「棲棲,別擔心,事情處理好了。」
「謝謝君裴哥。」
「我們現在先去做檢查。」
謝參商聽到檢查,眼皮顫了顫,鴉睫欲睜,又被更深的某種**壓下。
他閉眼,直到車子停下。
「謝參商,來,我扶你。」
棲棲攙扶著少年,手間觸感空落清冷,和在度假村時完全不同。
彼時謝參商情緒熾烈灼人,如今卻也安靜下來,和任何一個受磋磨的人一樣,表情已經不自主地顯現淺淡的灰敗來。
她不敢用力,也不敢把不忍表露在臉上,隻好緊盯著地面,視線在宋君裴剪裁得當的西裝褲腳上停留。
他們來到一群別墅之間,後車下來的醫生面色平常地走至眾人前面,在最中央的別墅前用指紋打開門。
「宋總,請。」醫生側身,讓出路。
宋君裴點點頭,回頭等棲棲。
「謝參商,小心點。」棲棲握住謝參商的小臂,輕緩地帶他走上台階。
西裝革履的小宋總眉頭攢起,靜靜等著人。
謝參商停在宋君裴面前,用虛弱的笑容正對他,「謝謝了,宋總。」
「謝謝棲棲就行。」宋君裴轉身,唇邊冷笑一閃而逝。
他可不是棲棲這種心腸很軟的小姑娘,謝參商從他這裏博不到可憐。
醫生緊隨之離開,棲棲和哥哥對視一眼。
沈關觀對她搖搖頭,上前幫著一起攙謝參商。
「又見面了。」
沈關觀只是聽棲棲說謝參商這小子過得挺慘,現在親眼見到,以往不高興在這人命不久矣的面色前自然而然地盡數化作雲煙。
他聳肩道,「你小子還是少說點話吧,這嗓子跟火燒過一樣,聽得人怪難受。」
「欸,哥。」棲棲手肘搗了下沈關觀的肩膀,抬起頭跟他使眼色。
謝參商被倆兄妹夾在正中間,對兩人的眼神交流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出棲棲的好意,溫順地低聲說道:「沒事,咳,我不在乎。」
棲棲聞言,對哥哥方才莽撞的言語更加不贊同起來。
默默甩了沈關觀一記輕重自知的不虞眼神,棲棲更親近謝參商幾許,牽住他手腕往安排好的病房走。
蒼白的病人勾起唇角,了無生氣的臉龐乍現一瞬的狡黠笑意。
......
醫生來了一趟又一趟,謝參商換上藍條紋的病服,躺在病床上被推出去後過了不知多久,又給推了回來。
他精緻的面龐深深陷入柔軟的白枕裡。
棲棲站在床尾看他,視線一寸寸描繪謝參商的五官,心下空蕩蕩的,有無數場風灌進來。
在以往,由於沒有任何人關注的緣故,棲棲對爸媽和哥以外的人,就只是報以不投入感情地旁觀態度。
她冷靜理智地目睹過數場生死遺憾,行之將木的,轉瞬即逝的。
那些臨死前苦苦哀求和釋然處之的人,每一張臉都是模糊和遙遠的,那些臉在棲棲的心上留下過流沙般的印跡。
可是這樣的態度早已隨十八歲成人禮一同離去了,永不會再現。
棲棲現在只和謝參商相處了極短的一段時間而已,卻不由自主地很喜歡他。
棲棲從未有過這樣的朋友——他赤忱一心,他肆意張揚,他在你面前能賣乖示弱,又能毫不在意地逞惡作劇的笑。
謝參商來到棲棲身邊時,目的性極強,如同就是沖著得到棲棲好感來的。
他曾那樣迫不及待地認識她,心之所向之至,讓棲棲前所未有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和重要。
這和親人的感情輸出不同,棲棲從謝參商身上體會到的是孤注一擲的深情和剖開心扉的真意。
這深情暫且可以歸主於,友情。
所以棲棲喜歡謝參商,在她這裏,這份喜歡十分珍重難得。
她前十幾年,除卻樓定之,從未如此心焦而幻想著想要留住一個人過。
謝參商以為他方才的笑沒被人看見,其實不是,棲棲敏感地發現了這位狐狸少年的小玩笑。
棲棲唇邊浮上點笑。
少年違背身體機能所表現出的快活,能讓人心裏升起微不足道的希望。
即便所有檢查結果都顯示謝參商的生命餘數寥寥無幾。
可只要他還能笑能鬧,棲棲就很願意相信這世上有奇跡。
「棲棲,我們出來一下。」
宋君裴站在門口,喚棲棲道。
「嗯,來了。」棲棲看了眼在檢查中沉睡過去的謝參商,輕聲走出去。
......
寬闊明亮的走廊,沈關觀倚著白牆,眉宇深鎖。
宋君裴表情也並不好,他順手關好病房門,和棲棲走到一邊,低聲道:「棲棲,我查過謝參商,他現在無親無故,而且這些年賺的錢也全在辛娛帳戶上,你如果選擇繼續幫他,就得做好被拖累的準備。」
棲棲長眉微微蹙著,問的卻是:「謝參商他怎麼是無故呢?我就是他的朋友啊。所以現在我要怎樣幫他才能讓他活下來?」
宋君裴以為他鍛煉得很好了,不說喜怒無色,至少心緒穩重。
可現在聽到棲棲全然不顧後果的模樣,竟也臉上一怔,他求證似的問道:「棲棲,你真的決定了嗎?」
緊接著,又是兩句反問,「叔叔阿姨會答應你這樣做嗎?你只是一個學生,你能負擔起後續昂貴的醫療費嗎?」
宋君裴好像想用這強烈的語氣斥退棲棲無畏的幻想般,但他低估了棲棲對朋友的真誠,也低估了棲棲的天真。
「君裴哥,如果現在躺病床上的是我哥,你會見死不救嗎?」
被提及的沈關觀無奈搖頭。
宋君裴想也沒想,「我當然會救他。」
棲棲嫣然一笑,「對啊,這不是都會救嘛。」
小宋總啞然,他找了些理由進行駁論,「可是我家裏有錢,這醫院是我二叔名下的,我和老關是過命的兄弟...」
棲棲掰著青蔥似的指頭,跟他計算:「爸媽給了我很多很多錢,我也住得起醫院,謝參商也是我的好朋友。」
走廊出奇地悠長起來,光暗交織,明亮的落在棲棲的臉上,暗芒落在宋君裴埋低的眼上。
「好...」他鈍鈍地回,「我尊重棲棲的選擇。」
他心臟有一剎那的驟緊,也不是心疼錢,只是由於棲棲付出的對象不是自己。
宋君裴別身,緩緩道:「我們都看到謝參商的病歷了,喉癌晚期。
剛才醫生跟我說,晚期首選效果好點的聯合放化療,但對謝參商來說,他手術過後也隻最多活兩個月。」
雖然早已料到,但當謝參商真被冰冷的數字代替時,棲棲還是沒忍住喉頭滾了下。
「...謝謝你,君裴哥。」
棲棲說完,原地待了會兒收拾好情緒,才重新一步步踏入病房。
沈關觀沒跟進去,他走到宋君裴身邊,拍拍他的肩,「裴子,你這次乾的不錯。」
沒有自以為是地替棲棲做決定,也沒有對佔優勢的情敵使手段。
「我承認,以前對你大聲了點。你別在意啊,兄弟。」沈關觀摸了下鼻子。
宋君裴淡看他一眼,折身走開,「走吧,跟我去查一下辛娛。馬上我讓辛娛翻不起身,這才叫乾的不錯。」
沈關觀施然跟近。
宋君裴一面往外走,一面想,棲棲不喜歡別人無故的饋贈。
所以沒告訴她,醫院已經接到通知,宋家會負責謝參商所有費用。
而如果有個叫沈棲棲的女孩去繳費,那些收取的費用將以各種形式重新進入沈爸沈媽的帳戶裡。
他宋君裴沒做過什麼慈善,現在也來做一樁,權當為姻緣積德了。
......
宋家醫院外種著許多的樺樹,直衝雲霄的漆白樹榦狠扎扎地佔據了三分之二的窗景,抬頭看能看見黃綠相間的樹葉隨風簌簌而動。
半空中偶或飄著一片,落到地上,不久化作樹根的泥——便又是一場生命的凋零。
棲棲安靜地坐在白光傾瀉的窗邊,左手握著隻鮮紅的蘋果,右手拿水果刀削著一圈圈一長溜的蘋果皮。
躺在潔白被褥裡的少年睡容恬靜,幽暗的長睫毛覆在眼瞼。
,凹陷的眼窩裏蝟集著的灰影,給他瓷白的臉增添許多不諳世事的美好來。
兩個正值花樣年華的少年少女,一個坐著,一個躺著,彼此不說話。
靜謐的呼吸聲在室內清淺可聞,即便隔著一個藥水鐵架的距離,也像是相依相偎一樣親近。
「沈棲棲...」
謝參商從深眠裡醒來,他艱難地出聲,喉嚨裡的堵塞感漸漸延展,此時已像空氣般包裹著他。
他忍受著,用思鄉遊人看見夢裏歸途的眼神,牢牢盯住棲棲的側臉。
棲棲把削得極漂亮的一串蘋果皮放至一側的桌上,她將蘋果切成很薄的分塊,走到謝參商身側坐下。
「你醒了,先吃片蘋果吧。你應該喜歡吃吧?」
謝參商展顏微微笑,「嗯。」
他噙笑,含入棲棲遞至嘴邊的蘋果咀嚼,將清甜果肉吞下,滿足地說道:「沈棲棲,我死前要是每天都有蘋果吃就好了。」
棲棲拿蘋果的手一頓,她凝住目光。
謝參商兩眼彎彎,純然拋出將死的陰謀家最後的算計,「病人每天都需要補充維生素,而且我都要死了呢……
其實我的意思是——」
「我需要每天都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