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師內心也是懵的。

他也是第一次見用外賣盒子……來裝鬼和裝半神的。

他在玄門多年，怎麼看那外賣盒子，怎麼覺得……那就是個普通塑料盒子，一點都不像是法器。

唐天師沒說話，默默打量著不遠處的林天零。

這林天師也不知道什麼來路，同行的一共三人，從工作室的名字到抓鬼驅邪的方法，都透著一股詭異。

偏偏他那不長眼的徒弟還在繼續小聲問著，語氣中還帶著淡淡的崇拜：「師父，到時候我們能去跟林大師交流交流他那厲害法器嗎？」

唐天師：………

唐天師沉默了。

倒是一邊的封和玉聽到兩人的對話後，貼心地替唐天師回答了：「哦，裝女鬼的那個外賣盒是從劉家拿的。」

「裝那兩個小人的盒子是林哥安排我們提前帶的，」封和玉拿出手機，熟絡又熱心地說著，「兄弟，要加個微信嗎？」

「這外賣盒子價格還可以，批發價三個大號的九塊九，到時候把鏈接發你？」

「對了，」封和玉想了想，貼心補充著，「注意要PP材質，別買成了PE或者PVC了。」

一邊的孔光霽點點頭，附和道：「對，畢竟是裝吃的，買塑料盒子的時候還是要講究點。」

唐天師：……

謝謝，不用了。

他們門派，真的不教怎麼吃鬼啊！

*******

「在這裡！」

就在眾人正在沉默的時候，著急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緊接著有三人推門而入。

因為之前瞳人陰氣太過濃鬱嚇人，甚至驚動了不遠處觀臨門的掌門。

想到門派裡的羅天師在就附近接任務，剛剛還發過求救信息，田掌門沒怎麼猶豫，帶上人和法器迅速地沖了過來。

偌大的劉家別墅，甚至都沒怎麼盤問，他們直接就這麼進來了。

走廊上沒有一人，從走廊上殘留的陰氣，田掌門甚至都能想象到裡面的一場惡戰。

田掌門表情嚴肅，提醒著跟著自己一起來的兩個徒弟：「趕緊救人，一切小心。」

他們點燃帶來的香，巡著香的指引，找到了陰氣源頭的房間。

聞著這濃重的血腥味，田掌門眉頭一皺，毫不猶豫地推開門，準備趕緊救人的時候，卻愣住了。

事情跟他們想象的……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跟他們想象中的慘烈場景不同，屋裡的人，大多都是好好的站著，甚至衣服都沒皺，根本不像經歷了一場惡戰。

除了一隻公雞和門派的羅天師負了些傷以外，其他天師甚至大氣都沒喘一下。

甚至連這屋裡也乾乾淨淨，一點陰氣都沒有。

田掌門：？？？？？

他沉默良久，看著不吭一聲，站在一邊的羅天師，語氣複雜：「這就是……你彙報的情況危急？」

羅天師：「……」

他看著脖子上已經綁上膠布，傷口快要癒合了羅天師，繼續問道：「這就是你說的，即將傷亡慘重，血流成河？」

羅天師：「………」

視線在屋內轉了一圈後，田掌門的視線對上林天零手裡那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外賣盒子。

看著裡面關著的被擠扁了的奄奄一息的女鬼，他愣了一下，再次發出了靈魂疑問：「這就是你口中的，難以對付的厲鬼？」

羅天師：「…………」

因為失了陰氣，瞳人原就不大的身子已經縮成了芝麻大小，隔的距離有些遠，田掌門根本壓根沒看到。

田掌門看著陷入了沉默了的羅天師，怒火中燒，一巴掌拍到了他腦門上：「孽徒！你這不是在丟我們觀臨門的臉？」

羅天師有苦說不出。

不是。

掌門，你帶上老花鏡好好看看啊！

那外賣盒子裡裝的是瞳人啊！！！

是那兇殘的瞳人啊！！！

*******

田掌門拎著羅天師耳朵，碎碎念著準備把羅天師帶走的時候，其他天師也在收拾行李，準備打道回府。

「謝謝各位天師，費心了。」瞳人從眼睛出來後，劉卿鴻身上不適的癥狀瞬間消失了，整個人神清氣爽，笑眯眯地跟著眾人道謝。

「不過也挺奇怪的，我記得瞳人長得條件是惡人，但這劉先生看起來也挺好的，」孔光霽一邊把整理好的外賣盒放進書包，一邊小聲碎碎念著，「看來還是得多出來見見世面……」

林天零的腳步一頓。

他沒說話，看著劉卿鴻，眉毛不易察覺地皺了皺。

「怎麼了？」劉卿鴻看林天零表情不太對，笑了笑，關心地問著。

「沒事，」林天零搖搖頭，不易察覺地再次打量了一下臥室，視線落在了衣櫃和床的間隙上的一道劃痕上，像是不經意地問著劉卿鴻，「劉先生是什麼時候感覺到眼睛不舒服的？」

劉卿鴻對這個天師印象不錯，聽對方這麼問，沒多想：「一個月之前。」

「後面越來越嚴重，一周之前幾乎徹底看不到了，」他的臉上再次掛上了笑，有意無意地擋住了林天零的視線，「總之，這次還是要多謝林大師。」

林天零的眉毛再次皺了皺。

他看著劉卿鴻，像是朋友間的隨便聊天，也像是試探：「劉先生聽說過最近榆桉市的『23點發布案』嗎？」

「23點發布案」是榆桉市最近的大案子。

前一段時間，榆桉市接連有女生被猥.褻，在路上被迷暈後，被帶到某個隱蔽的房間被偷拍，然後把視頻發布到某些網站上。

後面受害者人數多了後，那人還專門建了個網址，引流收費看這些偷拍視頻，甚至後來發展到連app都有了。

因為這些視頻每到23點發布，所以這案子又稱「23點發布案」。

而這個網址開始運營後，更多大膽的模仿犯加入了，案件進一步惡劣起來。警察們監視到網址後，迅速端掉了這個app和網址。

隨著涉案人員紛紛落網，警方也把這件事公之於眾。

因為這app和網址全都用的國外的虛擬網址，被迷暈的女生們又毫無記憶，最近這人也沒有再次作案，最初的創始人卻一直沒有消息，案子也一時間陷入了僵局。

曾經作為有影響力的人物，林天零當時對這件事情挺關注，甚至還轉發了很多條警方微博，提醒粉絲們保護好自己。

聽完林天零的問話後，劉卿鴻笑笑，並沒回答林天零的問題，反到是盯著林天零，像是無意般說著：「林大師長得很像一個明星。」

「那明星……也姓林。」劉卿鴻依舊是笑眯眯的，但微微拉長的語調，聽起來卻有些像是威脅。

林天零沒說話，眼睛微微垂了垂，神情若有所思。

瞳人的出現條件，再加上劉卿鴻的反應，幾乎已經說明了問題。

林天零最開始隻覺得這房間的背景色有些熟悉，又注意到衣櫃和床的間隙上的一道劃痕的時候，心中就已經起了警惕。

林天零的記憶裡並不差，雖然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是這件事他依舊印象深刻。

因為是官方發的照片，信息基本都被打上了模糊的馬賽克，但林天零清楚記得……當時他注意到，轉發的照片背景上，也有一道劃痕。

跟劉卿鴻家的這一道一模一樣。

「那案子……林大師這是懷疑劉先生？」天師們都是人精，看著兩人一來一回不動聲色的對話，不少人瞬間看出了些不同。

「應該不能吧，」也有天師愣了一下，表情嚴肅，看向林天零的表情中帶著不贊同，「林天師，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尤其是對方還是自己的僱主。

劉善松聽到這話後，臉一下子拉了下來：「不可能，我兒子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是啊，」不少天師和事佬般的勸著，「林大師，咱們是天師，又不是警察，那案子警察都沒查出來……」

看著眼前的場景，劉卿鴻嘴角輕輕揚起了一個不易察覺的笑。

這個天師確實有點本事。

他處理的那麼乾淨，都能讓他察覺出不對。

劉卿鴻並不知道對方是怎麼發現的，但他並不介意給對方施壓：「林大師最好別這麼汙衊我，不然您這次的費用……」

他再次拉長了聲音，裡面的含義不言而喻。

林天零聽完卻沒什麼反應，一副沒把那錢放在眼中的模樣。

倒是旁邊的唐天師反應出來了不對，一拍腦袋，語氣有些懊惱：「瞳人，林大師一定是想到了瞳人！」

「瞳人？」田掌門一聽，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不是女鬼嗎？」他轉頭看向腦殼被他敲出幾個包來的羅天師，「瞳人呢？」

「被林大師收了，」羅天師捂著腦袋，沒敢說瞳人也在那外賣盒子裡，他有些不敢看田掌門，囁嚅道，「我就是被瞳人陰氣傷的……」

「廢物！」田掌門二話沒說，對著羅天師的腦袋又是一巴掌。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一遍二遍心香請，速降速降疾速降，急急如律令！」田掌門嘆了口氣，立刻供奉上元寶和上好的香，嘴裡念念有詞。

瞳人屬於小眾的半神，大多數天師只是聽說過瞳人的名字，對瞳人的出現條件並不清楚。

田掌門聽到有瞳人後，內心已經基本認同了這個所謂「林大師」的說法。

而看到田掌門招鬼來問話，其他天師雖然心中不信，卻也沒閑著，也各顯神通，招鬼來詢問。

鬼多力量大，唐天師和田掌門甚至招來了陰差。

然而劉家的風水極好，之前沒出事前，招來現在駐紮在附近的眾多鬼都不敢靠近，詢問半天，甚至什麼都沒問出來。

招來的陰差也是一臉有苦難言：「我們當差的有規矩，沒接到上級命令，不能私聯其他鬼問情況，更何況是這種涉及因果和活人半輩子氣運的事……」

「除非我們老大過來，我們真沒這種許可權……」鬼差白拿了元寶，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著。

另一個鬼差吸了口香，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們老大不太稀罕這些供奉，人也高冷，一般人請不動……」

「這不廢話嗎，」脾氣暴躁的田掌門心疼地看著自己的香，小聲吐槽著，「就沒有天師能請得動鬼王……」

「誒……？」田掌門話還沒說完，看著突然變黑的天，語氣中帶著震驚。

「鬼王？？？」

看著這不斷聚集的濃鬱陰氣，眾天師的視線齊齊落在了林天零掐訣完還沒來得及鬆開的手上。

偷偷摸摸掐訣被發現的林天零：………

林天零放下手，對著已經石化的人人鬼鬼，露出了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儘管表面鎮定優雅，但對著人人鬼鬼那欽佩視線，林天零內心瘋狂吐槽著——

救命。

這是什麼情況？？？

他只是想悄悄咪咪偷師一下。

誰能告訴他……這鬼王，為什麼這麼給他面子啊！！！