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說什麼？」

少尉一把推開他，臉上的不耐煩幾乎要掉下來。

「兇手自己都已經招認，是他下毒意圖謀殺將軍，真相已經明了，這裏已經不需要你了。

你這個假檢察官不用在這裏故弄玄虛。

我們現在只需要讓兇手伏法。」

「是啊，這就是我現在要做的，讓兇手伏法。」

芬尼爾平靜的看著諾卡爾少尉，一字一頓的說道。

「那應該被帶走的就不應該是鎮長，而是你，因為你，才是真正的兇手。」

「別說了，我都已經招任了，人就是我殺的，您沒必要再冤枉別人。」

鎮長像一個幡然悔悟後良心未泯的罪犯，好心的替諾卡爾開脫。

就連他自己的朋友也有些不理解他的意圖。

「迪恩(芬尼爾當下的掩飾身份的名字)，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你忘了，諾卡爾少尉在鎮子口還幫過我們的。」

這是瑞貝卡，她覺得芬尼爾這是看自己沒在剛才有什麼表現機會，在沒事兒找事兒。

芬尼爾直接無視了他們所有人，雙眼中只有諾卡爾少尉。

「你其實是瑞秋兒的兒子，也就是瑞恩將軍的親生兒子，鎮長先生的外孫。

這次下毒並不是鎮長做的，他只是替你背了這個黑鍋而已。

我說的對嗎，諾卡爾少尉。」

諾卡爾少尉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胡言亂語！你這是想在你的貴族小姐年前表現想瘋了吧？

僅僅因為我遇到將軍閣下的時間湊巧也是十二年前，就斷定我是兇手？這推斷也未免太簡單了。」

「先別急啊，少尉閣下，我話還沒說完呢。」

芬尼爾輕笑一聲，繞著身體緊繃的諾卡爾饒了一圈，似在仔細觀察著什麼？

唔，這軍服可真合身，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也能穿上過下癮。

諾卡爾被他看的發毛，揮手一推，把芬尼爾推的老遠。

「離我遠點。有話快說，不然你信不信我以延誤軍機的名義把你抓起來，讓你再也去不了帝都！」

「哈哈，好，別生氣。」

芬尼爾笑著打哈哈。

「可事情當然不會如此簡單，因為我……有證據。」

「還記得我嗎剛到鎮子上時，道路兩旁的路燈嗎？

你告訴我們說那是星星花釀製的燈油，還知道星星花只是好看，除了做這種品質不好的燈油外再沒其他用處。

你甚至還知道男女雙方對著星海起誓，誓言將被巨人見證並祝福，兩人將永遠幸福？」

「那……那有什麼，這根本算不上秘密，鎮子上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

我和他們閑聊時無意間聽到的，有什麼稀奇？」

「哈，那並沒有不對，不對的地方在於在將軍閣下喝的酒。」

「根據少校的描述，那天鎮長拿出酒後本來喝酒的只有將軍一人，眾人見將軍灌酒，雖然不解卻也不知該如何勸說。

只有你，以貽誤軍事為由衝撞了他。

說明你早就知道這酒有問題。

而衝撞的理由很簡單，因為你其實早就知道一切，而那畢竟是你的父親。

你聽到將軍嘴裏念著母親的名字，讓你想到自己母親生前對你的囑託和將軍平常對你的照顧，於心不忍，冒著暴露的危險，臨時找了個蹩腳的理由將將軍剩下的酒打碎，反而救下了他。」

再聯想到進鎮子裏時你為了安慰瑞貝卡而說的那個誓言，我有充足的理由推斷，你就說將軍的兒子，鎮長的外孫，投毒的兇手！

少尉閣下，使你暴露的不是別人，正是你自己。你的善良讓你不忍心真的做出殘忍的事，但同時也讓你的計劃功虧一簣。」

「我只是有件事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殺害自己的親生父親呢？他」

諾卡爾面色發白，雙拳緊握，死死盯著芬尼爾。

「你懂什麼？那個男人，根本就不配當我父親。

就因為他，母親苦苦等了十九年！你知道那對一個女人意味著什麼嗎？」

諾卡爾呼吸急促，語速如疾風驟雨拍打在大家耳膜上。

「小時候媽媽總告訴我，我不是沒有父親，我只是很幸運，自己的父親是一個拯救世界的英雄。

他率領戰無不勝的軍隊在外征戰，保護弱小，剷除邪惡。

我應該感到慶幸，因為我的父親比他們所有人的都更偉大，更光榮。

他雖然現在不能一直陪著我們，但那是因為他有更重要的理由不在我們身邊，但他其實一直牽掛著我們，總有一天，他會實現約定，回來與我們母子相聚。

到那時，整個鎮長都會以我們為傲。

我相信了他，可我是在受不了別人看我的眼神。

所以八歲那年，我趁著母親熟睡的時候偷偷逃走了，我要自己去找父親回來，我要親自當面問他，為什麼那麼久不回來，是不是把我們忘了？

哈哈，哈哈」

「當我歷經千辛萬苦，一路乞討，終於在快餓死前衣衫襤褸的沖入他的隊伍。

他攔住要上前毆打我的兵士，下馬走近，蹲下來問我有什麼事？我說，將軍，您……還記得您的孩子嗎？」

「他仔細看了看我，半晌後誇我機智有謀，是個好苗子。

破格收我進了軍營，還天天把我帶在身邊，教我識字，告訴我怎麼安營紮寨，怎麼操練兵士，和敵軍接戰時怎麼一邊用盾牌護住要害，同時用短劍和斧頭向敵人攻擊。

他甚至會教我一些為人處世的方法和做人的道理，就像……就像一個真正的父親。

可……可他從沒有提過，什麼時候回到那個名叫斯達爾的小鎮，沒提過他在那鎮子上還有一對母女一直在等他。

從來沒有，從來沒有！」

「父親？呵呵，他不配。這樣的人不配活在這世上。」

眾人靜靜的聽著他的講述，同時看著這個一開始給人感覺像年輕但沉穩的少年校尉。

他此時語句凌亂，已經到了情緒崩潰的邊緣。

「現在事情被拆穿，我也解脫了，突然覺得輕鬆了很多。

謝謝。」

諾卡爾突然情緒穩定了下來。

「求求你們，放了我外公，他事先毫不知情，是無辜的。

是我拿全鎮子人的性命做要挾，逼迫他把放有毒藥的星星酒給他，他才肯付出這麼多代價的。

一切，都是我的錯。」

空氣死一般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