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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婚[七零]》第44章 第 44 章
周文透過窗戶,直到親眼看到隔壁的張銅花離開後,這才下床關上了門,把來年春天要發大水的事給又說了一遍。

「這娃,該不會是被啥髒東西給纏上了吧?好端端的怎麼做這種不吉利的夢啊。」

王翠芬下意識就是懷疑孫女貓蛋被水鬼纏上了,今天剛起來,就和她說了發大水,她們全淹死的夢。

「可能是昨個嚇著了,沒事沒事。」

劉小娥也沒把貓蛋的話當真,不過這種不吉利的夢做著確實不好,她還囑咐貓蛋這幾天別去水邊上。

可後面連續半個月,貓蛋每天早上醒來都說一遍,王翠芬和周老摳他們不得不上心了。

「我記得幾十年前,那個時候,我才一兩歲,老家發大水,恁太爺用扁擔挑著我,逃難逃到了這,要不是恁太爺瞅苗頭不對,趕緊帶著我跑了,說不定,我和恁太爺早死了。」

這都是周老摳長大後,聽他爹說的,他爹挑著扁擔,白天趕路,晚上也趕路,不敢停歇,扁擔一頭裝著他,一頭裝著吃的窩窩頭。

硬是把他從西北,挑到了這西南,路上鞋子都磨破了兩雙,後面乾脆就光著腳,聽他爹說,到地方後,他爹的那雙腳,已經沒法看了。

「爺,我太爺怎看出苗頭的?」

周文聽的入迷了,有些好奇。

「怎看出苗頭的?那雨連著下了三天三夜不停歇,我們住的鄉溝溝裡,大溝小溝都是水。

恁太爺在鎮上給裕豐大酒樓當大師傅,見多識廣,見這雨下的不對勁,連夜把家裏的糧食都給蒸成了饃饃,挑著我出去的時候,外面的水已經淌的屋裏到處都是了。

走到外面,水更是沒了腳面了,你太爺越走,那水越深,聽他說,最深的時候,到他小腿上面,沒跑出來的那些人,大多都淹死了。

剛開始都以為那雨下的只是大點,沒事,可誰能想到,等水深的時候,他們想走都走不掉了。」

每次他爹給他提起這件事的時候,都一臉唏噓和慶幸,慶幸當時跑得快。

這種天災都不好說,周太爺當時帶著兒子逃難的時候,村子裏的人都笑話他膽小,可就是因為他的膽小,才讓他和他兒子與陰曹地府擦肩而過。

那些年,周太爺教周老摳最多的東西,就是讓他學會膽小,膽小沒啥壞處,關鍵時候能保命。

周老摳見孫女半個月來一直做著同一個夢,夢裏他們村子發大水,他們都淹死了,周老摳認為這肯定是他爹顯靈了,專門給孫女託夢,告訴他們,讓他們趕快逃命的。

晚上的時候,王翠芬周老摳他們提著籃子,籃子裏蒸的白面饃,還有劉盼娣送的鹹魚,張美娟她們送的點心,都被規規矩矩的擺在了周老太爺的墳前。

給周老太爺燒著紙,往地上倒著散酒。

周老二,劉小娥,還有周文都跪在墳前。

「爹啊,世道變了,現在不讓搞封建迷信,俺就是給你燒紙,都只能晚上燒,你別怪罪兒。

爹……俺已經接到你遞來的信了,你放心,俺這就準備起來,爹啊,這麼多年,你在下面可好啊?還惦記著我們,爹啊……」

周老摳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哽咽的不行。

「爹啊,你這真是顯靈了,都怪俺,怪俺之前沒當一回事,等分了糧,俺這個媳婦就給你包你愛吃的肉蛋蛋。」

「爺啊,等這幾天過去,俺娘把我抓的泥鰍給做了,孫子給你送過來,讓你嘗嘗……」

周文也跟著他們哭,嘴裏喊著太爺。

早知道太爺這麼管用,她應該早點把太爺搬出來的……以後幹啥,她就用太爺給她顯靈,這多好。

「太爺啊……你保佑我爺我奶,還

有我二爹二娘,這輩子長命百歲,沒病沒災……」

周文在心裏默默祈禱著,老天讓她再活一次,她不想失去他們,就算讓她拿自己的壽命換,她都願意。

晚上的村子靜悄悄的,周太爺埋在了當初分給他們周家地裡,他的墳旁邊還有一棵槐樹。

他們回家的路上,沒敢說話,步子走的很輕,此時已經是午夜了,也沒人出來,劉小娥緊緊的牽著貓蛋的手,往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的周圍一個勁的瞄著。

到家後,周老二把自家的大門從裏面搭上不算,還用兩根木頭給頂上了。

王翠芬拿著煤油罐子,摸索著往桌子上的煤油燈裡添著油,擦起一根火柴,把煤油燈點著,它散發的微光,把幾人的臉上都照的黃黃的。

周老摳是一家之主,此時他的眼睛還紅通通的,他抹了一把臉,臉上是少有的嚴肅。

周老二,劉小娥,周文都坐在桌子旁,聽著周老摳說著往後的打算。

「我先給你們所有人交代好,誰也不能把貓蛋太爺顯靈的事說出去。」

「爹,你放心吧,我們不是那不知道輕重的人。」

劉小娥打著包票,現在外面正嚴打封建迷信哪,誰敢冒這個頭。

即使能冒頭,也不冒,這種事,只有他們知道,要是旁人聽說了,只會招來禍端。

「這就行,洪水過後,肯定要鬧飢荒,糧食會更緊,這眼瞅著快開鐮了,等開了鐮,會種苞米,等咱過年分了苞米,就立馬動身。」

春上才發大水,要不是周老摳捨不得那些糧食,真想現在就逃走,可逃走,沒個介紹信,吃啥喝啥。

「爹,這事要不要先給俺那兩個姐說一聲?」

周老二的兩個姐都嫁到了附近的村子裏,大姐周芳芳是自由戀愛,不顧周老摳和王翠芬的阻攔,硬是要嫁給一個油嘴滑舌的二流子。

二姐周杜鵑,原來的對象和旁人結婚了,她一氣之下,嫁給了帶著閨女的玉林公社下面第一大隊的會計。

她的初戀對象,就是那個大隊的。

大姐隔三差五的回來打秋風,哭訴丈夫和旁的女的不清不白,二姐很少回來,當初為了嫁給對方,和家裏鬧掰了。

「先不告訴她們,她們倆就是糊塗蛋,憋不住屁的玩意。」

周老摳到現在,還在對兩個閨女不聽他的,所嫁非人的事,生著悶氣,到時候快走的時候,叫著她們,她們要是不願意走,就隨她們。

他這個爹也算是把該做的都做了。

「老二媳婦,你過幾天,回一趟你娘家,給親家公親家母吱一聲,到時候咱一塊走。

這事可不能驚動旁人,要是旁人知道了,傳到上面,想走都走不掉。」

周老摳都想好了,到時候晚上走,等村子裏的人發現的時候,他們已經不在這了,就算那個狗日的趙軍和趙德厚想攔也沒法子。

這還要去公社開張介紹信,在路上好走,就說去遠方探望親戚。

「我省的,爹,你放心。」

劉小娥準備明天就回家說。

「老婆子,咱明個去山上種點菜,到時候醃點,再曬乾點,省的後面鬧飢荒沒菜吃。

老二,你去找人打一輛大板車,到時候咱好推著走,別在村裏打,去遠點的地方找老木匠,這樣不用介紹信。」

周老摳最擔心的還是口糧問題,即使今年能分兩次糧,也不夠吃的啊。到時候,洪水一過,糧食緊張,恐怕就連黑市價格不便宜的糧,都沒有了。

這幾天,周家人狀態明顯都不一樣了,就像是隨時迎接備戰似的,一個個都緊繃著,神色急促,但一出了大門,就和平常一樣,該上工上工,該扎堆嘮嗑就嘮嗑。

帶著周文去

鎮上買醃菜用的香料回來的王翠芬,坐在隊裡的牛車上。

「她王嬸,你這打這麼多的醋還有醬油,準備幹啥哪?」

王翠芬的腳邊是兩罐子的白醋和醬油,想藏都藏不住。

「醃菜用,醃這個菜待放多點醋味才好,老二媳婦的爹娘,說我醃的好吃,托我今年也給她們醃幾罐子。」

王翠芬醃的菜,和村子裏旁人醃的不一樣。

旁人醃的又黑又鹹,吃一口能就兩個窩窩頭,王翠芬醃的,又甜又脆又酸,啥味的都有,越吃越想吃,就是不就饃饃,也能幹幾碗。

雖然村裏人都知道王翠芬醃的菜好吃,但沒有一個人想學她那樣醃,因為在他們看來,這不是好鹹菜,他們衡量好鹹菜的法子,就是看下不下飯。

為了不費菜,她們捨命的倒鹽,醃的一罈子,能吃上好幾年,省錢的很,誰家要是醃的一罈子鹹菜能吃上十年,這就是頂好的鹹菜了。

而王翠芬每年都要醃一次,醃的菜最大的缺點,就是太好吃,又太費東西,不是麻油就是糖的……一個鹹菜而已,愣是被她給醃出來花了。

「咱這個村,恐怕也就只有你這樣醃菜,我家的醃菜還是前年醃的,現在吃的還剩半罈子哪。」

李大娘話裡遮不住的得意,看她多會過日子,多會持家,叫她說,把鹹菜醃的那樣好吃,有啥用,只會吃飯的時候,多費菜,多費饃饃。

她每次醃都是往裏面倒點水,多撒點鹽,然後就啥也不放了,用石頭壓著,從裏面拿出一塊鹹菜疙瘩,能吃一個多月哪。

「醃的難吃,怎不說?」

王翠芬冷笑一聲,堵的李大娘再也沒話說了,扭頭和旁邊趙德厚的婆娘說起了話。

趙德厚的婆娘旁人都叫她趙嬸子,沒人記得她原來的名字了,她和王翠芬向來是不說話的,前幾年倆人還掐過一架,被王翠芬當著人的面,騎在她身上,呼臉。

自那以後,趙德厚和周老摳的關係,更加不好了。

「呀,她趙嬸,你這手上啥時候打的金鐲子啊,可真好看。」

牛車上就她們仨人,算上周文,四個人,李大娘一驚一乍的。

王翠芬和周文都望了過去,只見她手上還真戴了一個金鐲子,有手指頭那麼粗,上面雕工劣質,花樣俗氣,像是才打的。

她們家哪來的錢打的金鐲子?王翠芬突然想到了以前周老摳和她說的那件事。

「翠芬啊,你看人德厚多知道疼媳婦,你改明,讓你家老摳也給你打一個這樣的金鐲子,看戴著多富貴。

老隊長就是知道疼人,要是我這輩子別說金的,就是戴上一個銀的,讓我第二天死了,我也願意。」

劉大娘的馬屁吹的趙德厚的媳婦,渾身舒坦的不行,斜晲了一眼王翠芬和她身邊的周文,神色間說不出的痛快。

她家老趙親自登門,找他們定娃娃親,是看得起他們,他們竟然還不識好歹?

她的孫子,就算是公社主任的孫女也配得上,那王翠芬的大兒子不就是在城裏當技術員嗎?有啥牛的。

這十裡八鄉,想和她趙家攀婚事的人家,多的就像牛毛,都想讓自己的閨女嫁過來吃香的喝辣的。

這個貓蛋,長得俊是俊,但頂啥用,長大後,不能好好伺候她孫子,一樣是白搭。

「我家窮,哪能和老隊長家比啊,也不知道他一個隊長,哪來的這麼多錢,都能打得起金鐲子了,等啥時候,我去公社問問領導,是不是當隊長,上面就給發金子。」

王翠芬見那個金鐲子沉甸甸的,恐怕要有三四兩重。

聽到王翠芬的話,趙嬸子臉色頓時變了,連忙用袖子蓋住了金鐲子,

「我這是塗的黃銅,不是啥金子,裏面還是空

心的哪,是我家老大在鐵匠那給我打的,不值啥錢,不值啥錢。」

等回到家後,趙嬸子把這事和趙德厚一說,趙德厚甩手就是一巴掌。

「誰讓你出去招搖的?你個藏不住的東西的臭娘們。

我不是都和你說了,這些東西不能見光,你真是一點腦子都不長。」

「那個老地主都死八百年了,再說了,這個鐲子是重新融了,又做的新的,誰能看出來?」

趙嬸子捂著臉,委屈的不行。

趙家的小兒媳婦,聽到她公婆屋裏有吵架的聲音,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盆,悄悄的趴在門口聽了起來。

「我是老隊長,咱家老大又是隊長,你戴個這玩意出去,讓村裏人怎想?

還跑到那個潑婦面前去炫耀,這下好了,要是她真去公社鬧,我和你沒完。」

趙德厚藏著掖著,日子從不敢過太好,可自從老大當上隊長後,這個娘們就飄的不是她了。

「我就是氣不過,咱看上周家那個死丫頭,是她們的福氣。

她們竟然不願意,還不給你這個老隊長面子,都這麼多年了,咱在村裏,誰敢這樣不給咱趙家臉?

誰不巴結著咱?

就那個周老摳和王翠芬,即使當著村民,也不給咱留面子,咱怕他啥?你怎就這樣怵他們?」

趙嬸子這麼多年,一直都搞不懂,前幾年,她被那個王翠芬欺負成那樣,趙德厚把她關在家裏,說啥也不讓她報復回來。

「你個婦道人家,懂啥。」

趙德厚不往那上面說,罵完趙嬸子後,打開門,就見小兒媳婦端著盆,慌裏慌張的往灶房走,他眯了迷眼,對身後的趙嬸子說,

「你是怎麼當這個家的?老三媳婦都敢聽我這個公公的牆角了?

要是實在不會當這個家,往後這個家就讓老大媳婦當。」

「你個沒良心的……又不是我讓她聽的。」

趙嬸子在屋裏哭哭啼啼的,他的大兒媳婦,胡彩雲過來請示公公趙德厚開不開飯,得到趙德厚的點頭後,這才恭恭敬敬的雙手捧著一碗擀的勁道的油潑辣子面送到趙德厚面前。

然後又給趙德厚端來了一盤炒的焦香的花生米,和半瓶白酒,以及一個酒盅。

給公公倒上酒,站在一旁候著,

「老大今個去公社開會去了,你把飯給他留著。」

趙德厚端著碗,用筷子麻利的拌好面,往嘴裏抄了一筷子,不由得點點頭,這個大兒媳婦做的面,最得他的心,就連老婆子做的面,都比不上這個兒媳婦的。

「爹,我給他留好了。」

胡彩雲當年走了狗屎運,才嫁到趙家,身份雖然比不上她其他兩個妯娌,可在這個家,是最得公公看重的。

周老摳給二兒子娶的是教書先生家的閨女,給三兒子娶的是隔壁大隊副隊長的妹子,給老大娶的是一個家裏窮的都快揭不開鍋的白脖的閨女。

他的大兒子氣盛浮躁,他的兩個弟弟都比他穩重,就連趙德厚都頭疼這個兒子,但好在當年給他娶了一房好媳婦。

這個媳婦可比他這個兒子強多了。

等趙德厚揮揮手,讓她下去吃飯,她才下去,走的時候,還瞥了一眼她婆婆的那屋。

「就知道巴結人。」

胡彩雲回到灶房,趙老三的媳婦摔盆子砸碗的,拿話諷刺著這個娘家最窮,整日裏就知道在公公面前賣好的大嫂。

「別讓爹聽到,否則爹又要生氣了,大夫說了,咱爹要少動氣。」

胡彩雲沒有還嘴,而是好心勸她,她都已經習以為常了,這兩個妯娌,平常對她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可這有能改變啥?

她嘴角微勾,眼底閃過

一絲輕蔑。

「你可真是會裝啊,爹都不在跟前,你裝給誰看?」

劉小草最看不上她這幅樣子,她話剛說完,就見門口站著她那個黑著臉,端著碗的公公,她嚇的頓時低下了頭。

……

「嬸子,嬸子……」

劉小娥和王翠芬正熱火朝天的,一個人洗菜一個人切菜,把案板都搬到了院子裏,周文則是在倆人之間來回運菜。

聽到外面有人拍門,王翠芬和劉小娥,還有周文,連忙把院子裏扎眼的東西,給搬回了屋裏。

「你找我奶幹啥?」

拎著一包點心的胡彩雲,見周家的門開了,從裏面探出一個小姑娘的頭來。

「貓蛋,你奶在家嗎?我來看看你奶。」

「沒在家,我二娘也沒在家,就我一個人在家。」

周文知道她,她是那個趙軍的媳婦。

「沒在家啊,是我來的不巧,這點心你拿著吃吧。」

胡彩雲明明知道王翠芬和她那個兒媳婦劉小娥在家裏,見她們不肯露頭,也沒說啥,想把手中的點心給貓蛋。

「我不要。」

周文說完,把門啪的一聲關著了。

胡彩雲納悶的很,村子裏的娃都稀罕這點心,這個貓蛋怎就不稀罕?

不過轉念間就想通了,她爹是技術員,這去城裏一趟,肯定吃了不少好東西,所以瞧不上這下面的點心了。

周文趴在門縫見她走了,她剛走沒一會兒,趙家那個三兒媳婦拿著包袱,抹著淚回娘家去了。

王翠芬心裏跟明鏡似的,這個趙家大兒媳婦肯定是受她那個公公的意思,拿包點心想糊住她的嘴,不讓她去公社鬧。

哼……

把切成塊的蘿蔔,用水煮出來蘿蔔氣,然後用手捏乾淨水分,折騰好幾遍,才放進罈子裏,最後把煮好放涼的香料水,倒了進去,沒過蘿蔔。

又往裏倒了三碗醋,這醋可不是隨便的醋,而是那正經大米釀出來的醋,王翠芬的公公周太爺說過,這樣的醋,吃起來,甜,醇,柔,又帶著一種米香。

最後倒進一碗切碎的紅辣椒,就用黃泥糊住了口。

麻油不能現在放,等從罐子裏拿出來吃的時候再放最好,那個時候香味不會散。

王翠芬做的已經不怎麼講究了,照周太爺說的,就連辣椒,都要是四川那邊的長的跟小手指那麼大的辣椒是最好的。

可現在飯都要吃不上了,還講究個啥。

蘿蔔暫時隻醃了這一種,等山上周老摳今個去那種的菜種出來後,再醃其他兩種。

其他兩種,一種是曬乾的醃法,一種是蒸乾的醃法,前者用醬,後者用酒。

反正各有各的風味。

周文這三種都愛吃,還有她奶拿白菜和臘肉在一塊做的壇肉,更是讓人想想都留口水。

每年過年,隊裡分的豬肉,王翠芬把它抹上鹽掛起來先放上一兩個月。

等做壇肉的時候,把它上鍋一蒸,切成片。

然後用儲存在地窖裡的白菜,一片白菜包一片微黃透明津亮油脂的臘肉片,用蔥絲系成四四方方的塊狀,一塊壓一塊的碼在罈子裏。

等上幾個月,開口啟封的時候,罈子裏油汪汪的,撲鼻一股子糟肉香。

那白菜早就被臘肉出來的油給浸的軟綿綿,油滋滋的了。

吃一塊,滿嘴流油,能香到讓人哭。

中午王翠芬把劉盼娣送的三條鹹魚,做了其中一條,另外一條,留到逃荒再吃,剩下的一條,讓劉小娥給她爹娘送過去了。

摻粉條子,白菜葉一塊燉的,燒的劈開的木柴,那條魚王翠芬早上就溫水泡一上午了,做的時候,鍋裡加了點油,就

把魚放進去煎。

煎的兩面金黃,散發著鮮香鮮香的味道,才把蔥,辣椒放了進去,周家人都愛吃辣,頓頓離不了辣椒。

開春的時候,自留地就種了一茬紅辣椒了,到現在沒有拔,還在結辣椒,平時王翠芬把家裏的雞屎撒進去。

雖說菜種的稠,可地有勁的很,種出來的菜都不賴。

從山上種菜回來的周老摳,到家後,放下身上的簍子,從裏面倒出一小堆的野核桃,喊貓蛋過來吃。

村裏的娃就愛吃山上的野核桃,香的很,今天也是周老摳運氣好,往山裏走的深,剛好碰到一顆核桃樹,還帶著青皮哪,他用棍子敲下來幾個帶回來了。

核桃肉還有點嫩,等秋播的時候就應該差不多了。

周老摳蹲在地上,用鎚子給貓蛋敲著核桃,把外面那層青皮剝掉,才露出核桃來。

等著吃的周文和劉小娥蹲在一旁等著。

灶房沒人給王翠芬燒鍋,王翠芬扯著嗓子正要罵,從外面回來的周老二鑽了進來,熟練的坐在灶房前,往裏面添著柴火。

「娘,你的手藝真不是吹的,我在村頭上就聞到了這香味。」

一大早就去外面找做木匠的老師傅回來的周老二,看著鍋裡翻動的魚塊,把他娘誇的心裏樂開了花。

「待會做好,你多吃點……」

王翠芬往蹲在院子裏只顧著敲核桃的周老摳那掃了一眼,小聲對兒子說,

「我特意挖了一大杓豬油,你爹不知道,香的很,你快聞聞。」

周老二站起來,彎著腰,聞了一大下,

「咦,我說哪,這魚怎這麼香,原來放了這麼多的油!!!」

周老摳往灶房看了一眼,就見老婆子和老二正湊在一塊嘰嘰哇哇的說著啥。

「爹,快敲啊。」

劉小娥嘴裏還沒吃完,就催促著周老摳。

周老摳回過神,連忙繼續又敲了起來。

「要是你爹知道我燉魚用了這麼多油,肯定該說我了。」

王翠芬往罐子裏的豬油裡摻了點水,這樣看著和以前一樣多。

雖說王翠芬不怕周老摳,可也不想聽他嘮叨。

當年教她做菜的公爹說了,這做菜,一定不能捨不得放油,不捨得放油,做出來的菜,不香,不好吃。

「那板車的事怎樣了?找到人沒?」

「咱家人一個塞一個糊塗,那我媳婦小蛾的爹不就是做木匠活的嗎?我爹還讓我跑遠地方找。」

周老二提起這事,就埋怨的不行,他沒想起來,他爹也沒想起來,就連小蛾都沒往這上面想。

「我的娘啊……倒把你嶽丈會幹木匠活這事給忘了個乾淨……這真是守著瓜田找瓜田。」

其實這也不怪王翠芬他們,最近這幾年,吃都吃不飽,誰還有那個閑錢請木匠啊,劉小娥的爹,整天下地掙工分。

之前別的大隊有個木匠給鄰居打了一張飯桌,收了人家五分錢,還沒出那個門子,就被人當成投機倒把的給抓走了。

周老二想好了,等吃完晌午飯,就去他嶽丈家走一趟。

「二哥,恁家今個做啥飯啊?怎恁香?」

周老摳把砸好的核桃分給兒媳婦和孫女,轉頭看去,

「是老三啊。」

當年周老摳的親爹逃難逃到這,和一個同樣是逃難過來,帶著一個男娃的寡婦,搭夥過起了日子。

周紅眼就是他爹和那個寡婦後面生的,分家後,單過了,周老太爺一直跟著周老摳這個兒子過。

周紅眼之前不叫周紅眼,但有隻眼常年發紅,所以人就給他起了個這個外號。

這都快熱天了,他還穿著一件薄棉襖,敞著懷,湊到周

老摳跟前,要挖他煙袋裏的煙絲。

「我的煙絲也抽完了。」

周老摳把煙袋遞給孫女周文,讓她給他放回屋裏去。

周紅眼見那煙袋裏明明還有煙絲哪,他這個二哥就是太摳了,對他這個親兄弟都這樣扣,真是沒天理了,他也不生氣,自顧自笑呵呵的,和周老摳拉呱著閑話。

那發紅的眼睛一直往灶房裏瞟,他這個二哥家裏的日子過的就是賽神仙啊,瞧這魚都吃上了,還這樣香,這是放了多少油啊。

還別說,他這個二嫂做飯就是好吃,比他媳婦做的好吃多了,壓根沒法比,就連大嫂都比不上她。

就是他這個二嫂,人實在不怎地,走在路上,都拿眼白他,一點都沒有大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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