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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婚[七零]》第59章 第 59 章
「老頭子,快出來,看看是誰來了,咱家的稀客啊……」

打開門的王翠芬沒有讓門外的他們進去,而是把著門,沖屋裡喊道。

門外的王安臉上說不出的尷尬和局促。

周老摳從屋裡出來,來到門口一看,臉子頓時難看了起來,

「你是誰啊,俺可不認識你。」

「爹,娘……俺是恁的二女婿,王安。」

王安沒想到他這個丈人爹丈母娘一家,不僅早早的預料到了會發大水,還在榕城這住的有房子,吃的也那樣好。

聽他閨女說,她們昨個在這吃了四個白面饃饃。

經過這事,王安這個會計,對周杜鵑的娘家人,另眼相看了起來,心中之前的輕視,慢慢打消了。

「上門來幹啥哪?

以前多少年,都沒來過,現在來了?

俺可沒有恁這個女婿。」

王翠芬壓根不拿正眼瞧他,這種人之前過的好,瞧不起他們,一次都沒來過,現在餓的要飯了,巴巴的上門了,真是不要臉。

「娘,之前是我做的不對,沒有和杜鵑一塊去瞧瞧你們,我那是不敢去,因為和杜鵑這事,你們一直沒有認可我,我怕你們還在生我的氣。」

王安賠著小心,把自己這個做女婿的多少年沒去過嶽丈家的事,給推開了。

「呸……你說這話,想糊誰?你娘嘞個腿,拐走俺閨女,不就仗著自己是個會計嗎,是會計怎了?

現在還不是養不起媳婦和娃,讓她們出來要飯,哎呦,你還算是個男的嗎?」

王翠芬一口唾沫吐到了王安這個二女婿的臉上。

王安棉襖袖子裡縮著的手忍不住攢成了拳頭,他活那麼大,在隊裡又是會計,誰不高看他一眼,他還沒被人往臉上吐過唾沫,這樣羞辱哪。

可他還是忍了下來,誰讓他現在處境不好,爹娘都挨餓,有求於周杜娟的爹娘哪。

周杜娟的爹娘現在就是小人得志了。

之前他就聽說他的丈母娘,丈人爹都是雙水村裡的「名人」,尤其是他這個丈母娘,潑婦的名聲響亮的很。

在村子裡成天不是欺負這個,就是欺負那個,又潑又無賴,人又刻薄,村子裡沒人敢惹她。

這樣的人,竟然誤打誤撞最先逃了出來,日子還過的這樣好,老天真是不睜眼啊。

「娘……」

王安把臉上的唾沫用袖子抹乾凈,眼底閃過一抹嫌惡,臉上又堆滿了笑,

「當初我和杜鵑,是你情我願的事,我稀罕她,她也稀罕我。

我之前也說不讓她們出來要飯,可攔不住,她們非要出來要,原本俺娘說她要出來要的,可杜鵑非不讓。」

聽到她爹說瞎話,王小杏抬頭瞅了瞅他,明明是他爹還有她奶把她們趕出來要飯的,她奶嫌丟人,不肯去要。

在那等著她要飯回去吃。

「俺閨女攔著不讓你娘出來要?」

王翠芬心裡更氣這個閨女了,更加覺得她活該。

攔著自己的婆婆不讓她出來要,自己領著娃出來要,養活他們,真不知道為啥這樣討好那個死婆子她們。

她想討好就討好吧,往後再上門要飯,她一個饃頭子也不會給她。

王安把事推到周杜娟身上,摘乾淨了自己,讓王翠芬她們對周杜娟不滿。

「娘,這是小兵,小兵快喊姥娘,姥爺。」

王小兵正要喊人,王翠芬一臉嫌棄道,

「咦,誰是他姥娘,姥爺啊,俺可沒有他恁大的外孫。」

被嫌棄的王小兵眼中騰的升起了火氣,原本他就不想叫這個婆子姥娘,叫那個老頭子姥爺,他有自

己的親姥娘親姥爺。

他又不是周杜娟那個女人生的,憑啥喊他們。

這還是王安的爹娘和王安在來前一個勁的勸王小兵這樣叫人,這樣顯的親,他們也不捨得讓親孫子過來討好人,可有啥法子啊。

誰讓他們過的都餓肚皮了,而周杜娟的爹娘過的恁好啊。

王安見狀,也就沒有再繼續讓兒子喊人。

「爹,娘,我想和你們商量商量,你們看能不能讓俺和俺爹娘他們住進來幾天啊,等老家的水下去後,咱再一塊回去。

就當看杜鵑和小杏的份上,她們一個是恁閨女,一個是恁外孫女,這遭了難,咱兩家人合心齊力的把它熬過去。」

王安說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話,還啥倆家人齊心合力的熬過去,聽的王翠芬直接上手了。

一巴掌呼在了王安這個二女婿的臉上,

「我讓你不要臉,話說的這樣好聽,說白了不就是想住俺嘞,吃俺嘞,想讓俺養著恁一大家子。

這當會計的就是會算計,瞧這算盤打的多響。」

王翠芬呼了一下,還不解氣,又呼了一下,

「你以為自個是誰啊,你在我王翠芬這,就是一泡臭狗屎,還想佔俺的便宜,你也不去打聽打聽。

現在想起來俺了,以前怎沒想起來……臭狗屎,給俺滾。」

王安被王翠芬這個丈母娘抽的臉很紅,想動手,瞅了一眼門口正在提防他的小舅子周老二,

「我要不是看你年紀大了,又是杜鵑她娘,我說啥也不會饒了你。」

王安從沒有被人罵過臭狗屎,她竟然還動手打他。

「你不會饒了我?有種你來啊。

大夥快來看啊,打老人了,做女婿的打丈母娘了……哎呀,打死我了,不孝啊,混帳啊……我的命怎恁苦啊……」

王翠芬扯著嗓子喊著,喊的巷子裡的人都出來看熱鬧了。

「我啥時候打你了,你怎能胡扯?」

王安往後退了幾步,有些驚慌的看著坐在地上,一邊嚎,一邊抹眼睛的丈母娘。

「大夥快來看,他打我一個老人啊,這世上還有沒有王法了,做女婿的打丈母娘。」

王翠芬做起這種事,輕車熟路的很。

「你怎能這樣賴?」

王安今個算是徹底的見識到了。

圍觀的人忍不住指著王安議論了起來,從古至今,女婿打丈母娘,那可是大不孝,女婿有多喪盡天良才會幹出這種事來。

一個站著的年輕力壯的漢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坐在地上哭的老大娘,圍觀的人都有可憐弱小的心態,心中的天平都不由自主的歪向了王翠芬那邊。

「這哪來的人,怎跑到咱這打人,她是你丈母娘,都把閨女嫁給你了,你怎能打她?你還算個人嗎?」

「就是,當長輩的再不是,你也不能動手啊,現在真是世風日下,啥人都有。」

「瞅他那樣子,就是逃難過來的,這樣的壞種怎就跑到咱這了啊?」

……

大夥你一句我一句的,王安知道再解釋,也解釋不清了,連忙牽著兒子好似過街老鼠似的跑了。

「爹,你等等俺……」

王小杏瞅了一眼地上她姥娘,然後連忙去攆她爹王安去了。

「大妹子,你快從地上起來吧,這是怎回事啊?」

圍觀的人把王翠芬從地上拉了起來,王翠芬就把事和她們說了說。

「……他拐走俺閨女,這也怪俺,他說他要帶著他爹娘一家搬進俺租的這個院子裡,讓俺養著他們,俺心裡有氣,不願意,他就對俺動起了手。」

王翠芬添油加醋的說著,聽的在場的人,一個比一個火大。

「這都啥人啊,怎有臉的……」

「要是我的話,我拿著棍子打死他們,他還有臉找上門來提這種過分的要求,還動手打人,這種人就是畜生。」

「你那個閨女也是個糊塗蛋,你說啥也不能管她,這都是她自找嘞,你這個當娘的已經當的夠可以了。」

……

最憤怒的還要數圍觀的女同志,爹娘把她們養大,不說孝順孝順爹娘,反而還這樣糊塗,糊塗就算了,你別來連累自己的爹娘啊,還成天去蹭飯。

這逃難到了這,又來刮爹娘,佔爹娘的便宜,哪有這樣的白眼狼啊。

養條狗都比養這樣的閨女有良心。

有和王翠芬年齡差不多了,也有閨女,要是她的閨女這樣,她說啥也不認她了,隨便她怎麼活去,這也忒氣人了。

「俺也不容易,家裡帶來的糧食,就剩下幾斤苞米面和幾塊紅薯了……」

王翠芬用袖子擦著泛紅的眼角,在外人看來可憐的很。

她說著說著,突然意識到自己前幾天燉魚昨個又做粘糕的,巷子裡的人不知道是她家做的,可挨著她家的那兩家肯定知道,她找補了一下,

「俺一路逃難到這,有人看俺可憐,路上給了俺兩條小魚羔羔,還有人給了俺一碗米,俺剛來那會,就把那兩條魚給燉了,昨個俺兒媳婦嘴饞,又把剩下的那碗大米給做成了粘糕。」

「大娘,昨個那粘糕是你家做的啊,你怎做的,做的怎比供銷社賣的還香啊……」

有那饞嘴的問。

「俺老公公以前是大酒樓裡的大廚,這都是他活著的時候教俺的。」

「俺娘啥都會做,就是一塊紅薯到了她手裡,也能做的好吃的很。

在俺老家,俺頓頓吃野菜,那野菜被俺娘做的有滋味的很。」

劉小娥擠了進來,向大夥解釋著那香味。

這下巷子裡的人都知道了,這家人窮,日子過的不好,馬上就要斷糧了,有個會做飯的大娘,得大廚公公真傳,能把野菜做的好吃的很。

做飯的手藝沒法說。

圍觀的人群中,有個中年男子,聽到這,忍不住神色一動。

「大娘,改明你教教我怎做,我家還有幾顆白菜,等待會給你家送過來一個。」

她們城裡人每個月都能領到糧票,聽說今個下午糧站就來糧了,他們都鬆了一口氣,家裡的糧食正好也快吃完了。

見這家人快斷糧了,都忍不住有些唏噓,甚至還有人給王翠芬她們出點子,讓他們拿錢去黑市買點不要糧票的糧,就是價格貴點。

出這點子的人,話剛說出口就不再往下說了,他們是打鄉下來,鄉下啥情況都知道,那身上能有多少錢啊。

對於他們當工人的來說,一個三級工,工資每個月是二十五塊錢,一年就是三百塊錢,可這三百塊錢對於沒有啥掙錢營生的鄉下人來說,可能是半輩子的積蓄。

光租屋子,一個月對他們來說,恐怕都不少錢,再讓他們把半輩子的積蓄拿到黑市買糧,這……

他們工人花了兩塊五,感覺沒啥,可這對於一年幾十塊收入的鄉下人來說,那錢不少了。

「沒事,等俺家裡的那兩塊紅薯吃完了,俺就去外面挖野菜去。」

「你昨個就不應該把家裡的那四個饃饃給你那個沒良心的二閨女,你這人也是嘞,自家都吃不飽了,還管她的死活?」

王翠芬剛剛對這些人說,她們從家裡帶來的那點白面,一路上沒捨得吃,昨個全給蒸了,就蒸了四個饃饃,還全被上門來要飯的閨女和外孫女給要走了。

「這都怪我,我不該心軟,當時想著畢竟生養她一場……」

在巷子裡的眾人面前,王翠芬這個老

霸王花變成了心軟,可憐的小白花。

被自己的閨女還有女婿欺負成這樣。

「你也是嘞,你娘都被那個你二姐夫給打了,你也不說揍那個畜生一頓。」

劉大娘指責著一旁配合他娘裝慘的周老二,大夥紛紛看過去,這下,周老二在他們心中成了沒能耐,窩囊,軟弱的廢兒子。

周老二也不辯解,擺著一張苦瓜臉,臉上帶著窩囊男人特有的心虛和愧疚。

「都是俺沒本事……才讓那人欺負了俺娘。」

周老二把一個窩囊男人的樣子,給演的活靈活現的。

他剛剛其實是想動手,揍那個鱉孫的,可還沒等他動手,她娘就把人喊過來了。

下次再讓他碰到他,他非要把他的狗牙給打出來。

「他們就是看你們性子軟才欺負你們,要是下次他還敢上門找你們的麻煩,你們就出來喊人,我們大夥幫你揍他。」

巷子裡劉大娘還有孫大姐說道,男同志們也跟著點頭,她們就看不慣這樣的事發生在這。

她們既然在這租房子了,那就是她們蓮花巷子的人。

其實經過這些天難民上門要飯,她們對逃難的人從一開始的可憐,到了現在的不待見。

可王翠芬和外面那些人不一樣,雖然她們穿的舊,可身上乾乾淨淨的,一看就知道講衛生,那小院子收拾的也怪整潔,人也差不多,就是性子有點軟。

看著也像有素質的人。

和外面那些人,哪是不像啊,簡直是天差地別,鄉下人中很少見到這樣的。

她們也不排斥她這個外來戶,可能是覺得被閨女女婿這樣欺負的王翠芬她們太可憐了,一個個甚至都想幫幫她們。

等巷子外面的人散去,王翠芬她們回了家。

這話已經說出去了,往後家裡也不能再燉魚了,昨個她們就意識到了,原本說中午燉魚的,最後也沒燉,就做了點粘糕。

往後她們要裝窮才行,最好裝的吃不上飯。

衣裳也要撿補丁多的穿,王翠芬今個身上穿的衣裳就打著補丁哪。

昨個晚上周老摳就發話了,說在外面不能穿那樣好,否則被雙水村的人看見,都以為他們在這過的好,會過來找麻煩的。

其實昨個她們就不應該給周杜娟四個饃饃,現在把蒼蠅都招來了。

……

被王翠芬呼了兩巴掌的王安回去後,頂著一張被扇紅的臉,把在王翠芬那受的氣發泄在周杜娟身上,

「你娘怎恁無賴的慌,真是沒臉沒皮,打了我,還坐在地上撒潑誣陷是我打了他。

旁人說的真是一點都沒錯,你那個娘又潑又賴,就是賴婆子,你怎有這樣的娘啊?」

還一點情分都不念,心就像石頭做的,隻講自己,不管自己的閨女和外孫子。

周杜娟聽著,無動於衷,她沒嫁人,還是姑娘那會,就因為自己有個這樣的娘感到丟人的慌,當初那個男人就因為她有這樣的娘,所以才不要她的。

說怕和她結婚後,攤上這樣的丈母娘,他招架不住。

可以說,那個男人不娶她,娶了旁人,就是因為她娘這個惡名聲,她勸過她多少次,她都不改,依舊那個樣子,嚇的她對象都跑了……

後面她執意要嫁給王安的時候,就是故意嘞,故意不讓王安上門,也漠視王安的爹娘不去她娘家,她知道這樣做,她爹娘臉上沒光,會讓他們丟大人。

可她還是這樣做了,她不想讓自己的婆家再和她娘家有拉扯,那樣不往來,她瞧著心裡挺舒坦的,因為她以為這樣,她就能擺脫那個賴娘,摳門的爹了。

嫁給王安的頭兩年,她是恨他們的,恨他們為啥要這樣,為啥不能把名聲弄好聽點,要是

弄好聽點,那個男人也不會被嚇跑了……

還有,當初她要嫁給王安,她爹動手揍了她一頓,這讓她越發的恨他,怨他。

為啥她要嫁給哪個人,她爹都要攔,還有她娘……偌大的家,沒有一個能理解,能支持她的人。

為了嫁給王安,她甚至和家裡鬧掰了,她想嫁給誰,那是她的自由,當時是新社會,已經不是舊封建了。

……

她念過兩年書,一度覺得有這樣的爹娘是她的恥辱,讓她抬不起頭,不知道為啥,現在再聽他男人說她娘,她已經沒有啥感覺了。

「把家裡的錢,拿去買點糧食吧,要是能租個屋子,就租個屋子。」

周杜娟淡淡的說道,家裡的錢她們逃難出來的時候,她男人和她婆婆把家裡的錢全帶上了。

那是一筆在村子裡讓人眼紅的積蓄。

王安的娘聽到兒媳婦這樣說,立馬炸起來了,彷彿要和周杜娟拚命似的,

「你個掃把星,胡咧咧啥,那錢都是留著將來給小兵娶媳婦的,說啥也不能動。」

「俺看你就是不安好心,想把小兵娶媳婦錢給謔謔掉,不說去你娘那要點吃的回來,就知道在這算計俺們王家的錢。

沒見你男人都被恁那個缺德的娘給欺負了嗎,也不說幫你男人去恁娘那把氣出回來,就知道在這瞎逞能。」

王安的娘數落著兒媳婦周杜娟,嫌她沒本事,心眼還不好,只知道算計婆家錢啥的。

周杜娟這下不吭聲了,最後還是王安的爹把兒子拉到一旁說話去了。

父子倆人也不知道說了啥,王安花一塊五租了一間小屋子,又去外面通過打聽花高價買了三斤粗糧回來。

他們一路逃難,受凍挨餓的,來到榕城後又是饑寒交迫,無論是娃,還是當老的,身子骨都有些受不住了,搬進屋子的當夜,王安的爹就病到了,渾身發熱。

住在棚子裡的人,是那些不願意租房的,他們認為租房是花冤枉錢,就在那咬著牙,硬挺著,有那凍的受不了的,早早的把家裡的錢拿出來租了一件遮風避雪的屋子,又買了些糧。

錢是死的,沒了還能再掙,人要是有個好歹,那可就完了,不過能看得開的人還是少部分。

當初幸好周老二他們房子租的早,現在像他們那樣的小院子,租一個月就要五六塊錢了。

過了幾天,糧食站出來了一種議價糧,就是專門賣給逃難的人的,也不要他們糧票了,因為知道他們拿不出糧票,但糧食價格貴,還限量。

規定一人每天只能買多少。

街道的人也沒法安置這些人,只能等他們老家的水退去後,這些人自然而然的就返鄉了。

可有部分人,還是不捨得拿錢買糧,端著個碗繼續要飯。

他們這些人逃的遠,還算好的,之前逃難的人,感覺自己逃的夠遠了,就在當地的村子裡住下了,可最後洪水把那個村子也給淹了,和那個村子的人又一塊繼續逃。

這說的就是周芳芳他們,還有像他們這樣的人。

周芳芳一家四口,當時實在走不動了,陳耗子說啥也不願意走了,都走那麼遠了,挺可以了,就在村子裡沒人住的茅草屋裡住了下來。

沒住幾天,就不行了,大雨一個勁的下,一夜之間,屋裡的水已經到小腿彎了,村子裡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陳耗子這才急了,和媳婦,兒子閨女,緊趕慢趕才追上村裡的人。

甚至差點走不出來。

他們一家四口現在就住在距離榕城二三十公裡外的土洞裡。

周芳芳領著倆個娃,天天去雪地裡找野菜,挖野菜,陳耗子在土洞裡就知道睡大覺。

……

「也不知道恁姥爺姥娘他們逃

到哪去了……」

周芳芳這逃了一路,差不多就剩半條命了,也不知道怎熬過來的,她說著說著,咳嗽了起來,臉上一片潮/紅。

這心裡說不怪自個的爹娘,那是假的,當初要不是他們不管她,走了,他們也不會差點在村子裡被淹死。

和她爹娘走在一塊,至少他們多少能幫幫她,現在的她無人能靠。

「行行好,給點吃的吧。」

周紅眼沒東西吃,也顧不上啥丟人不丟人了,端著個爛碗,在李大妮說的那個巷子裡,挨家挨戶的敲門要飯,一邊要飯一邊找著他二哥。

他在棚子裡一個勁的給閨女兒們說,只要找到她們的二叔,他們一家就能有地方住,有東西吃了。

他家不像大哥家一樣,還有點錢,他家窮的叮噹響,連買的糧食的錢都拿不出來。

他在彷彿迷宮似的巷子裡,找人找了一整天,可還是沒找到,有的壓根敲不開門,也不知道他二哥住在哪一家哪一戶。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收穫,他要到了一塊菜餅子,周紅眼還是挺高興的,晚上回到棚裡的時候,江槐花正在棚子門口的土堆旁做飯。

見他沒找到人,還只要到一塊菜餅子,頓時擰著他的耳朵,罵他沒出息,沒能耐。

那塊菜餅子被江槐花放到鍋裡,做成了菜糊糊,沒有周紅眼和閨女們的份,說啥也不讓他們吃,那菜糊糊她和兒子周栓子,還有那個徐寡婦給吃了。

周紅眼沒法子,只能帶著閨女們來他大哥周大發家蹭飯。

「去給三弟和三妮她們拿幾個碗,老三,你們來的正好,在這吃點。」

周大發讓媳婦趙紅霞去給他們拿碗,趙紅霞坐著就是不動,像是沒聽見一樣。

周紅眼看出大嫂不情願讓他們來蹭飯,連忙說道,

「俺們自個拿,自個拿。」

周紅眼的閨女,大妮,二妮嫁人了,剩下的三妮,四妮,五妮她們都大了,都覺得整天來大伯家蹭飯不好意思,就連最小的小妮都會看人臉色了。

杵著不動,還是周老摳把大哥家的碗塞到了她們手裡。

「這蒸窩窩頭啊,俺就最愛吃這窩窩頭了!!!」

周紅眼蹲在周家的鐵鍋旁邊,下面燒著從城外找的柴火,濕的很,剛燒那會,冒的濃煙能把人給嗆個半死。

吊著的鐵鍋裡面,用兩三根木棍撐了起來,上面放著苞米面窩窩頭,下面煮著紅薯塊。

「等他們回來吃啥?」

趙紅霞的兒子們去排隊買糧食,到現在還沒回來,兒媳去撿柴火了,她做的這頓飯,壓根就沒周紅眼他們的,鍋裡的窩窩頭也是做的一人半個。

周大發覺得當著老三的面,趙紅霞這樣說,不是明擺著趕他兄弟和侄女的嗎,臉色頓時板了下來,

「吃完再做不就得了,廢啥話。

老三,你們快吃。」

周大發把鍋裡蒸好的窩窩頭,一人塞了一個,可壓根不夠發的,

「讓你們大娘再給你們做。」

三妮見她大娘都快哭了,連忙說道,

「大伯,別讓俺大娘再做了,這夠吃的。」

說著,把手裡的窩窩頭掰了一半給下面沒分到的妹子。

「那喝湯,喝湯。」

周大發把鍋裡的紅薯湯和紅薯舀給裡她們。

等周大發的大兒子周川他們拎著買來的那點糧食回來後,就見他三叔一家,圍著他家的鐵鍋正大口小口的吃飯,而他的三叔還在舔著臉,端著碗,讓他們的爹,再給添點。

而他娘正在棚子裡哭,不用問,周川就知道是怎回事。

「回來了,買到多少糧食啊?」

周川沒有搭理他爹的問話,直

接把糧食袋子拿到了棚裡。

周大發臉子頓時掛不住了,

「俺問你話嘞,你沒長耳朵?老二你說。」

誰成想,二兒子也不搭理他這個爹。

「那啥,大哥,俺也吃好了,那俺就先回去了。」

周紅眼瞅出情況不對,連忙扯著閨女們走了,等回到自個的棚子裡,還和閨女們抱怨,說他這倆大侄子都沒有他大哥好。

尤其不待見他們去那吃飯,和大嫂一樣……他記得以前大嫂不這樣啊,現在怎越來越像那個二嫂了。

「娘,這鍋裡的飯怎沒有了?」

連口湯都不剩,撿柴火回來的兒媳婦們,還不知道周紅眼她們又來蹭飯了。

走的時候,明明見她們的娘在做飯,可現在鍋比舔的都乾淨。

鑽進棚子裡一看,心裡立馬就明了了。

坐在外面的周大發被兒媳們瞅的格外不是勁,站起來,去隔壁人家說話去了。

周川的媳婦,還有她的妯娌,倆人沉默的做著飯,都在心裡埋怨她們這個公公。

她們都吃不上飯,她們的公公還當老好人,三叔一家吃他們家的飯,吃的還少嗎?

以前在村子裡就天天來打秋風,逃難逃到這,誰家都不容易,還舔著個臉又來。

最可惡的還是她們的公公,每次他們來,都留他們吃飯,一點都不為他兒子兒媳著想。

她們為了省點錢,住在這棚裡受凍,圖啥啊,省下來的那點錢,還不夠填周紅眼他們一家的肚子哪。

飯做好後,也沒有人去喊周大發回來吃飯,他們吃完飯後,啥也沒給周大發留,就自顧自的回棚裡睡覺去了。

等周大發回來後,見鍋裡和碗裡都乾乾淨淨的,他回到棚裡不好質問兒媳們,就質問自己的媳婦趙紅霞,

「怎沒給我留飯啊?」

趙紅霞紅腫著眼,這個癟老頭子,還有臉問,

「你還餓啊?俺們都以為你不餓了,家裡的糧食也不夠吃了,你往後就甭吃飯了,把飯給你那個好兄弟一家省出來。」

「你說這話啥意思?」

周大發瞪著一雙牛眼,黑著臉。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俺們不想和你過了,你就和你好兄弟他們一家過去吧。」

趙紅霞實在忍不下去了,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

棚裡的周川他們也都坐了起來,怒視著周大發,就連最小的孫子,孫女都不待見他了。

周大發這個向來在家裡說話一言九鼎的人,此時兒子兒媳都要造他的反,他一時不知道該怎辦了,彷彿木樁子似的,杵在那。

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我是看老三他們太可憐了,他們都過來了,咱家日子比他們家的好過點,總不能看他們餓著吧。」

這是他第一次給媳婦,兒子,兒媳她們服軟。

「你要是再留她們在這吃飯,往後你就不是俺爹,咱分家,你自己單過去吧。」

周大發的兩個兒子也早就受的夠夠的了。

周大發沒有吭聲,想發火又突然不敢發了,在棚裡站了大半夜,才餓著肚子去睡覺。

……

「你說說你是不是傻,咱要飯多好啊,拿錢去買糧食,傻不傻,那都是傻貨才會去買糧。」

李大娘吃著手裡老伴花錢買回來的糧食,一邊嘟囔埋怨他。

薛老拐可不慣著她,直接把她手裡的餅子奪了回來,塞給了孫子,

「你恁有本事,你去外面要去吧,我和兒子閨女吃這買來的糧。」

「你……好你個薛老拐,你們在這吃糧,讓我去要飯?真虧你想的出來。」

「你不是一直嚷嚷著要飯好嗎,那

你去要啊。」

薛老拐的閨女向著她爹,幫她爹懟她娘。

「我……」

李大娘被懟的說不出話來了。

「往後,你就去要飯,咱們分開吃。」

聽了兒子的話,李大娘哭到半夜,第二天再也不敢嘰歪了。

過了幾天,王翠芬和巷子裡的人都混熟了,這天上午,有個中年男人提著東西來了周家。

他是燈泡廠的幹事,想請人吃飯,可他媳婦和他離婚了,家裡連個做飯的都沒有,國營飯店對方又不肯去。

他住在巷子最裡面,那天也聞到了王翠芬做的粘糕的味,那味好的很。

她女婿上門鬧事那天,他也在場,聽說她很會做飯,就想過來請她幫忙給做頓中午飯。

王翠芬一口答應了,當時就帶著兒媳婦,還有孫女貓蛋去了他家,見家裡買的啥都有,對方讓她看著做。

其實鍾建平也沒對這個鄉下來的大娘抱多大的希望,她做的菜再好吃,恐怕也就是做的鄉下菜稍微可口點。

她兒媳婦當時說她做菜多好吃,他沒當一回事,他也不是瞧不起鄉下人,而是就事論事,鄉下人吃過啥好東西啊,吃的東西少,見的也少。

她們吃著好吃的,在這城裡,恐怕也就那樣。

他是聞著那天的粘糕味還行,這才讓她過來給做做,他找幫忙做飯的,已經找好幾天了,可惜找不到,巷子裡的人也沒有多會做菜的。

聽到他要請人吃飯,說啥也不願意來做。

他把家交給王翠芬後,就出去接人去了。

王翠芬她們熱火朝天的幹了起來,反正在家呆著也沒事,主要是王翠芬這個人也愛做飯,看到這食材這麼多,高興的很。

這些食材都是鍾建平托關係搞到的。

貓蛋幫著燒鍋,劉小娥幫著削土豆皮幹啥的,人家去請王翠芬的時候,拿了兩瓶酒,一包雞蛋糕,王翠芬不是貪他這點東西,既然收了東西,說啥也要把飯給他做的體體面面的。

見時間還早,先用鍋熬出來了一鍋的骨頭湯。

然後什麼紅燒肉,糖醋魚,獅子頭,鐵鍋蛋……豆腐鯽魚湯。

紅艷艷的,濃醬鮮亮的菜有,麻辣鮮香的也有,清淡凸出鮮味的也有。

王翠芬做的這些菜,都是跟她公公學的,這些菜講究的很,和外面那些做飯的廚子做出來的菜壓根不是一個道上的。

這些菜在原有的基礎上,周老太爺又把自己半輩子琢磨出來的東西加了進去,王翠芬不知道為啥這樣做,當時她公公怎麼教她的,她記住了。

但如果真細究起來,她說不出來個一二三四五,反正就知道這樣做。

整個巷子裡到處飄著魚啊,肉啊的香味,這種香味是平時路過國營飯店聞到的香味不能比的,這味道都飄到大路上去了。

巷子裡的孩子都扒拉著鍾建平家的牆頭,往裡瞅,饞的一個勁的狂咽口水。

其中就有周家隔壁孫治文的兒子,

「那個大娘做的糕可好吃了,聽說她連野菜都能做的好吃的很。」

「你就會說好吃,到底是個怎好吃啊?你吃過沒?」

旁邊的男孩問他,他搖了搖頭,

「我沒有吃過,但感覺就是好吃。」

王翠芬在周向北那的時候,缺鹽少醋的,她又不捨得花兒子的錢,就那麼湊合著做了,做出來的雖然也好吃,但比不上這。

以前她在村裡給人做飯,雖說每個人都說好吃的很,可那還不是最好吃的,因為請她的主家,這不捨得買,那不捨得買,她也只能給他們湊合著做。

這次請她來做飯的人,把啥都買的齊全的很,王翠芬也能好好的過一把做菜的癮了。

等鍾建平帶著人快到巷子口的時候,他去接的那幾個人,都停了下來,聞著空氣中飄來的香味,這個時候鍾建平還沒想到這香味是從他家飄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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