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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婚[七零]》第83章 第 83 章
原本張桂花不想來,因為她來,那就意味著要多出一份火車票的錢,她捨不得這個錢,可又怕這仨人帶不回那個死丫頭片子,跑空趟。

「這麼多年沒來了,這榕城怎變化恁大啊。」

張桂花忍不住感慨,這一下火車,她都有點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奶,恁們還來過這榕城啊?」

說話的是王小杏的未婚夫,他長的顯老,其實就比王小杏大了三歲。

「怎沒來過,好多年前,俺們一家人逃難就逃到了這,當時俺家曉軍才十三歲,現在一眨眼他都二十四了,到了該娶媳婦的年紀。」

張桂花抱緊了懷裏的包裹,生怕火車站有小偷,偷她的東西,提起往事,臉上浮上來了一抹追憶,日子過的實在是太快了。

當年逃難時候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在路上餓的人都是暈的,靠著一股子勁才撐到這榕城。

在榕城的日子也不好過,她們在這租賃房子,又買高價糧的,花了不少錢。

要不是王小杏跑到這榕城來了,她們這輩子也不會再來這,王小杏不嫁人,家裏的錢就不夠給她孫子蓋大瓦房的,不蓋大瓦房,她孫子怎娶媳婦?

「要是小杏不願意跟咱走,怎辦啊?」

楊石頭就是尋常的莊稼人,沒有見過啥世面,這次來了這,是他第一次坐火車,第一次長見識。

他和王小杏的事,是他一個嬸子給介紹的,他家裏只有一個瞎眼老娘,他把自己多年的錢,都給了王家當彩禮,除了那三百塊錢外,王家還要了買自行車的一百五十塊錢。

他為了湊出來這四百五十塊錢,把家裏都掏空了。

人王家也說了,到結婚那天,不用再買啥了,到時候直接來接人就成。

眼瞅著結婚的日子快到了,誰能想到王小杏突然偷了家裏的黃豆和小米跑了。

王家不願意還他錢,帶著他來城裏找王小杏。

「她敢?俺看那個死丫頭片子長了幾個膽,她要是敢不跟著你回去,俺就打斷她的狗腿。」

張桂花一臉狠樣,這次既然過來了說啥也要把那個不安分的死丫頭帶回去,她都收了楊家的彩禮了。

其實她早就該想到的,有啥樣的娘,就有啥樣的閨女。

她娘當初就是個不安分的,閨女也安分不到哪裏去。

人楊石頭踏實能幹,還勤奮,真不知道那個死丫頭片子還有啥撇的,能找到這樣的婆家,是她的福氣,她還不願意,跑到這城裏來。

也不看看她自己啥樣,都說好鞍配好馬,人楊石頭夠配的上那個死丫頭的了。

她和她那個娘一樣心高,想嫁個城裏人,她倒要看看城裏人哪個瞎了會看得上她。

「走吧,找人去吧,秀秀還等著和俺登記哪。」

秀秀是王曉兵的對象,人家見不到大瓦房,就不願意和他去登記。

原本他和她年底就能登記辦喜事了,被這個死丫頭這樣一整,又要往後拖了。

這次進城,王安專門穿上了他壓箱底的衣裳,那是一身灰色的中山裝,料子是的確良的,可現在天氣這麼熱,還沒到穿這種衣裳的時候。

在人群中顯得格外的扎眼,尤其是這身衣裳穿在他身上很彆扭,不像是他的衣裳,有點像借人家的。

在加上,這種一二十年前的料子,早就過時了,有種說不出來的土氣,上面的顏色也不怎鮮亮了,顯得灰撲撲的,後背下擺還有一個老鼠咬出來的破洞,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這是王安當年和周杜娟結婚那天,在鎮上扯的布請人給做的,當時這種衣裳可時興了,有人說這是「幹部服」,誰要是穿一件,那在村子裏可風光了。

當年村

子裏有小年輕相親,都跑到他家裏找他借這身衣裳。

過了這麼多年,別說衣裳變的舊了,就連人也變了。

來榕城逃難那個時候的王安,還是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現在老的沒法看,背也駝了,身上也變的有些乾癟了,黝黑的臉上,褶子不少。

眼皮耷拉著,顯得眼睛有些小,臨出發前,他特意跑到隔壁公社,請剃頭匠給他理的頭髮。

榕城這裏不僅有閨女王小杏,更有前妻周杜娟,他來這不僅僅是找閨女的,他這些年一直忘不了她。

「咱們也坐公交車吧。」

單靠兩條腿走,走的天黑也到不了地方。

他們知道王小杏來榕城肯定是來投奔她娘的,可周杜娟的地址他們不知道,他們只知道周杜娟爹娘的,十一年前王安去過一次。

雖然記得不大清晰了,可他知道那附近有個供銷社。

四個打鄉下來找閨女的人,就這樣坐上了公交車。

「同志,買票。」

公交車上的賣票的女同志走到了張桂花和王曉軍倆人面前,可這倆人就像沒聽見一樣。

最後買票的錢還是人楊石頭出的。

等下了公交車後,仨個人都蒙了,這個供銷社好像不是那個供銷社,逃難的時候,王曉兵很喜歡來供銷社門口蹲著,往裏看供銷社擺出來的好東西。

楊石頭也不吭聲,就跟著這仨人在城裏亂轉悠。

……

到下午五六點的時候,這四個人才一路打聽摸到這來,剛進巷子,就見王小杏那個死丫頭片子正在她姥娘家門口坐著。

王小杏一見他們,臉色大變,站起來拔腿就跑。

「你個死丫頭片子,給俺站住……」

走了一路的早就汗流浹背的王曉兵追了過去。

「快去追你媳婦啊。」

張桂花又熱又累的,喘著粗氣,用手扇著風,推了一把還傻乎乎杵在原地不動彈的楊石頭。

楊石頭這才急忙去追。

王安一屁股坐在了陰涼的地上,解著身上的褂子。

他已經熱迷糊了,他穿著一身中山裝,這樣厚,天氣又這樣的悶熱,後背的衣裳早就浸濕了。

臉上熱的都是水,渴的嗓子冒煙。

等王翠芬和周老摳他們回來的時候,門口已經沒人了,吃晚飯的時候,還是聽周老二和周文說王小杏來了榕城的事。

「她再敢來上門,就用棍子把她打出去,沒臉沒皮的死丫頭。」

竟然還把二流子招到家裏來,瞧瞧這乾出來的事,能讓人待見她嗎。

王小杏在榕城的大街小巷裏亂竄著,身後是抓她的王曉兵他們。

最後還是孫北風把她藏在了自己家裏。

「他們為啥要抓你啊?」

孫北風有些不解。

「他們要抓我回去,逼我嫁給老男人換錢。

北風哥,你可一定要幫幫我,我不想被他們抓回去。」

王小杏嚇的不行,那個老男人竟然也跟過來一塊抓她了,她這兩天不能再去她姥娘家了,說不定她奶還有她爹正守在那等著抓她。

「我幫你行是行,不過我也有事想找你幫忙,我們想和你表妹處對象,你把她給我們叫出來唄,大家一起看個電影。」

孫北風眼底流露出一抹不懷好意。

「北風哥,只要你幫我躲過他們,不就是想和周文處對象嗎?

簡單的很,到時候我替你去說。」

王小杏拍著胸脯打著保證。

「那咱這就說好了。」

孫北風高興的一個勁的搓手。

王曉兵他們沒抓到人,在城裏又沒個地方睡,只能去

招待所四個人開了一間房。

白天楊石頭和王曉兵在王翠芬家的巷子口守著,晚上張桂花母子倆人守著。

就連周老摳都發現巷子口這兩天經常有倆陌生的小夥子在那晃悠,看那穿著像是鄉下人。

只在這守株待兔也不行,街道的人都過來問王曉軍他們好幾次了,並且招待所住一天,那就是一塊五毛錢啊,貴的嚇人。

王曉軍原本想進巷子裏敲開王小杏姥娘的家們,問問他們知不知道王小杏親娘住哪,一抬頭,就見對面的路上,有個挎著菜籃子,牽著娃的女人過去了。

「曉軍,你幹啥去?」

楊石頭見他跟了過去,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還在這守著了,想了想,最後還是去追王曉軍了。

王曉軍跟著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周杜娟,周杜娟和王安離婚的那年,王曉軍都十四歲了,他記得他這個後娘長啥樣,剛剛還以為眼花了。

他和楊石頭倆人親眼看到周杜娟進了一處家裏,連忙跑回去告訴王安和張桂花了。

「王小杏那個死丫頭肯定是藏在她娘的家裏了。」

張桂花想了想,讓王安帶著曉軍還有楊石頭去上門要人,她就不去了,因為她見到那個賤人,就會忍不住。

路上,

「爹,你快點啊……」

王曉兵見他爹跟在後面,磨磨唧唧的,忍不住催促道。

王安很躊躇,還有說不來的緊張,內心的情緒複雜的很。

出門前,那臉洗了又洗嗎,衣裳整了又整。

即使再磨嘰,還是到了周杜鵑的家門口。

「你們找誰?」

李小傑拿著棍身後帶著一幫男孩,他們正在巷子裏打仗,就見三個男的,站在了他家門口,他仗也不打了,騰騰騰的跑了過來。

「俺找杜鵑……俺找周杜娟。」

王安看著面前這個男娃長的有些像周杜娟,他的眼皮子猛地一跳,算算時間,也能對的上。

「你們找我媽啥事?」

聽到他叫周杜娟媽,王安心中的猜測得到了驗證,他的心頓時哇涼哇涼的,百感交集,很不是味,就像大雪天吃了一坨冰碴子似的。

雖然之前就猜到她和那個男人說不定會有娃,可真的親眼看到了,心裏還是不好受。

周杜娟聽到大門口有動靜,就從家裏出來了。

「你們找誰?」

周杜娟沒有認出王安和王曉兵。

王安看著她,眼睛都看直了。

周杜娟上身穿著白襯衣,下面是青色的格子裙子,說不出來的年輕,漂亮,氣質。

要不是那張和十一年前一模一樣的臉,他還真有點不敢認。

她比十一年前更漂亮了,也越發的更像城裏人。

「爹,爹……」

王曉兵喊了好幾聲爹,才把王安的魂給喊回來,他把一個勁黏在周杜娟身上的眼費了老大勁才給挪開了。

周杜娟被瞅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你們找誰?」

她又問了一遍。

王安的嗓子眼發乾,有些說不出來話,還是旁邊的王曉軍開口了,

「俺們是來找王小杏的。」

周杜娟一聽他們是來找王小杏的,心裏一驚,頓時反應過來眼前這人是誰了。

「你就是曉軍吧,小杏不在我這。」

沒想到她這個繼子都長這麼大了,剛剛她就覺得這個小夥子有點眼熟,他和他爹年輕時候,長的有點像。

他一副莊稼人的打扮,看來長大後還是在鄉下種地的,她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落在了王曉兵旁邊,穿著一身中山裝的王安身上。

他可真老,老的她已經認不出

他來了。

王安被周杜娟看的手心忍不住冒汗,眼神躲閃,不敢看她。

「你身上這身的確良,還是當年咱扯證那年置辦的吧。」

周杜娟先開了口,見王安過得不好,她心裏說不出的愜意,甚至還有點憐憫。

他身上這件衣裳,都一二十年了,竟然還穿著。

「對……」

王安難堪的不是味,心裏悔的不行,早知道她在城裏過的這樣好,他就不應該再穿這身二十年前的衣裳,他應該去縣城再買一件好的。

穿的體面些,讓周杜娟看看他和她離了後,日子過的有多好。

「你甭騙俺,你是她親娘,她不躲在你這,能躲到哪去,肯定是你把她給藏起來了。」

以前這個女人沒有和他爹離婚的時候,他就不待見她,現在依舊這樣,說話沖的很,像吃了火藥似的。

「王小杏,王小杏,你給俺出來,你躲得了初一,你躲不掉十五。」

「你不用在這喊,她之前進城來是在我這住著,可前兩天上午她就從我家裏走了。」

周杜娟往四周看了一眼,見巷子裏的人都被王曉兵給喊的往這邊瞅,有些不高興。

「王小杏,是俺們王家人,你趕快把人給俺交出來,俺收了人家的彩禮,王小杏就該嫁給人家,她未婚夫都過來了。」

王曉兵給楊石頭使了個眼色,讓他一塊朝周杜娟要人。

「嬸子,俺叫楊石頭,你把小杏叫出來吧,俺大老遠到這,為的就是她。」

楊石頭在穿戴這樣體面的周杜娟面前,有些怯勁和自卑。

王小杏的娘,沒想到這樣年輕,小杏和她娘一點都不像。

「你就是他們給小杏說的對象?」

周杜娟打量了他好幾眼,見他個子不高,人長的很憨厚,一看就老實,是個踏實過日子的人。

「嬸子,你放心,俺往後會對小杏好的。」

楊石頭保證道。

「那就行,以後和小杏在鄉下好好過日子。」

周杜娟原本就對這個大閨女不怎上心,見對方不是那種欺負人的人,也沒說啥。

王安見她這樣,挺詫異的,之前還以為她看到他們給小杏介紹的對象這樣,會有意見。

小杏是他的閨女,剛訂下那兩天,小杏天天說他們賣閨女,說人家楊石頭是老男人……可他畢竟是小杏的親爹,怎可能會賣她啊。

楊石頭給的彩禮高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他人不錯,就長的有點不怎高,還有點面相老,除了這兩條,就再也挑不出毛病了。

他乾莊稼活有一把子好力氣,勤奮,能幹,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是個踏實的小夥子。

小杏嫁給他,只會享福,不會吃虧受氣的。

再加上小杏那樣性子的人,就只有嫁給這樣的老實人,日子才會過的下去,楊石頭性子悶,能一直忍她,讓她。

要是嫁給其他人,說不定天天在婆家打架,隔三差五的往娘家跑。

「閨女……真沒在你這?」

王安問周杜娟。

「沒在,我之前就勸她回鄉下,她在我這,欺負她兄弟,那天就讓她走了,她可能是去我娘那了。」

周杜娟也想讓王小杏回去,別在這了,她在這只會給她惹麻煩。

王安見她不像在扯謊,就拉住了還要說啥的兒子王曉兵。

「小杏八成真不在這,你們先回去吧。」

「爹?」

王小杏鐵定在他這個後娘的家裏,他不明白他爹為啥攔他,還讓他先回去。

楊石頭一看就知道是他未來的丈人想和他未來的丈母娘說說話,他們不方便聽,他就把王曉兵給拽走了。

等倆人走後,王安看了一眼站在周杜娟身邊,瞪著他的李小傑,

「娃都這麼大了啊?」

「是啊,我和他爸登記都好多年了。」

周杜娟心裏有些厭惡王安,臉上流露出了一點不耐煩,

「還有啥事,你就快點說吧,待會我愛人就要下班回來了,我還要做飯。」

知道離婚後,王安過的不好,周杜娟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要是他們過的比她好,周杜娟多少會很難受。

「沒啥事沒啥事,就是看你過的這樣好,俺也就放心了,這些年,俺一直沒娶……」

王安話裡的意思,是他一直在等周杜娟。

「我看是沒有女的願意嫁給你吧。」

周杜娟嘲諷道,之前王小杏和她說王安一直念著她,沒有再和旁的女的結婚的時候,她心裏就跟明鏡一樣。

明明是沒有女人再願意跟他了,他來到這還說這些噁心人的話。

當年要是他對她,稍微好一點,她也不會和他離婚,和李繼工在一起。

不過,她現在挺感激他當年那樣對她的,要是不那麼對她,她也不會和李繼工走到一塊,過上現在的好日子。

要不然的話,她現在和他一樣在莊稼地裡打土坷垃,過吃糠咽菜,用不起衛生紙,連花一分錢都要看眼色的苦日子。

被戳破臉面的王安,自尊被傷到了,

「你別聽閨女瞎說,村子裏的媒婆給我介紹了好多個,是俺不願意,俺這心裏一直惦記著你。

當年,你和俺一離婚,俺就後悔了,想去追你來著。」

王安這些年惦記她,不是假話,和她離婚後,沒人給他洗衣裳做飯了,沒有人給他共同養家,養爹娘,養兒子閨女了,晚上沒有人和他說話了……

以前周杜娟在的時候,幫他伺候家裏的老人小孩,還能上地掙工分……

這些還是其次的,王安喜歡她,有時候夜裏,一個人躺在床上,想她想的都哭了,腦海裡都是她的好。

王安這種男人,說來說去,就是賤,賤到了骨子裏。

人在的時候,不好好珍惜,等離了婚,才想起來她的好。

「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和孩子他爸感情很好,我隻後悔沒有早點遇到他,你王安比不上他。」

周杜娟說完,就帶著兒子回家了,關上了家裏的大門。

如果再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她還是會和王安離婚,並且要早點離。

大門外的王安,被周杜娟那句,你王安比不上他,羞辱的沒法說。

他王安比不上那個野男人……人家是城裏人,他只是一個在地裡刨食的。

雖然在大隊裡當會計,可來到城裏後,啥也不是,就是旁人口中的鄉下人,鄉巴佬。

跟著他過的都是苦日子,跟著那個野男人過的都是好日子。

走在回去路上的王安,老臉都是紫紅紫紅的,虧他還想了她這麼多年,她就是個嫌貧愛富的女人。

當年啥也不要的嫁給他,才和他過了幾天日子,就生了外心,和野男人勾搭在一塊……她當年是攀了高枝啊,怪不得火急火燎的要和他離婚。

王安說不出的屈辱。

突然喉嚨間湧上來一股子痰意,他扶著樹,彎著腰,咳嗽了好幾聲,才把卡在嗓子眼的一口陳年老痰吐在了地上。

「鄉下來的真沒素質。」

下班回家的李繼工打旁邊過,見他把痰吐在地上,臉上說不出的鄙夷。

被羞辱的王安,正愁沒地發泄心中的憤懣哪,見這個像幹事一樣的城裏男人說他,他想也不想的就像老牛似的,用頭沖對方撞了過去。

李繼工連忙往旁邊一閃,王

安正好一頭撞在了李繼工身後的那棵楊樹上。

只聽嘭的一聲,聲音不清脆,有些沉悶,李繼工見這個像神經病一樣發瘋的男人暈倒在地上,沒有管他。

回到家在飯桌上還和周杜娟說他在路上碰到一個傻子,大熱的天,穿著一身中山裝,並且還自己把自己撞暈了……

不用猜周杜娟就想到了那個人肯定是王安。

李小傑瞅瞅他爸,又瞅瞅他媽,閉上了嘴。

有這樣的前夫,周杜娟覺得挺丟人的。

王曉軍和楊石頭在不遠處等著王安,見他一直不回來,這才往回走,看看是怎回事。

剛走沒多遠,就見一圈人圍在一塊,王曉軍原本不想湊熱鬧,可聽到中山裝三個字,立馬扒開了人,擠了進去,就見他爹暈死在了地上。

「小夥子,這是你啥人啊,他好端端的撞啥樹啊,怎這麼想不開。」

下班回來的大姐看著穿著中山裝,頭破了一大塊,血流的滿臉都是的鄉下男人,忍不住問王曉兵。

王曉兵也不知道他爹為啥要撞樹,連忙和楊石頭倆人把昏迷不醒的王安給背回了招待所。

那棵大樹上,還殘留著王安撞樹的血印子,那幾天鹹水巷子的人都在議論這個撞樹的男人。

王安醒了過來,就連張桂花都問他為啥要撞樹,他的嘴閉的像河蚌一樣緊。

「兒啊,等回去,娘就託人給你說個好女人,咱不稀罕那個姓周的。」

張桂花瞅著這把年紀的兒子,一臉的複雜,甚至為了那個不檢點的女人,去撞樹。

這種事小年輕做,還能說得過去,可他都這麼大年紀了,兒子都該娶媳婦了。

王安頭上纏著一圈繃帶,坐在招待所的床上,不吭聲。

這讓張桂花更心疼這個老兒子了,這些年她不該心疼錢,當年要是能捨得錢,說不定她老兒子也不會這麼多年還是一個人了。

要是甭管好賴先娶一個,至於還為了那個不要他的女人,去撞樹嗎。

王安知道他娘誤會了,可他不想解釋。

總不能說是他往地上吐痰,被人瞧不起,他要打對方,連對方的一根手指都沒碰到,倒是把自己的頭撞破了。

這種事太丟人了。

王曉兵和楊石頭倆人,一個盯著周杜娟家,一個盯著王翠芬家。

都急的不行,只要一天不抓到王小杏,他們就要在招待所多住一天,就要多掏一天的錢。

王小杏這兩天一直躲在孫北風的家裏,吃喝都是孫北風的,愣是在這住了一個多星期。

「小杏,我剛剛去看了,你姥娘家巷子口沒有人守著了,你大哥和你未婚夫走了。」

不是孫北風等不起,而是給他錢,讓他辦事的人等不起了。

這兩天一直催他。

「真的嗎?」

王小杏早就在這待的快憋死了,聽到孫北風這個乾哥這樣說,整個人激動的不行。

城裏的住宿這麼貴,他們肯定是耗不起了。

她就知道她們耗不了幾天的,可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他們從招待所離開榕城沒?」

孫北風的目光閃了閃,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你乾哥我親眼看到他們拿著包裹去了火車站,我還去火車站瞅了一圈,他們回鄉下去了。」

「她們終於回去了,北風哥,你這次幫了我王小杏的大忙,你救了我,我王小杏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不知道知恩圖報的人。」

王小杏拍著自個的胸脯,牛的不行,

「你放心,你和我表妹的事,抱在我身上,你說怎辦就怎辦。」

孫北風從周三那天,就好吃好喝的把王小杏供了起來。

吃人嘴軟,王小杏越發的覺得她認的這個乾哥人好了。

「小杏,你放心,哥就你這一個妹子,不讓你幹啥壞事。」

孫北風打著保證。

他原本也不想那麼乾,可對方給的錢多。

……

王小杏提著一兜子孫北風給她買的蘋果,趁她二舅他們去上班,她又找了過來。

周文在家裏翻譯著東西,聽到有人拍門,她走到大門口沒有給開,因為她聽出來是王小杏的聲音。

趴在門縫往裏瞅的王小杏見她轉身往回走,連忙喊道,

「周文妹妹,你別急著走啊,大姐我這次來不是讓二舅給我找對象的,我是有事找你。」

找她?

周文知道她找她沒好事,她想到了那天來家裏的幾個男的,她停了下來,轉身又來到大門口,

「你找我什麼事?」

「你把大門先給我打開,咱倆是表姊妹,跟親姐妹沒啥兩樣,這次就我自個來了。」

王小杏趴在門縫上,臉上帶著討好的笑。

「我那天不該帶著那幾個人過來,我已經和他們斷了關係了,表姐在城裏談了個對象,想找人幫我去掌掌眼,看對方人怎怎樣。

你也知道,我是被我娘趕出來的,二舅他們又不待見我,我只能來找你了,你要是不幫我,那就沒有人能幫我了。」

王小杏說的可可憐兮兮的,哀求著周文,說著說著,甚至哭了起來,

「我在鄉下長大,不會說話,也不會辦事,不招人喜歡,之前賴在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俺爹他們要賣俺。

俺不能回去,回去就完了……我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我也想讓你們看得起。」

「你這些天都住到哪了?」

周文看著有些心軟的問道。

「是一個嬸子見我沒地住,讓我住到她家裏,還給我找了個活乾,這個男人就是她給我介紹的。

我在鄉下長大,沒見識,這才想著讓你幫幫我……你在城裏有見識……有文化……你懂嘞多……」

王小杏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哽咽的說道。

「你別哭了……去哪看人啊?」

王小杏見她心軟答應了,連忙從口袋裏掏出事先買好的電影票,往門縫裏塞進去。

「他找我明個去看電影,我讓他多買了一張電影票。」

王小杏吸了一下鼻子,

「妹子,還是你好……等明天,我來找你,咱一塊去。」

「好,我明天陪你去看看。」

周文收下了電影票,對王小杏的態度好了很多。

「妹子,你別和俺二舅他們說,他們不待見我,不想看到你和我在一塊,你可一定要替我先瞞著。」

王小杏交代道,怕他二舅知道後,不讓她這個表妹跟她一塊出去。

見周文答應後,她又在這說了一大堆自己在鄉下過的日子有多苦,她爹她奶有多重男輕女,多不是個人,多苛待她………還有她親娘有了兒子閨女就不要她了。

要是心軟的人聽到這些,恐怕早就放下成見,心疼可憐她了。

「事辦成沒?」

孫北風見王小杏一回來,連忙衝出了巷子,迫不及待的問她。

「當然辦成了,我出馬,你放心。」

在城裏長大的表妹就是好騙,她隨便哭了哭,就心軟了,王小杏在袖子上弄的還有辣椒水,辣的她眼睛發紅,不過好用的很。

「你真的只是想和她看電影?」

王小杏雖然不喜歡那個周文,甚至嫉妒她,可她還是不想惹出啥事來。

「你想啥哪,我就是想和她看個電影,追求一下她……走,哥請你喝汽水

去。」

孫北風這樣說,王小杏就放心了,她這個乾哥就是看著不正經,人還是差不多的。

第二天,王小杏趁她二舅還有姥娘都去上班了,這才踩著點過來敲門。

周文打開門,拿著黃書包,就和她走了。

「妹子,你說你長的這樣好看,怎不談個對象啊?」

路上,王小杏忍不住問她。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談?」

周文反問她。

王小杏頓時有些慌,

「我猜的,猜的。」

是她乾哥孫北風和她說的,說周文沒有對象。

「怎麼走這條路啊?」

周文知道這條路,這條路很偏僻,幾乎沒啥人走。

「這條路近,這是小道。」

王小杏解釋道,周文沒吭聲。

倆人路過一片楊樹林的時候,突然從裏面竄出來幾個臉上套著黑罩子的流氓,為首的就是孫北風。

周文還沒驚慌,一旁的王小杏倒是先尖叫了起來。

……

「公安同志,真是太感謝你們了。」

周老二和劉公安握著手,說不出來的感激。

其實他早上壓根就沒去上班,而是做給王小杏看的。

等小文和她一塊出了門,他和公安同志們一直在後面跟著。

「你個黑心腸的賤/人,這樣害她,她可是你妹妹。」

王翠芬啪的一聲,又扇了王小杏一巴掌,她的臉已經成豬頭了,流氓被公安剛按住的時候,王小杏就被王翠芬和劉小娥給按在了地上。

她臉上被撓的都是血印子,還有扇出來的巴掌印,壓根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就連周老摳都踹了這個外孫女幾腳。

「小文同志,你怎麼樣了?這次讓你受到驚嚇了。」

一個年輕的男公安,走到周文身邊安慰她。

「沒事,這次真是謝謝你們。」

周文臉色有些蒼白。

「這是我們該做的,你沒事就好,下次你要是再遇到這樣的事,就來找我,我叫雷援朝。」

雷援朝收回了看周文的目光,他和周文說話時的語氣有些過分的溫和。

周文的外表本來就是很柔弱的樣子,落在雷援朝的眼裏,像是驚嚇過度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想呵護,想憐惜。

一個女同志,即使再有心理準備,也難免被嚇到,更何況是小文同志這樣的人,雷援朝心裏想。

「小文,你沒事吧?」

劉小娥生怕她別嚇到,這幸好昨天小文和她們說了,要不然的話,劉小娥不敢往下想了。

見小文沒事,就衝過去打那幾個流氓去了。

公安同志們攔都攔不住,王翠芬也加入了其中,孫北風的慘叫聲,響了起來。

周文看了一眼不遠處彷彿死狗一樣的王小杏,走了過去,蹲了下來,

「小杏姐姐,那幾個人就是旁人給你介紹的對象嗎?」

周文笑吟吟的問著她。

手上慢條斯理的把那張電影票塞進了她流著血的嘴裏,然後把染了血的手,往她臉上,找了個乾淨的地,蹭了蹭。

王小杏看著她眼底的笑,有些害怕,原來她知道,她故意答應下來的,故意的。

連她都不知道孫北風他們要在這幹壞事,她以為他們是真的找她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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