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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婚[七零]》第76章 第 76 章
周衛東其實挺想留在這的,他爺奶的日子過的好,當初要是被要走的是他就好了。

不僅周衛東羨慕貓蛋,就連周衛麗,尤其是周衛紅,最羨慕。

心裡酸的不行,看著那個穿著漂亮裙子,扎著辮子,辮子上還綁著藍色紗帶的蝴蝶結,被她二嬸護在懷裡的貓蛋,嫉妒的眼都快噴火了。

當初要是過繼給二叔二嬸的是她周衛紅,那現在穿漂亮裙子,被抱在懷裡的就是她了,她就能在這過好日子了。

照顧姥爺,給姥爺搓屎洗尿的人就是她的這個好大姐了。

周老摳見這個周衛紅瞅蛋兒的眼神,很猙獰,眼皮子頓時一跳,連忙擋住了她的目光。

壞種就是壞種啊,他大兒子的這個閨女,算是徹底的爛透了。

這一年多的時間,對於周衛紅來說,她遭受的事情太多了。

她從天上掉到了地下的爛泥裡,發臭,發爛,這也致使她整個人都變了。

周衛紅收回了目光,用手揪著衣角,低著頭,面色變得很平靜。

但心裡卻被瘋狂的不甘和憤怒給填滿了,當初為啥不是她,為啥不是她?

她的眼裡迸射出扭曲的光。

「爹,娘,你們留下衛紅她們仨吧,她們吃的很少的,她們都是你們周家的種啊,你們不能不管他們啊……」

趙玉蘭跪在王翠芬和周老摳的腳邊,求著他們留下周衛紅他們,周衛紅也很有眼色的給王翠芬他們跪了下來。

「爺,奶,我能幫你們幹活,你們別不要我們啊。

我聽話,我很聽話的……我能幫你們洗衣裳,幫你們做飯,幫你們餵雞,我啥都能幹的……我每頓吃窩窩頭就行,我不會再和姐姐搶吃的了。」

周衛紅哭了出來,說的這些話,要是不知道她是啥人的,恐怕會心軟。

「甭裝了,要是留下你們,還指不定在這乾出啥壞事哪。」

周老摳想起剛剛這個孫女的眼神,就忍不住背後發涼。

這樣壞的娃,堅決不能留下來,不僅她不能留下來,就連剩下的那兩個小的也不能留。

她們都被趙玉蘭給教壞了。

「趕快帶著她們走,在這哭的煩死個人。」

王翠芬不耐煩的說道。

「娘,他們是你的親孫女,親孫子啊……」

趙玉蘭拽著周衛紅和周衛東讓她婆婆王翠芬看,想讓她心軟,可王翠芬別說心軟了,瞅見這仨壞種,就厭惡的不行,把臉扭向了另外一邊。

「快走,快走吧,你們自己的娃,扔給爹娘,算怎回事。」

劉小娥趕著這個大嫂。

這個趙玉蘭曾經瞧不起的妯娌,現在過的這樣好,打扮的這樣洋氣,之前剛過來,見的第一面,趙玉蘭甚至有些沒認出來是她。

在周向北為周向南當了工人心裡不是滋味的時候,趙玉蘭看著劉小娥同樣的難受。

「娘……爹……」

趙玉蘭的眼淚都哭幹了,她真不知道這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鐵石心腸的人。

周衛紅她們留在這,至少能吃飽飯,跟著她們,只能挨餓受罪。

「走吧。」

周向北覺得丟人,牽起周衛東和周衛麗就走了,轉頭還喊了幾聲周衛紅。

周衛紅就像沒聽見一樣,還死死的賴在這,她期盼著她爺她奶,或者她二叔中的任何一個人,開口留下她。

留下她,她就能留在城裡了……

她雖然年紀小,可已經知道跟著誰會遭罪了,跟著誰能享福了。

她不想再過那種苦日子了,她不明白為啥她家好好的,怎麼突然之間就全變了。

「奶,求你們

了,讓我留下吧……」

周衛紅小臉上都是淚,一道一道的黑印子,王翠芬無動於衷,任由她被又回來的周向北給拉走。

劉大娘她們剛剛看到了那個周衛紅臉上的神情,真想不到,一個這麼小的娃臉上竟然出現那種表情。

幸好翠芬她們沒有心軟留下她們,這孩子都被教壞了,已經很難再教好了。

他們一家人待過的門口,被王翠芬燒了一鍋滾燙的開水,潑了又潑,他們嫌臟。

巷子裡的人都來到了周家,勸他們別為這種人傷心,不值得啥的。

汪虹她們這才明白,貓蛋為啥喊自己的爸叫二爸,自己的媽,叫二媽。

他們不僅沒有笑話她,反而更加的可憐她。

汪虹她們都羞於赤/裸裸的關心,就把自己平時捨不得吃的的東西,拿了過來,一股腦都塞給了貓蛋。

有小人畫,有糖果,有新手絹……

……

周杜娟挺著個肚子,挎著菜籃子,剛從供銷社出來,她這次是真懷上了。

就是不知道懷的是男娃還是女娃。

「二姐……」

周向北硬拽著不願意走的周衛紅,他突然扭頭,看向剛剛過去的女人的背影。

周杜娟聽到有人喊他二姐,她轉過身子一看,只見是穿的破破爛爛的男人,還有娃,她沒怎認出來,又看了幾眼,才試探的喊道,

「向北?」

「二姐!!!

小杏和她奶奶說你和王安離婚了,來了榕城,沒想到還真是你。」

剛剛他以為是認錯人了,周向北原本低沉的心,稍微激動了些。

打量著他這個已經有了身子的二姐,他好多年都沒回來了,眼前的二姐和記憶中的二姐,真的不一樣了。

看她的樣子,過的應該挺好的。

「你這是又結婚了嗎?」

他是沒想到,他二姐幹了破壞人家庭的事,連閨女都不要了。

周杜娟見他看著自己的這種目光,就知道他肯定知道了自己的那些事。

「對,結婚了,他是鋼鐵廠的幹事,對我很好。」

周杜娟摸著隆起的肚子,淡淡道。

她之前趁李繼工回老家去接他爹娘的空,正好陳大麥娘仨又過來找事,她就用買來的雞血,假裝流產了。

李繼工不僅和那個陳大麥離了婚,就連她給他生的兒子和閨女都不管了。

原本準備補償給她們母子仨人的錢,也用來給她買了支高檔手錶補償她這個失去孩子受了委屈的人。

她還勸他不要怪陳大麥母子仨人,就因為這事,原本想勸兒子不要和陳大麥離婚的李父李母也接受了她。

她現在日子過的挺好的,李繼工的娘這幾天也要從鄉下過來伺候有身孕的她了。

「你不是在海城當技術員嗎?怎麼成了這幅樣子,這是你媳婦趙玉蘭?

這是你們的娃?」

周杜娟很驚訝,她這個兄弟是家裡最有出息的人,她已經六七年沒有見過他了,沒想到再見到他,他會是這個樣子。

剛剛要是他不叫住她,她隻以為他們是來要飯的叫花子。

「還有你的腿是怎了?」

她注意到他這個兄弟的右腿,好像是瘸了。

「二姐……自打爹娘從我那走後,這中間發生了太多的事,你兄弟我我我……我的工作丟了。」

周向北說著說著,又忍不住哽咽了起來,泣不成聲。

周杜娟把他們領到了附近的公園裡,聽他把所有的事給講了一遍。

「咱爹娘,已經不原諒我了,我現在帶著娃,連個住的地都沒有。」

周向北話裡的意思是

想讓二姐幫幫他,周杜娟也聽出了這個意思。

「向北,不是我不想幫你,你二姐我也不好過……你們……還是回雙水村吧,那裡至少有地,能在隊裡掙工分。」

周杜娟連把周向北領回家裡吃一頓飯都沒有,她的態度有些冷淡和疏離。

念在姐弟的情分上,她把身上剩下的錢全都給了周向北,那是五塊錢。

周向北帶著娃走出榕城的時候,站在原地,往後看了好大會。

「走吧,不會有人追過來的。」

趙玉蘭譏諷道,他的爹娘,兄弟,二姐,沒有一個好的,見她們家現在落了個這個下場,也不說幫她們一把。

即使以前周向北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可他終究是他們的兒子,是那個周老二的大哥啊,還是那個周杜娟的兄弟。

真是風水輪流轉,以前周向北這個大哥在城裡當技術員,現在輪到那個周老二在城裡當工人了。

就連周向北那個不檢點的二姐,現在都過的這樣好。

都比她們一家過的好啊……

周向北沒有看她,因為會反胃,他上輩子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孽,娶了她。

他上了這麼多年的學,為的就是能在城裡紮根,當工人,他從當初的學徒工,一步步爬到之前的三級技術員。

這裡面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啊,在冰天雪地,為了讓自己不打瞌睡,他拿著書在外面的雪地上,舉著煤油燈看書。

他從小就知道,他是莊稼人家裡的娃,生在窮溝溝裡,上學是他唯一的出路。

他還記得,那年是冬天,外面下著鵝毛大雪,他爹周老摳年頭裡剛把家裡的那只花豬給賣了。

擺在他和老二面前的是兩根用木板壓著的麥秸稈,誰抽到短的,誰就繼續上學,長的留在家裡幹活。

因為家裡的錢已經供不起兩個娃了。

老二的成績比他好,他是那種笨人,要是老二上這個學,肯定比他還要有出息。

他比老二大,按理說應該把這個機會讓給老二,可他不想失去這個唯一能改變命運的機會,他不能留在家裡乾農活,乾一輩子的農活。

當時老二才十四歲,頭上戴著個羊皮帽子,身上穿著爛棉襖,直接說他不想上這個學了,想留在家裡種莊稼。

他當時聽到很慶幸,又很心酸,知道是老二故意讓給他的。

他當時發誓等他上出來後,把老二也帶出來,可當他在城裡當上了工人後,就變了。

他是廠子裡的文藝青年,把自己這個還在鄉下打土坷垃的兄弟忘的一乾二淨。

後來娶了趙玉蘭,他忙著上班,忙著過她們小兩口的日子……周向北心裡說不出的後悔,後悔自己不是個東西。

在城裡當工人的這八年,對他來說,就像是莊稼人出身的娃,做的一場黃粱夢,夢裡被好日子給迷昏了頭,讓他把一個人的良心給丟了。

尤其是他想起來自己那樣對事事為他著想的爹娘,那樣說話,說那樣的話的時候,他覺得那樣的自己很陌生。

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他在裡面想了很多,把所有的事都擼了一遍,細細的想,有的時候夢裡都是小時候的事。

他出來後,認為他爹娘肯定會原諒他,哪有父母不原諒自個的娃的,即使他再混帳,再不是個東西。

那個時候,他抱著希望,抱著被接納的希望,他想再回到那個家裡。

一路要飯走到這,在他爹娘面前發了瘋,跪求他們的原諒,整個人都有些魔怔了,他爹娘還有兄弟對他的態度,就像一盆冰水一樣,澆醒了他。

剛剛又遇到二姐,他竟然還期望對方能幫幫他。

他真覺得自己可笑的慌,當初他在城裡一個

月拿著二十多塊錢工資的時候,都沒有幫過這個二姐。

甚至自己一當上工人,就對這兩個姐不怎麼關心了。

也沒有給她們寄過錢,他和他們之間,就像是帶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

人家剛剛還給他五塊錢,已經算對不起他了,畢竟當初她二姐日子過的難的時候,他連五塊錢都沒有給過對方。

並且她們倆也從來沒有往城裡給他寫過信,估計是從他平時回家的態度上,看出來了,所以從沒有打擾過他。

現在回頭看看,自己作為周家唯一出來,有出息的人,都幹了些啥事,對兩個姐姐不管不問,二姐連離婚了,都沒和他說過。

他這種人,是只有落魄了,過的不如意了,需要姐弟爹娘幫助自己了,才能想得起他們這些人。

他到底是個啥樣的人啊,怎麼能這樣的不要臉。

周向北審視著自己,唾棄著自己。

「走吧。」

周向北拿著自己來的時候拿來的破碗和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在最前面。

頭頂的陽光依舊烤的人冒油,趙玉蘭看著周向北的背影,總感覺他變得有啥不一樣了。

「娘,我不想走,爹想走讓他走,咱留在奶奶家,行不行?」

周衛紅拽著趙玉蘭的胳膊,不願意踏上回去的這條路。

「她們願意要咱才行啊,她們的心都是石頭做的,硬著哪。

隻講自己在城裡過好日子,一點都不可憐你們。」

趙玉蘭還是很憤怒,不管她可以,可憑啥不管衛紅和衛東她們仨,她們仨是王翠芬和周老摳的孫女和孫子啊。

在她的認知裡,當爺爺當奶奶的就應該管自己的孫子孫女,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你們往後要記住這一家人今天是怎對待咱的,你們的爹沒有了工作,你們的爺,奶,二叔他們就瞧不起咱一家人。

甚至連願意留下你們,都不願意。

衛紅,你們一定要把這事記住一輩子,記住他們是怎對咱的,等你長大後,要報復回來……」

「娘,你放心,她們不要咱,把咱趕走,等我長大了,給我等著瞧。」

周衛紅咬牙切齒的,小臉上滿是恨意,她一個人都不會放過的,這些人這樣欺負她們。

「對,就是要這樣,衛麗,衛東你們倆也要牢牢記住,她們明明就有錢的很,能幫咱,卻不幫咱,虧恁爸還是那倆老貨的兒子哪。

我早就看出了,那倆老貨是個偏心眼子,他們向偏你們的二叔,一點都不疼你們的爸,要是真疼你們的爸,之前就應該讓咱一家子留在那裡。

再出錢,幫你們的爸在城裡找份工作。

更何況你們的爸還斷了一隻腿,就拿幾個窩窩頭把咱給打發了,咱大老遠的過來投奔他們,沒說讓咱在家歇幾天。

這外面日頭這麼大,就這樣讓咱滾,他們真是太絕情了。」

趙玉蘭甚至懷疑周向北不是那倆老貨親生的兒子,是抱來的。

如果是親生的,怎麼能忍心這樣做啊。

他們還不如那個周杜娟那,至少人家還給了她們五塊錢,那倆老貨還有那個周向南,一分錢都沒有給她們。

早知道是這個結果,當初為啥還要大老遠的過來啊,一路上,沒餓死,倒快渴死了,地面被曬的都燙腳。

她們腳上連雙鞋子都沒有,難道他們眼瞎沒有看到嗎,不給她和周向北可以,連這三個娃都不給。

天老爺啊,你睜睜眼吧,憑啥讓這樣的孬人日子還過的這樣如意啊。

「你娘她們就是個勢利眼,見咱現在不行了,才敢這樣對咱,要是咱的日子還像之前那樣,她們敢這樣對咱嗎?」

路上,趙玉蘭一直

和周向北發泄著心中的不滿和憤怒。

周向北就像聾了似的,腿上的傷口已經有些化膿了,他整個人暈暈的,雙腿像灌滿了鉛似的,有些邁不動步子。

「我和你說話哪,你怎麼不吭聲,我攤上你這樣沒出息的男人,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了,現在你還成了瘸子……你要是有本事點,我和娃至於跟著你在這遭罪嗎?」

趙玉蘭啥都埋怨周向北,把所有的事都怪在了周向北的頭上,氣他不爭氣,沒能耐。

她埋怨周向北的時候,也不低頭瞅瞅自己啥德行。

這種人,永遠看不到自己身上的毛病,只能看到旁人的,把自己的不幸都歸結在了對方身上。

說白了,對方不僅要會掙錢,要有大出息,還要會為人處世,要讓她過的順心。

做不到這其中的一條,就等著吧,她用自己的高標準,處處要求對方,一旦對方比不過某一個人,就等著被貶低吧。

她能把你貶低的處處不如人,是個窩囊廢,活著浪費空氣的那種。

這其實是精神虐待,比周向北被人敲斷一條腿還要來的痛苦。

這一路上,她已經拿周向北和如今當上工人的周向南比較了幾十次。

她做這種事的時候,也不拿自個和旁的女的比較比較。

「我是不如老二,不過你也不如老二的媳婦,你連人家老二媳婦的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我當初就不該娶你。」

周向北受不了了,啞著嗓子拿她和老二的媳婦劉小娥比。

趙玉蘭聽到周向北說她不如那個劉小娥,頓時難受的不行,朝周向北撲了過去,

「你竟然敢說我不如她,你憑啥這樣說,你個窩囊廢,說自己的媳婦不如旁人……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你個負心漢。」

周衛紅也不攔著,帶著周衛東他們靜靜的坐在一旁的樹蔭下,他們早就習慣了,來榕城的這一路上,她們的爹娘就沒少乾仗。

天氣熱的不行,再加上走了這麼遠的路,趙玉蘭和周向北打了一會,就打不動了。

周向北這下是徹底的知道了,只能她說他不如人,不能他說她。

每個人都不願意承認自己不如人,即使自己心裡清楚明白,但還是不想被人指著鼻子反覆說,來回說,一直提醒他。

等好不容易走到雙水村的村口,周向北已經去了半條命了。

他沒有住自己的老家,而是找到老村長,想住到村尾的茅草屋裡。

那個地方是之前趙禮母子倆人住的地方,現在裡面都結蜘蛛網了。

趙玉蘭說啥不願意住茅草屋裡,她想住在王翠芬她們之前住的青磚房裡。

「你要是不願意住,你可以回自己家。」

周向北說啥也沒臉住在他爹娘的房子裡,那兩間大瓦房,在城裡說好的,爹娘歸老二養,家裡的大瓦房他不要,全是老二的。

即使老二和他爹娘現在住在城裡,一時半會回不來,可他還是不願意住。

趙玉蘭這下不吭聲了,和周向北還有三個娃,在這個茅草屋裡住了下來。

說來也神奇,這個茅草屋,當時發大水的時候,竟然沒有被衝倒,不過搭在上面的茅草都掉的差不多了,只剩幾根埋在地下的木頭。

趙玉蘭住下後,就變成了一個怨婦,不,她從離開海城的時候,就成了怨婦。

在雙水村,怨天怨地怨周向北,就連她去外面挖不到野菜,回來都怨周向北。

老村長實在看不下去了,見周向北整天痛苦的用頭去撞樹,就給了他一根鐵棒,還有一塊石頭。

讓他受不了的時候,就磨磨鐵棒,發泄發泄。

周向北打那以後,就天天抱著個石頭,跑到地頭上去磨鐵棒。

……

周紅眼想和大哥周大發修補下關係,周大發的兒子周川當上了村子裡的生產隊隊長,趙德厚父子倆人還是沒消息。

公社就讓周川接了趙軍的位,因為周川是村子裡最有知識的。

他也願意領著村民好好乾,帶著雙水村現有的村民,爭取早日吃上飯。

「大侄子,在家哪……」

周紅眼舔著臉站在周大發家的門口,周川和他兄弟正蹲在院子裡吃飯。

在灶房端碗的周大發聽到了周紅眼的聲音,乾脆沒有出去,而是躲在灶房扒拉飯。

他們一家吃的也不是啥好飯,就是野菜和麥麩子還摻的一小點穀子弄成的菜糊糊。

周老摳和兩個兒子吃的是稠的,趙紅霞帶著幾個兒媳婦吃的是稀的。

男人們出力大,女人們出力小,趙紅霞的兒媳婦都習慣了,家家戶戶基本上都是這個情況。

吃完飯,還要去上工,只要把這個災年熬過去,日子就好過點了。

周川和他兄弟沒有一個人搭理這個三叔周紅眼,平時也不去上工,就讓他的幾個閨女去,三閨女已經被他嫁出去了。

說是嫁,其實和賣有啥兩樣啊,嫁到了平原收成好的地方,拉回來了兩袋子苞米面,一袋子小麥。

聽說他還準備把自個的四閨女再嫁到那邊哪,換來的糧食正好給他兒子周栓子討房媳婦。

他家的閨女巴不得嫁出去哪,嫁出去,至少能有頓飽飯吃。

「大侄子,三叔問你話恁,恁爹嘞?」

周紅眼塌著腰,弓著背,厚著臉皮繼續問。

周川扒完碗裡的飯,一抹嘴,把碗放到了灶房裡,然後兄弟倆人扛上鋤頭就出了門。

走到了門前那棵槐樹下,周川停住了步子,轉身對周紅眼這個三叔說,

「三叔,閨女嫁完就沒有了,不去地裡掙工分,遲早還是要餓肚子的。」

「這就去,這就去。」

周紅眼嘴上說的怪好,下午還是沒見他的影子。

這種爛泥扶不上牆,周川也懶的管他了。

……

周芳芳依舊還在田地裡挖著她的野菜,伺候著兩個娃還有她的男人。

最近她的男人說要出去闖蕩闖蕩,好讓他丈人,丈母娘看得起他。

「芳,你在家好好拉扯這兩個小的,等俺在外面掙了大錢,就接你去城裡過好日子。」

陳耗子背著一個小包袱,把家裡最後的十三塊錢給拿走了,臨走的時候,和周芳芳說了一堆的甜言蜜語。

周芳芳就是為他再挖十年的野菜,都心甘情願,甚至把家裡最厚的那件破棉襖,也硬是塞給他了。

「你在外面好好闖,要是實在不行就回來。」

周芳芳心裡也期盼著她男人能闖出點樣子,讓她在她爹娘,還有兄弟面前好好的長回臉,出口氣。

她知道自己的爹娘,兄弟都瞧不起自個,嫌棄她窮,嫁的不好……她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男人身上。

陳耗子在一天早上揣著周芳芳用家裡最後一點的豆面給他捏的三個窩窩頭,上了路。

榕城,

「乾娘,這個水缸快被我倒滿了,家裡還有啥活,儘管使喚我乾,可別心疼我,我來就是幫您幹活的。」

劉大寶單方面認王翠芬當了乾娘。

「大寶啊,你能不能別喊我乾娘,我不收乾兒子的,要是被旁人聽到,該誤會了。」

王翠芬已經和他說了好幾次不讓這樣叫了。

「乾娘,我只在家裡這樣叫你,我在外面,在咱食堂裡,還是照老樣子,喊您王師傅。」

劉大寶厚著臉皮,硬是要蹭上來,每逢休息天,他

招呼也不打的就上門來幹活了,攔都攔不住。

「我見著您,就像見著我親娘一樣,您就認下我這個乾兒子吧,我也不圖啥,只要讓我在您身邊,端個茶遞個水,就心滿意足了。」

「娘,香料給你買回來了……」

周老二提著一大包的香料走了進來,這些做菜的香料,差不多要一個星期準備一次,在家裡按著比例碾壓好,防止弄混。

周家有很多罈子,罈子上面寫著菜名,這樣一看就知道香料哪個是哪個。

王翠芬晚上就會把第二天要做菜用到的香料,全都打包好,裝進隨身攜帶的木格子裡。

這種木格子是周老摳專門去找人做的,是個長方形的木條,拉開後,可以看到裡面裝的有可以做十餘種菜的香料。

周老二看到劉大寶又來了,和對方打了聲招呼,就把買來的香料拎進了屋裡,劉大寶的眼神一直盯著那袋子香料。

王師傅做飯好吃,都多虧了這些香料,只是每次碾壓香料的時候,那個周老二都會關著門,在屋裡碾壓。

他來了這麼多次,連那袋子裡都是啥香料都不清楚。

王翠芬今個中午有人請,她和劉小娥收拾收拾,帶上做飯的香料,就出了家門。

這正好給了劉大寶機會,劉大寶把這倆人送出門,原本帶著討好的眼神,立馬變了,他做賊似的,往門口瞅了瞅,見沒啥人,這才輕手輕腳的關上了大門。

拿著掃把來到了窗戶旁邊,把食指往嘴裡沾了點唾沫,然後慢慢的在報紙糊的窗戶上,捅開了一個小洞,眼睛貼在了那上面,往屋裡瞅著。

屋裡的周向南正在用秤砣稱著磨好的八角粉,他面前擺的都是些瓶瓶罐罐。

「白芷三錢……」

隨著周向南的嘟囔聲,劉大寶這才注意到周向南面前的凳子上,放著一本筆記。

難不成那就是菜譜???

劉大寶頓時激動了起來,齊師傅說的真沒錯,周家真的有菜譜。

不出意外的話,那本應該就是王翠芬公公,那個曾經酒樓大師傅留下的菜譜。

王翠芬就是靠著那本菜譜,才成為了榕城首屈一指的大師傅。

等周向南從屋裡出來的時候,就見劉大寶正在給他們掃院子。

「大寶兄弟,你歇會,別幹了,你總是過來幫我們家幹活……都不好意思了……」

周向南捂著肚子,一臉的不是味。

「沒事沒事,我就愛幹活,乾娘每天太辛苦了,我能幫你們乾點,心裡比啥都高興……

向南哥,你是不是肚子疼啊?」

劉大寶關心的問道。

「對,肯定是今天早上吃了昨個晚上的隔夜飯吃的了。

不行,不行了,大寶兄弟,你幫我看著家,我去下廁所。」

周向南捂著肚子,急匆匆的出了家門。

「你放心,家裡有我哪。」

劉大寶見他真的走了,這才扔下了手裡的掃把,然後跑進了剛剛周向南待的那間屋子裡。

見板凳上已經沒有那本菜譜了,他臉色立馬變了,在屋裡翻箱倒櫃的找了起來,最後在床鋪下面找到了那本周家的菜譜。

「這就是周老爺子留下來的菜譜啊……!!!」

劉大寶興奮的舔了下自個的牙花子,翻開看了幾頁,見上面確實有王翠芬經常做的幾道菜。

上面有做菜的步驟,還有都用啥香料,幾錢幾錢的上上面寫的清清楚楚。

劉大寶想也不想的就把菜譜塞進了自己的懷裡,他在周家各種當孫子,當長工,為的就是這本菜譜。

他趁著周向南還沒有回來,帶著菜譜跑到了院子裡,又拐回來,把今個早上拎過來的香蕉,又

給拎走了。

他先回自個的家,把本子上的菜譜抄錄裡一遍,才拿著從周家偷來的菜譜去找齊大柱了。

自打鋼鐵廠降低了齊大柱的工資和待遇,榕城其他的廠子就像都商量好的似的。

排不上王翠芬那的,又急著搞招待的,才會降而求其次的找他,隻肯給三塊錢,多的不不願意拿。

並且中午隻管一頓飯,就連吃剩下的菜都不讓拿了,來請他的時候,更是空著兩個爪子。

齊大柱剛開始還挺有傲氣,說啥都不願意去,可鋼鐵廠的工資低了,他和媳婦吳蓉又吃慣了好東西的。

如今想吃肉,只能拿著街道每個月固定發的那幾斤肉票,和錢,去供銷社排隊買肉。

還要花錢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倆個人一個月的肉票加起來,也就幾斤肉,這怎夠吃的啊?

再說了,只能買到豬肉,以前他給人家做飯,往家裡拿著不要錢不要票的魚啊,雞啊,有的時候還能拿回來一小塊的牛肉。

她們兩口子幾乎沒有短過嘴,這沒有票買不到了,天天在家吃青菜豆腐。

日子長了,別說吳蓉受不了,就連齊大柱都受不了,旁人來請的時候,也不往外趕了,做頓飯,還能跟著吃點肉啥的解解饞。

不過這就苦了吳蓉了,人家連剩菜都不讓帶回來,吳蓉只能繼續在家吃白豆腐。

齊大柱覺得自己是在臥薪嘗膽,等劉大寶把王翠芬公公留下來的菜譜偷回來,他就能恢復以前的樣子了。

他要讓這些刁難過他的廠子,在他面前,給他賠禮道歉。

他要重新奪回屬於自己榕城第一大師傅的位置。

關於菜譜的事,是齊大柱猜的。

王翠芬公公以前是酒樓大師傅的事,即使有燈泡廠的給她打掩護,可時間長了還是沒有瞞住。

齊大柱也當過大師傅,凡是這當大師傅的,都有自己的菜譜,因為有些菜腦子記不住,就記在菜譜上。

王翠芬一個鄉下種地的,能在榕城這麼風光,不用想也知道她手裡肯定有她公公留下來的菜譜之類的東西。

「這真是你從周家偷來的菜譜?」

齊大柱把手往自己的衣裳上蹭了蹭,這才寶貝似的,接過菜譜,迫不及待的翻了起來。

對於一個做飯的大師傅來說,對他最寶貴的東西,就莫過於這種菜譜了,這上面凝聚了一個大師傅一輩子做菜的心得。

對於周老太爺那種級別的大師傅,是齊大柱這種人望塵莫及的。

也不是望塵莫及,只是有的師傅注重菜的味道,有的大師傅注重精湛的刀工。

對於食客來說,他們更喜歡前者那樣的大師傅。

齊大柱不巧,當年拜師學藝,跟的就是一個靠刀工揚名的大師傅。

現在有了周老太爺這本菜譜,齊大柱如獲至寶一般。

當即讓吳蓉去給劉大寶取錢,當初他們說好的,劉大寶只要能把王翠芬的菜譜給他偷出來,齊大柱不僅給他三百塊錢,還收他當關門弟子。

把他那身的廚藝傳給他。

有了這本菜譜,再加上他的刀工,他甚至覺得榕城這個小地方已經裝不下他了。

不配他在這待了,還盡受那些人的鳥氣。

他要去更大的地方,否則就對不起他的廚藝。

「師傅,這還能有假,我親眼看著周向南照著這上面的方子在屋裡配香料,我趁他去廁所的時候,從床底下把菜譜找到,偷出來的。」

王師傅啊王師傅,誰讓你當初不收下我當徒弟哪。

他那樣佩服她,是誠心誠意想拜師,拜乾娘的,只要她願意教他做菜。

可她就是不願意,防他像防賊似的,那香料從來不讓他經

手。

他在周家,壓根不敢表現出一點對香料,對她廚藝感興趣的樣子,這才讓她們對他稍稍鬆懈了一點。

這剛鬆懈,就被他瞅準機會了。

真不虧他給周家白幹了這麼多天的活。

「好樣的,大寶!!!」

齊大柱誇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也知道,我和你師娘一直沒有孩子,往後你就是我的兒子,我會把我這身廚藝都教給你,往後這個家攢下的家底也都是你的。

誰讓我只收了你這一個徒弟啊。」

齊大柱給劉大寶灌著蜜糖,劉大寶高興的嘴都合不攏了。

王師傅沒有出現之前,劉大寶最仰慕的人,就是齊師傅了,他的廚藝在當時壓根沒有人能和他比。

他原來的師傅蔡富貴連配給齊師傅提鞋都不夠格。

他一直想接近人齊師傅,可奈何找不到機會。

這次終於是讓他得償所願了。

齊師傅有了王師傅的菜譜,現在比王師傅還要厲害,往後,他就是他的徒弟了。

「師傅,你有了這菜譜再配上你的刀工,我敢說能比得上你的大師傅,還沒生出來哪。

別說在榕城,就是再大點的地方,你也是這個。」

劉大寶伸出了一個大拇指,意思是頂呱呱。

「這就有點誇大了……」

齊大柱嘴上說著謙虛的話,可臉上卻笑開了花。

剛剛他就檢查了這本菜譜,只見菜譜是用線穿起來的,皮都泛黃了,並且裡面的字也不像剛寫上去的,一聞還有股年代久遠的味道。

這百分之一百就是周老太爺留下的菜譜。

去取錢回來的吳蓉也顧不上心疼錢了,在熟食店買了幾份熟食,家裡有了大喜事,他們兩口子的好日子又要來了。

把熟食拿回去,齊大柱一邊和劉大寶喝酒,一邊聽著劉大寶說的恭維話。

以前的他是挺煩聽到這種上不了檯面的馬屁話的,可這段時間他遭受了不少白眼和嘲諷。

再聽這馬屁話的時候,隻覺得心情愉悅,格外的中聽。

周家,

周向南壓根就沒有去廁所,而是在拐角處站著那,等瞅到劉大寶果不其然偷了菜譜從他家跑了,見他跑遠了,這才走出來。

劉大寶來家裡各種獻殷勤,就像打不走的蒼蠅似的,偏偏他們還都清楚他來他們家是為的啥。

沒想到這一放餌,對方果然上鉤了。

這段時間,還真多虧了那個劉大寶,把家裡他爹從城外拉的木柴給劈的整整齊齊垛在牆下了,缸子裡的水都是他打的,他已經好長時間沒有打過水了。

煤球也給了拉了回來……免費的長工。

王翠芬和劉小娥回來後,聽說那個劉大寶真把假菜譜給夾巴走了,頓時鬆了一口氣,早點夾巴走早點好。

否則他總來,家裡都要防著他。

齊大柱第二天,就氣沖沖的來到了劉大寶的住處,劉大寶見他突然過來,慌張的不行,連忙把自己提前抄錄的菜譜給藏了起來。

「這就是你給我的好菜譜……」

齊大柱一把把菜譜砸在了劉大寶的臉上,然後眯起了眼睛,狐疑的瞅著他,

「你剛剛在藏啥?」

劉大寶住在燈泡廠職工大院裡,是一個獨門的小房間,房間裡擺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就沒啥了,這還是他靠巴結蔡富貴才能分配這麼好的房子。

要不然就和單身男青年一樣,擠在職工宿舍裡了。

「沒藏啥,沒藏啥。」

劉大寶之前出去晾衣裳,忘記把門從裡面給搭上了,剛剛情急之下,把筆記本塞進了抽屜裡,他此時一臉的慌張。

這讓齊大柱越發的懷疑了起來,他坐在了凳子上,皮笑肉不笑的瞅著劉大寶,

「大寶,你可真精啊……拿一本假的菜譜用來糊弄我,自個把真菜譜留了下來。」

劉大寶人都傻了,急忙向齊大柱解釋道,

「師傅,我能幹這種找罵的事嗎,我拍著自個的良心和你說,我給你的真是我從周家偷來的菜譜。」

「哼?還想繼續糊弄我,我齊大柱也不是被人哄大的,我問你,你剛剛藏在抽屜裡的是啥?」

齊大柱知道這個小子鬼心眼多,但真的沒想到他竟然敢拿假的來騙他。

他今個照著那菜譜做的一道粉蒸肉,一股子苦不拉幾的味道,又鹹又澀又苦的,他也是做飯的師傅,其實在做的時候,就發現不對勁了。

這是一本假菜譜,虧他昨個還那樣高興。

「師傅……那就是一個筆記本……我平時做菜有啥心得就寫在上面。」

劉大寶結結巴巴的。

「呦,你都會寫心得了,正好,我也來了,把你的心得拿出來,讓師傅我給你指點指點。」

齊大柱冷笑的看著這小子繼續編瞎話。

他不僅送給他一本假菜譜,並且還誆走他的三百塊錢,這小子夠可以的啊。

劉大寶見齊大柱不相信自己,隻好硬著頭皮,從抽屜裡拿出了那個筆記本,他已經做好挨罵的準備了。

誰都有點私心,他有私心也正常。

他要是不多長個心眼,直接把菜譜給齊大柱了,往後要是齊大柱翻臉不認人,不肯教給他怎辦?

齊大柱翻開本子,見這上面記的菜譜和劉大寶給他的那本一模一樣,心裡頓時咂摸出味來了。

他就知道這小子不會那麼老實,還留著後手那……不對!

齊大柱臉色頓時變了,

「你給我的那本菜譜,真的是從周家偷來的?」

「師傅,我對天發誓,真的是我偷出來的,這菜譜到底怎了?你剛剛為啥說是假菜譜?」

劉大寶見師傅沒有罵他,他頓時順著杆子往上爬,撿起地上他從周家偷來的菜譜,

「師傅,這菜譜不可能是假的,我從窗戶上往裡偷看,就看到周向南是按著這本菜譜上的方子,調製香料的。

這就是周老太爺留下來的那本。」

齊大柱沉默良久,

「你被他們那一家子給騙了,他們把你玩的團團轉,你還傻不登的沒有迷過來哪。」

「師傅……啥?我被姓周的給騙了?」

劉大寶不敢置信的反問師傅齊大柱,不可能啊,他怎可能被姓周的給騙了?

「師傅,是不是你不會做啊,你看看這菜譜,一看就是幾十年前的老菜譜,這怎可能是假的。」

齊大柱不悅的撇了他一眼。

「是我說錯話了,師傅,你別見怪。

你是有名的大師傅,怎可能不會做這菜。」

劉大寶連連忙扇了自己的嘴巴子一下。

「行了,怪不得你在燈泡廠食堂混了這麼幾年,還是個打雜的,那周老太爺留下來的菜譜,對周家人來說,那就是他們家的傳家寶。

要是真這樣輕易的被你偷到,那周家人還有那個王翠芬也太傻了吧。」

齊大柱到現在才想到這點,要是他家有個這樣大師傅留下來的菜譜,他肯定成天提心弔膽的藏起來,生怕旁人給偷走了。

這菜譜可是好東西,給多少錢都不換的好東西,就那樣被劉大寶偷來了……呵

齊大柱真覺得劉大寶蠢,他也變得蠢了,昨個他就應該想到的。

劉大寶手裡還沒焐熱的三百塊錢,又被齊大柱給要走了。

等齊

大柱走後,他還不死心的拿出這個月發的票證和工資,去供銷社把東西買回來後,自己試著做了一遍,難吃的他直接吐了出來。

「他娘的,還真是個假菜譜,那家人也太雞賊了吧。」

劉大寶氣的把菜譜給撕了,在屋子裡罵著王翠芬和周老二。

次日,燈泡廠食堂。

「大寶,聽我家老二說,他那天去廁所回來,你就不見了,你拿來的香蕉也不知道被哪個耗子給叼走了。

對了,我家還丟了一本菜譜,你有沒有看到啊?」

王翠芬明知故問,故意臊他。

劉大寶的臉騰地脹了起來,訕訕的說自己沒看到。

打那以後,劉大寶再也沒有臉敢往王翠芬身邊湊了,也不給她端茶遞水,休息日也不去她家爭著幹活喊乾娘了。

在食堂裡,默默的打著自己的雜。

蔡富貴還在繼續掃著廠子裡的廁所,他的紅眼病還是那麼嚴重,天天盯著王翠芬,找楊主任,錢廠長他們打小報告。

就像王翠芬醃個鹹菜,他又有話說了,說王翠芬浪費蘿蔔……

食堂裡明明醃的鹹菜還沒吃完哪,又醃,他甚至懷疑,王翠芬又醃鹹菜的動機,是想把他以前醃的鹹菜,趁人不注意偷拿回家。

當時錢廠長正在吃飯,聽到他的懷疑,一口飯差點沒有噴出來。

後面的日子,燈泡廠的工人都搶著吃王翠芬新醃好的鹹菜,她醃的鹹菜甚至成了燈泡廠的「名菜」,周圍廠子的工人,都討好巴結著燈泡廠的工人。

想讓他們帶出來點,給他們也嘗嘗。

榕城的工人以前都羨慕鋼鐵廠子的工人,現在就連鋼鐵廠的都羨慕燈泡廠的。

燈泡廠這個後娘養的廠子,終於站起來了。

在外面別提多有面了,腰桿都是直直的。

以前鋼鐵廠的工人總是炫耀他們廠子有個齊師傅,現在不吭聲了,見到燈泡廠的人就像鵪鶉一樣老實。

中秋節,廠子裡發過節的東西。

蔡富貴抱著一罈子自己醃的鹹菜回去了,聽說這是廠長特意交代的。

說蔡富貴同志醃的鹹菜好,讓他自個多吃點。

並且蔡富貴只要去食堂打飯,花大姐她們就會把蔡富貴之前醃的鹹菜拿出來,讓他吃。

食堂後廚還剩下了兩缸子鹹菜,專留著給蔡富貴一個人吃。

蔡富貴的兄弟蔡大海,這個食堂主任,連敢替他說話都不敢,生怕也讓自己吃他大哥醃的鹹菜。

……

時光如陰,眨眼間,十一年已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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