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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金之城》龍鱗
肚子好痛,是要死了嗎……

不要,我不想死……

有誰,有誰能來救我……

救命!救救我!

吼!!!

———————

墨丘利不可思議地看著奧德賽那耀眼的黃金瞳,手中的力道不禁加重了幾分。

長矛破開了內臟,血液浸透了上衣。

奧德賽看著腹部傷口的頭緩緩抬起,一雙黃金瞳憤怒地盯著對方,來自血脈的壓迫就像滔天的洪水一般向墨丘利席捲而來。

慢慢地,奧德賽的身體上竟出現了淡淡的金色紋路,一直蔓延到了手背,像是張牙舞爪的藤蔓在身上攀爬。

忽然,墨丘利赫然發現:在長矛依舊插在奧德賽腹部的情況下,他的血止住了!

不僅如此,他還感覺到自己的長矛正在被推出來!被奧德賽傷口裏長出來的肉給推出來了!

墨丘利瞪大眼睛,鬆開了握著矛桿的手,不停地搖頭後退。

「啊……巴斯托在上,今天,真是見鬼了……」墨丘利喃喃道。

就在墨丘利的手鬆開的同時,長矛隨之落地,如果不是上面仍殘留有斑斑血跡,墨丘利他甚至都要懷疑這柄矛到底有沒有插入奧德賽的腹部過。

奧德賽神色依舊扭曲,像是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但毫無疑問,他正在自愈,他正在變強。

「這是出生前的陣痛

這是血與火的洗禮

我們擁抱戰爭與死亡

就像他們擁抱繁殖與生長

他們從書籍中獲得的

我們要從廝殺中習得更多

我們生而不同

他們死如凡塵」

阿蘭在不知不覺間竟也開啟了黃金瞳,她站起身來,動情地看著奧德賽身上金色的紋路,高聲念誦著龍族涅槃之時的讚歌。

是的,龍族是一個將殺戮與死亡刻進了血脈裡的種族,族員們只有通過殺戮或者經歷死亡才能喚醒沉睡在血脈裡的知識和力量。

「你在念什麼!這是怎麼一回事!」瑪爾斯感到事情好像朝著自己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了,「騎士們!迎敵!」

剛剛還在看台上坐著的騎士們,一轉眼就下到了訓練場,隔著一個半徑三米的圓將奧德賽和阿蘭圍了個水泄不通。

三米,剛好是長矛的攻擊距離。

此時的阿蘭已經走到了奧德賽的身後,她輕輕地伸出雙臂,將面前這具痛苦並新生著的軀殼抱在懷裏,她輕柔的動作像是要幫他分擔痛苦,但與之前截然不同的狂熱的表情又像是在享受他的痛苦。

瑪爾斯不敢輕舉妄動,他是真的怕十年前的災難重演。

誰也不知道打擾一條龍的進化要付出什麼代價。但他也不知道,一條龍進化以後會做什麼。

漸漸地,奧德賽臉上的表情漸漸平緩,以至於趨於威嚴,他環顧四周,帶著不可一世的傲慢,被他注視過的騎士都產生了一種跪下的衝動,最後,奧德賽的目光定格在了人群中的墨丘利身上。

墨丘利渾身一顫,感覺像是被神祗注視著的螻蟻,簡直喘不過氣來。

奧德賽緩緩開口道:「我、想、讓、你、死。」

墨丘利「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雙手撐地,冷汗直冒,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那彷彿審判的語氣冷漠地宣佈了自己即將死亡,那是極致的權柄,不帶任何威脅,權威無需威脅。

「奧德賽!你冷靜一點!他是我們的朋友!」瑪爾斯對著奧德賽大喊,神情緊張。

奧德賽沒有聽到似的,緩緩走向墨丘利的位置,面對指向自己的矛頭他沒有絲毫在意。

這時,在他面前的一名士兵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威壓,閉上了眼對著他刺了過去。

「住手!」瑪爾斯連忙製止,可惜為時已晚。

「叮!」矛尖扎在了奧德賽身上,竟發出了金屬碰撞的聲音,還迸出點點火星。

「啊!」士兵像是見了鬼一樣顫抖起來,手中的矛被他瘋狂揮舞,刺、挑、掃、劈、砸幾乎所有攻擊手段都被他用上了,但於事無補,奧德賽毫髮無傷!

只有他的衣服被盡數劃爛,但裏面不是皮膚,是銀白色的龍鱗!

看見這幅場面,瑪爾斯一咬牙下令道:「上!捆住他們!」

既然你變得刀槍不入,那我就讓你動彈不得!

包圍圈裏衝出了四個拿鐵鏈的士兵,那鐵鏈非常粗大,上面還被刻滿了各種繁複的花紋。他們沖向阿蘭和奧德賽,阿蘭表現得很順從,沒有反抗,只是默默注視著奧德賽,而奧德賽則劇烈掙扎著,但就算是他,也無法掙脫出這個鐵鏈。

「嗯……教會的東西還是挺好用的……」瑪爾斯心裏想著,慢慢走到了被摁在地上全身被捆死了的奧德賽身邊。

那雙黃金瞳黯淡了不少,看來是進化之後的虛弱期到了。

「奧德賽,你現在是否清醒,是你就點頭。」

奧德賽盯著那俯下身來的男人,輕輕點了點頭。

「你為什麼要殺墨丘利?」

奧德賽的喉結蠕動了一下,發出了嘶啞如野獸的聲音:「他,冒犯了,我……」

「但罪不至死,你也不像那種嗜殺的人。」

「不知道,這段時間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心中只有殺戮的念頭。」

「這段時間?」

「在深淵裏使用了龍文後就一直有了,之後的那些事情又強化了我的殺意,直到吐了之後我就忍不住了……」

「你的龍文是什麼?代價這麼大?」

「『解讀』。」奧德賽不想說太多。

瑪爾斯的身體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又馬上恢復了正常:「難怪……代價是『理智』吧?」

「你怎麼……」奧德賽記得瑪爾斯的龍文是「血脈呼喚」才對。

「那你現在還會有殺意嗎?」瑪爾斯感覺打斷了他的話。

「會有……還很強烈……」

「呼……」瑪爾斯直起腰來,「別擔心,校長要來了,忒彌爾斯他們的馬應該挺快的。」

瑪爾斯撥開人群,獨自離開了練習場。

「阿芙洛迪忒,我不想讓他重蹈覆轍。」

──────────

果然,不到十分鐘,一駕馬車就從營地大門沖了進來,直奔訓練場。

當忒彌爾斯和梅卡洛施看到地上那被綁死了的奧德賽時,臉色都是一變。

奧德賽此時已經被心中的殺意折磨得筋疲力盡了,好在墨丘利已經離開,不然他只會更加痛苦。

梅卡洛施連忙撥開層層的士兵跑到奧德賽旁邊,蹲下關切地說:「沒事了,我的奧德賽,給你注射了這個後你就沒事了。」

梅卡洛施打開了手裏的錫箱,裏面整整齊齊碼著七個裝著綠色藥劑的注射器。

「呵,你們人類都是群可恥的小偷。」剛才一直沉默的阿蘭忽然開口了。

梅卡洛施也不意外,看來忒彌爾斯已經告訴他阿蘭的身份了:「怎麼樣,古恩路德·蘭小姐,人類的鍊金術水平已經達到了這個地步。」

「銘刻咒語和製作藥劑都只是鍊金術最初級的運用方法而已,如果不是考慮到主人的命令,這種鏈條能捆住我?你太自大了。」

梅卡洛施不再搭話,而是將一管藥劑注射進了奧德賽的血管裡。

「它叫『藍海之泉』,具有強力鎮靜作用。怎麼樣,好點了嗎?」梅卡洛施字裏行間無不透露著擔心。

奧德賽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了,眼中的金色也完全消失,露出了迷途的羔羊對牧羊人的眼神:「校長,這座城邦,到底還藏著多少?」

「比你想像的更多。」梅卡洛施不顧周圍士兵勸阻,解開了奧德賽身上的鎖鏈,「但現在別想太多,再過七個小時就要進行特別會議了。」

「那我的演講……」

「我都幫你寫好了,在這。」梅卡洛施從懷中取出兩張莎草紙,「累了就休息一下再看吧,成了混血之後你的睡眠不會超過三個小時的,還來得及。」

儘管奧德賽並不是混血,而是真正意義上的龍了,並不需要睡眠,但他還是說:「謝謝校長。」

梅卡洛施聽了慈祥地一笑:「不要謝我,不過,你要快點成長啊。」

「嗯,我會努力的。」

奧德賽的目光又轉向在一旁的忒彌爾斯,頓時有些支支吾吾地:「忒,忒彌爾斯,對,對不起……」

忒彌爾斯聽了先是一愣,緊接著就綻放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彷彿那盛夏裡的十裡花海絢麗:「要說對不起的是我啦,對不起哦,那時候沒認出你來;

還有我爸真是的,居然見死不救,我絕對要好好教訓他一下!嘻嘻,不過你之前也在故意氣我,和龍侍小姐一唱一和的,對不對?小心眼先生?」

奧德賽的臉頓時一片通紅,像是鐵匠鋪裡被燒紅的烙鐵:「我,我真沒有……」

「切。」阿蘭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她開始對這趟旅程感到厭倦了。

不,不如說,她是對人類感到了厭倦。

人類愚蠢軟弱,互相設防,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明明這麼弱小卻還不懂得螞蟻的生存智慧。

就算是獲得了龍的力量,人類依舊無法成為真正的龍,因為他們有太多顧忌和羈絆了。

唉,為了任務,奧德賽啊,就讓我來幫你斬斷那所謂的──

羈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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